老鐘頭失蹤,鍾家三姨慘遭斷頭,頭被當做祭品放在三尸公神像之下。我能感覺到,靈山十部那羣人口中的“老鬼”,已經開始了他的殺戮。就像當初在我村裡,林家妹子出現在棺材裡一樣,或許鍾家不被屠盡,“老鬼”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或許是物極必反,到這個時候,我的恐懼居然減了幾分,我變得冷靜了下來。
白臉男在圍屋後廳轉了一圈,出來之後說道:後廳沒有陰氣凝聚,兇手已經走了。
各家在場的所有人表情都無比的難看,這件事,發生在縣城,不報警是不可能了。但劉屠夫卻意味深長的說了句“咱們這圈子人的案子,幾十年來,有哪家公安認真查過麼?”說完,報以一絲冷笑。
在老鍾家聚集的所有人,都回到了正廳之中,大家都開始相信了白臉男的話,鍾家河坐立不安,來回走動,嘟囔着:怎麼會是鍾家先開始,啊?這十幾年前的孽,明明是老劉家造的,怎麼會是我們這先開始?
劉屠夫當時就要發作,但站起來說了句“怎麼說話呢”,就又重新坐了回來,大概是覺得現在爭辯沒有意義,只低聲說了句“怪不得鍾家老虎生耗子,一代不如一代……”
這時候正廳裡一片死寂,我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說道:你們說,如果是被附體的話,附體的本人有意識麼?
所有人都看着我,劉屠夫扯了我一把,大概意思是說這沒我說話的份兒。
但我還是繼續說:咱們是不是該先看看監控,查查血跡。這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圍屋裡殺人,還把死屍的頭帶到了你們老鍾家從來不讓人去的後廳,那肯定對老鍾家特別熟悉了。現在老鐘頭也失蹤了……
“你別誣陷我爸!”鍾家河看着三十多歲了,這個時候卻六神無主,對我吼道。
“這種事等警察來查吧。”徐家的冷冷說道,一臉漠不關心。
趙青松也低着頭,不開口。
但白臉男卻沉聲說道:調監控看看,在警察來之前知道線索,沒什麼不好。
圍屋是古典的圍屋,但是裡頭的設備都是現代化的,很多地方都裝有監控攝像頭。老鍾家應該沒有請外人做保安,所以不可能時時處處都有人盯着監控看,不過,錄像是肯定有的。鍾家人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帶我們去看了錄像。
所有的監控上,都沒有出現異常情況。
我想了想,又說:我不懂什麼道術,但一般道理我懂,師父教我,鬼沒有實體,那這次殺人的肯定不是鬼。
“廢話。”身後有幾個年長的開始奚落我。
我沒理他們,繼續說:你們那麼多高手跟這杵着,有點風吹草動就應該知道了,除非這人特別熟悉圍屋的環境,走的全是監控死角,纔可能從我們眼皮子底下運人頭,你們說是吧?
沒人說話。
我的意思很清楚了,這事兒,就是老鐘頭做的。這時候,鍾小川也開了口,說:不可能避開所有的監控,三進院和後廳連接處的監控沒有人能避開。
“不避開,能不能暫時屏蔽掉?”我問道,“就是暫時關掉監控。”
鍾小川沒繼續說話了。
白臉男似乎想到了什麼,自顧自的走了出去,過了一陣子,回到監控室內,說:三進院和後廳連接處有大量血跡,還有血腳印。等警察來鑑定吧,如果監控錄像真的掉幀了,那說明是被動過手腳了。兇手做事的時候非常冷靜,不像是被附體。
“而且老鐘頭被帶回來的時候,你們不都說他一切情況正常麼?”我又補充說道。
我感覺,鍾家的人,都怒目看着我,我倒覺得無所謂了,到了這一步,我並不怕他們。該怕的是他們自己。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警察趕到了現場,我注意到,一切可能跟劉屠夫說的差不多,來的警察人數不多,我雖然沒見過警察出現場,但在電視上看過,比起電視上兇殺案現場勘查時的警察人數,這次來的人少的可憐,而且勘查也很潦草,有一個頭頭模樣的人,一來就把鍾家河拉到一邊嘀咕着什麼。
我感到很不解,劉屠夫低聲告訴我,誰都知道本市的大家族多有些旁門左道,太離奇的案子,一些警察並不願意處理,他們不懂法術,不是內行人,根本就辦不了。
不過,監控錄像的情況,和我想的一樣。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老鐘頭,老鐘頭很可能在並沒有被附體的情況下,殺死了自己的家人。但這件事,沒有辦法解釋,他先用九隻鼠屍爲靈山十部擋災,之後卻冷靜的殺人,完成一套儀式般的殺戮,所有的行爲,都處在巨大的矛盾中,只要是局中人,我想放了誰都不願意相信,就連劉屠夫這會兒都沒法跟我解釋。他只是神情凝重的說,如果十幾年前“那個東西”的道行,已經高到能不必附體控制他人心智的地步,那合靈山十部之力,或許可以一戰,但憑我們這幾家,都是死路一條。
而且,他破天荒的說了句別瞎摻合了,先回去休息幾天,看情況再說。
我心裡也犯嘀咕,之前喊得最響,要一查到底,一戰到底的人也是他,這個時候他卻犯了慫,難道,那東西真的已經強到不可想象了?
趁着鍾家圍屋裡亂哄哄的一片,徐家和趙家人都退了場,我和劉屠夫自然跟在後頭。
沒走出圍屋幾步,卻忽然有人在後面叫住我,問我是不是叫蕭雲。我愣了一下,回過頭,看見的是昨晚那個趙家的短髮女孩。
那女孩打扮依舊幹練,長得很好看,舉手投足間也給人沉穩的感覺,她走上前來,說道:你對今天的事,是不是有什麼別的看法?
我愣住了,不知道回答什麼,劉屠夫拉着我讓我趕緊走別廢話,她卻也上來一把拽住我的手,說:能借我幾分鐘麼?私下說。
我愕然了,看了看劉屠夫,劉屠夫只能搖頭,又是那種“你們年輕人就是騷包”的表情。我沒管他,和那個趙家女孩來到了一邊,趙家女孩簡單自我介紹,說她叫趙晴,是趙家二當家的女兒,趙寧他們倆小孩的表姐。我敷衍似的嗯了幾聲,她接着對我說道:你不要管那些老一輩的說法,我單純的想問問你,對於今天的事,你是不是有別的看法。
我問她哪方面。
她說沒有指定,只是希望我有什麼就說什麼。我說我腦子很亂,根本組織不出什麼東西來,而且很多靈山十部圈子裡的事情,我一點都不瞭解,我只能靠猜測。趙晴好像有點失望,但點了點頭,又說道:我之所以找你,就是因爲我覺得,你的觀點可能和靈山十部修煉的人不同。你更容易以一種常人的心態推理分析,不牽扯鬼神的話,你比他們更容易發現事情的盲點。
我說:你不就說我道行低麼?
她莞爾一笑,說:別這樣,你跟他們不同,我趙晴不會看錯的。順便說一句,老一輩有時候不是看不出,是有他們自己的顧慮,我覺得,這次的事情,觸到他們的底線了,我有些擔心,即便是事到臨頭,有些老古董也不願意拿出真本事來跟“那些東西”鬥。
我很清楚她的意思,而她又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也許以後就靠我們年輕人了。
接着,她居然留了自己的電話號碼給我,說以後有事可以找她。我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像她這種顏值的姑娘,如果換了幾年前在大學裡,我主動去要電話,可能都要被白眼,可現在她卻主動找我。先是白靈,再是她,說實話,我已經有些怕又遇到個坑我的了。於是,匆匆記了電話,我迅速和她告別,回去的路上,劉屠夫問我:趙家那小妮子纏上你了?
我沒回答。
劉屠夫又說:你說你咋就專門遇見這樣的人呢?
我問他怎麼了
劉屠夫說:趙晴那小姑娘,趙青松那老東西都頭疼,別說她自己爹媽了,離經叛道,說話一套一套,幹啥都有自己的主見,比男人還強勢。哦,對了,鍾家那幫慫*也有個這樣的,那個鍾雯也是這樣。
他一拍我後腦勺,說:不是……你們年輕人是不是都這個操行?
我乾咳一聲,說:這不挺好的麼?
劉屠夫還要跟我辯論,可這時候,我手機卻響了起來,我拿出手機來一看,是江韻兒來的電話,頓時就有些發顫了,江韻兒給我來電話肯定沒啥好事。劉屠夫瞥了我一眼,問我怎麼了,我如實回答,劉屠夫說別擔心,反正沒啥事,這回要驅鬼要鎮魂,他跟我一起走一趟就是了。
我這才放心的接通了電話,那邊,卻傳來了江韻兒一陣陣的低泣聲,我一下子慌了,趕緊問她出了什麼事,江韻兒嗚咽了很久,才斷斷續續的說:蕭雲,你,你快來一趟吧,出事了,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