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人活着,都難逃一死。只要能報仇,奪了這景氏江山,早死晚死,對我來說,沒什麼分別……”
岑大郎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岑二孃一個耳光扇在嘴角,打斷了。
“岑清言!你的命,受之父母,你怎敢輕言生死?”岑二孃急火攻心,怒罵岑大郎:“是,前世你死得冤枉,死得悲慘,你心中有怨懣,我能理解。可這畢竟是前世之事,今生誰對不住你了?嗯!你腦子裡除了報仇,奪取天下,就沒有別的了?”
岑二孃看向岑大郎仇怨悲憤的眼神,說不出的失望:“今生,一切不幸都還未降臨,你不思考怎麼避開危險,讓自己活得更好。反而一門心思只想報仇,還想做天下霸主!你的野心可真夠大的!你以爲,憑你如今這副模樣,要什麼沒什麼,真能搶到天下?我看你連給人做炮灰,都不夠資格!”
“師父,我們走。”岑二孃沒理會執迷不悟、一心只想復仇奪天下的岑大郎,扶着卜算子大師就走。
二人行至門口,岑二孃反手鎖上門前,對岑大郎說道:“你就好生在屋裡自省己身。何時想通了,我再放你出來,免得你胡言妄語,叫人聽了,禍及我們一家。”
鎖上門臨走前,岑二孃沒忍住,又多說了岑大郎幾句:“大兄,你清醒清醒吧。今生不同前世,一切不幸都還沒有發生,你不要放任自己鑽牛角尖。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爲之。明日一早,我便把你的書籍、功課都送過來,以後你的一日三餐也由我親自送。”
卜算子大師佝僂着背,靠在牆上,老態盡顯:“大郎,我們都是爲你好。二孃說得對,也沒有做錯。我們只望你能早日想通。”
屋裡岑大郎默然靜立,沒有說話。他的腦子裡。理智和仇恨正在糾結。他也明白岑二孃的話有理,可這會兒叫他放下仇恨,他真的做不到。或許被關在屋裡更好,不然他一出這屋子。就會忍不住衝去京城。
卜算子大師沒有等到岑大郎的回答,憂心忡忡地和岑二孃相扶着離去了。
途中,岑二孃拜託大師爲岑大郎保守秘密,卜算子大師自然應了。他對岑二孃道:“明日辰時,你扮作岑二郎隨林四他們進山吧。我本想大郎陪着去的。可他……”
“唉!一會兒我把咱們隱雲派的《藥材寶鑑》交給你。上面詳細記載了一些珍貴藥材的生長習性、藥效、如何採摘和炮製等。爲師知你過目不忘,你今晚便把《寶鑑》記入腦中。”
“明日進山後,和林四他們一起尋找藥材,特別是在採摘藥草時,一定要仔細了,別損壞了它們的藥性。千萬不能像那些無知的粗人那般暴殄天物,糟蹋了寶貝。”
“這次,我們需要的藥材不少,且大多是百年以上的珍株。你們得往深山裡去,才能找到。要採齊所需藥材。恐怕要在山裡待上月餘。明日我帶你去找林四,交代他好好照顧你,並跟手下們通好氣,往後你就是岑家二公子了。二孃,這次恐怕要苦了你。”
“沒事。”岑二孃有些遲疑:“師父,我不怕吃苦。只是,我離開後,大兄、父母、三郎和您怎麼辦?你們身子都不適,我不在,誰來照顧你們呢?”
“小丫頭!你何必操這許多心!”卜算子大師慈愛地笑:“岑家不缺下人。有玉墨和老夫在,保證把你的家人照顧得白白胖胖。大郎那裡,有我親自看着他,不會叫他亂來。”
“而且。二孃,我覺得你未免也太小看你大兄了。他這會兒乍一想起前世,腦子難免一時轉不過彎。等過兩日,他就能冷靜下來,想通事理,做出明智的選擇。”
“至於我。我的傷還在可控範圍內,並無大礙,你實不必憂慮過甚。這次你跟着林四他們進山,多看看他們是怎麼辯路識貨的。他們雖不大懂藥草,但很懂山珍。林四這羣人,經驗老道,本事不小。你多學習,吸取經驗,以後自己僱人進山,也知道如何行事了,免得被人矇騙、誤導。”
“須知山珍也分等級的。上等和下等的山珍,看起來區別不大,價格卻相去甚遠。山裡到處都是寶,景緻也不錯,沒事兒進去獵獵野獸、采采山珍,既能賞心悅目,又能填飽肚皮。你們一家人身子都弱,常弄些頂級山珍自家吃,對身體也是極好的。有些山珍,可不是隻在春季有的,等你這次歸來,師父再細細與你解說。”
“嗯。那一切就有勞師父多費心了。”岑二孃聽了卜算子大師一番金玉良言,暫時放下心事,瞌睡就來了。她迷濛着眼打了個呵欠,“師父,您把那本《藥材寶鑑》給我罷,我回去眯一個時辰再看。明日離開前再還您。”
“也好。我看你也累得不輕。”卜算子大師在自己帶來的一口箱子中翻翻找找,很快尋到了那本老舊的《藥材寶鑑》,珍惜地摸了摸它,鄭重地把它遞給岑二孃:“這可是我門中流傳下來的至寶,你得好好珍惜它,翻頁時小心些,別弄壞了。”
“是,徒兒明白了。”岑二孃一手拿書,一手提燈籠,踩着夜色穿過庭院、迴廊,回了自己房間。
……
次日辰時,扮作翩翩少年郎的岑二孃告別家人,與林四爺一行人穿過大霧,騎着驢子,朝鎮外的大山行去。
這次入山,要走的大多是崎嶇不平的山路,林四爺在車馬行租了十頭驢子,用來爬山馱貨。
岑二孃年紀小,又是女子,不好騎馬,林四爺便牽了頭溫順的驢子給她騎。對此,岑二孃很是感激和滿意。驢子跑起來速度雖慢些,但勝在穩,且不怎麼顛簸,比騎馬好多了。
他們很快出了鎮東,今日官道上似乎出了什麼事,許多行人、車馬被堵在路上,無法通行。
岑二孃和林四爺他們不需要走官道離開鎮子,只看了兩眼,便轉身騎馬走了。他們循着東邊官道旁的一條岔路,往山底下奔馳而去。
要想進入巍峨的羣山,還需交入山費,每人五吊錢。清早出發前,因林四爺留了幾名鏢師看守岑宅,以防鎮上宵小入宅鬧事,所以,岑二孃他們一行,一共只有十五人,共交了七十五兩銀子。
交銀子時岑二孃和林四爺還爭起來了。兩人都搶着要交錢,看得鎮守山門的安家護衛和家丁面露驚詫:他們只見過搶着推脫不給錢的,沒見過爭着要付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