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三少在岑二孃溫和的注視下,和她述說自己的不幸:自從跟着先生學習後,他幾乎每夜都要挑燈夜戰,沒有一刻清閒。就這樣,都還達不到先生的要求。簡直是痛不欲生!
偶爾他回去跟家裡的祖父和搬回祖宅照顧他起居的母親抱怨,還反被長輩們喝罵。說他生在福中不知福,罵他不爭氣,多少人想跟隨先生學習都沒機會,他居然還敢有怨言,拍桌摔凳地對他說,如果他再多說兩個字,就要抄家法,大刑伺候。
安三少偷偷告訴岑二孃:“最近先生時不時跟着師弟你出門,無暇搭理我,我的功課因此就少了一半!如今每晚我都能在亥時前入睡,和前些日子的每晚子時還在苦讀比起來,我總算活得像個人樣了。先生跟着師弟你出去散心回來,心情都會變好,最近連罵我都罵得少了。”
“師弟,你簡直是師兄我的救命恩人!”安三少眼泛淚花、感動無比地望着面無表情的岑二孃,誠摯無比地懇請她:“拜託你下次千萬走遠些。清安縣都走遍了,咱們就去林安縣、茂源縣、清容縣……走遍清州府、容州府,咱們就去淮州府。西南這麼大,莊戶、農戶無數,高手都隱藏在田野間。師弟你想好好學種田,可不能侷限於這小小的一方空間,要……”
“要你個頭!”岑二孃暴怒,抓起茶杯就砸向安三少動個不停的嘴:“給我滾!快滾!你算哪門子師兄,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滾!”
“師弟,你不要生氣!”安三少抱頭鼠竄,被岑二孃追着打還不忘對她道:“冷靜啊!別打了。記住師兄的話,一定要帶着先生走遠些!師兄一定會報答你的!”
“報答你個鬼!”岑二孃和路過聽到動靜進來的岑二爺,同時衝到安三少面前,一前一後地踹了他一腳,踢得安三少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
岑二爺怒火更甚岑二孃,他指着安三少的鼻子罵他:“個死小子!竟敢慫恿我乖……兒出遠門!父母在。不遠遊,不知道麼?你讀了這麼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混蛋!跟我去書房,我看我最近對你太好。以至於你都樂昏了頭,今日先生我就要讓你好好清醒!《四書》背熟了麼?《律典》可背完了?字可寫好了?若教我發現你的字,還是從前那不成模樣的爛字。今日回去就給我連夜寫一千張大字,明日拿給我看!”
岑二爺吼完,發現安三少哭喪着臉對岑二孃擠眉弄眼。小聲拱手求助,他被氣笑,揪着安三少的耳朵拖着他往外書房而去,邊走還道:“渾小子!以後給我乖乖待在外院,不準到後罩院打擾二郎學習做事!更不準給二郎出荒唐的鬼點子!否則被我發現,見一次重罰一次,教你以後再沒閒工夫偷奸耍滑!一會兒我看你若字寫得不好,就隨你回安府,向大老爺好生說道說道,別叫他放縱你玩鬧。”
“先生。求放過!弟子再也不敢了啊!”安三少想死的心都有了。
從前誰告訴他說先生是這世上最恐怖的存在,他定不會信。如今教他遇上嚴師,才知當年那些被他捉弄氣跑的先生有多可愛。若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不會再捉弄以前的慈師了。
岑二孃聽着安三少沮喪的哭號聲、求饒聲越來越遠,笑靨加深:“想利用我,活該!這下父親該把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了,想必不會再追着我不放。也叫我鬆活鬆活。出門就被指指點點可不好玩。父親那麼嚴肅,凡事都要尋根究底,跟他出門,農戶們見着他都束手束腳。不愛和我說話。這下好了。謝謝你啊,師兄。”
安三少不知今日他能毫無阻攔地通往後罩院,是岑二孃有意支開守門巡院的人,專門放他進來的。
本來岑二孃還想出言誤導安三少。叫他犯些岑二爺深惡痛絕的錯,引開岑二爺的注意力。沒想到事情那麼湊巧,安三少自己給自己挖坑,還被父親踢下坑去。可給她省了不少功夫。
岑二孃離開門口,返身坐到書桌前,笑着自語道:“不知是誰引父親過來的。真是謝謝他了。”
“呵呵!”岑大郎的笑聲從門口傳來,他幾步走近岑二孃,拉了張椅子坐在她旁邊,支着下巴微笑:“自然是爲兄做的好事了。妹妹不必言謝。”
“我瞧你最近憋悶得不行,都不大愛出去走動了。正要想辦法轉移父親的注意力,就看你遣開下人,放安三進來。我猜你想打安三的主意,就替你把父親帶過來了。如今安三少惹怒父親,接下來至少半月內,父親是不會再隨你出門了。”
“大兄,你真好!”岑二孃偏着腦袋甜甜地笑看岑大郎:“你是世上最好的大兄!”
“瞧你嘴甜的。”岑大郎爽朗地露出一口大白牙,伸手揉了揉岑二孃的腦袋:“幫着你了,就是‘最好的大兄’;有什麼不順你心了,就是‘蠢貨岑清言’。妹妹,你可不能這麼勢利眼啊。”
“把手拿開!”岑二孃氣鼓鼓地瞪岑大郎:“真是不能誇你。揉亂了我的髮髻,你替我梳啊?看來之前某人犯蠢想殺去京城被我攔下,到現在還有怨言。岑清言,你心眼能不能不這麼小?就不能學學父親和我的大度?”
“哈!”岑大郎靠着椅子仰天狂笑:“岑清芷你的臉皮有多厚?居然好意思說自己大度?還拉上了父親!啊哈哈,父親和你要是大度之人,安三也不會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總有背不完的書,寫不完的功課了。”
“喲呵!”林氏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藥,跨進門放下藥,對岑大郎溫柔冷笑:“大郎你方纔說什麼?我的夫君和閨女不大度?你皮癢了嗎?”
說着,她就上手揪着岑大郎的耳朵,側臉對淺笑俏兮的岑二孃道:“乖女兒,你慢慢喝藥,爲娘表演‘手撕不孝子’的大戲給你看。你看着心情愉快,喝藥也不會覺着苦了。”
岑大郎哭嚎着抱住林氏的腰,“我的親孃啊!兒子錯了,求別撕!啊啊啊!痛哪!”
岑二孃看了出懲戒不孝子的好戲,心情果然大爽,一口乾盡一碗藥,都沒覺着苦得想吐了。她抓了顆清甜的青梅送入嘴中細嚼,拍掌鼓勵林氏:“母親幹得好!再接再厲啊!”
岑大郎感覺耳朵都要被扯掉了,雙目含淚地對着岑二孃道:“最毒妹妹心。我今天才知道我妹子是過河拆橋、用完就丟的高手,蒼天啊,求你收了這妖孽,還我一個軟妹子吧。”
林氏和岑二孃齊齊發怒:“呔!兀那小子,你不想活了罷。”
語罷,母女兩一個繼續揪岑大郎的耳朵,一個撓岑大郎的咯吱窩,令岑大郎又哭又笑,叫苦不迭。(。)
PS:??試問岑家誰的地位最高?
岑二孃驕傲地搶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