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子大師與岑二孃囑咐了幾句養傷期間的注意事項,又同她說了不少關於胖小子的話。什麼他可愛笑了,小腿蹬人可有力,餓了時小嗓子嚎叫的聲音可大!
還有那小臉,胖嘟嘟、紅彤彤的,可討人喜歡。最漂亮的還是那一雙星眸,又大又圓,還水盈盈的。看着你時黑黝黝的眼珠子動也不動,可專注,還發亮,彷彿眼裡有萬千星光,積聚了天地靈氣。
滔滔不絕把小胖子從頭到腳誇了一遍的大師,砸吧着嘴,對岑二孃道:“那小子不愧是老夫的徒孫,看中的衣鉢繼承人!瞧那雙眼睛,慧黠閃亮的,一看就是個機靈鬼!哈哈!等他滿週歲了,我就親自教他識字唸書,風水堪輿。嗯,還教他看星象……”
“師父……”岑二孃本來還在爲自己的孩兒自豪,一聽卜算子大師說要等孩子週歲後,就帶在身邊教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潑大師冷水:“孩子還小,週歲時頂多能學會喊爹孃,路都走不穩,手上也沒勁,毛筆都抓不穩,您要教他什麼?”
“風水堪輿?看星象?那是何等博大精深又複雜的學問,需要精密繁雜的計算和強大的記憶力。他娘我這麼大了,有過目不忘的天賦,都還弄不大懂。他一奶娃娃懂什麼?您別對他寄予太高的期望,免得到時失望……”
“嗨!岑二孃!”卜算子大師吹眉瞪眼地衝岑二孃喊:“哪兒有人這麼埋汰自個兒孩兒的?!我瞧咱們小胖兒,比你聰明百倍。肯定學什麼都快!你傻你笨你弄不懂,不代表咱小胖兒不懂啊!你給我閉嘴,躺好養你的傷。老夫不耐煩和你說話。我去和咱小胖兒聊去!哼!”
語罷,卜算子大師怒氣衝衝地揮袖大步走了。
徒留計大夫和岑二孃傻瞪眼兒,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半晌,岑二孃才“呵”了聲,乾笑着對憋不住笑開的計大夫道:“讓您見笑了。師父他年紀越大,越像個小孩兒。說話做事,也愈發不靠譜。”
“大師是性.情中人。”計大夫溫柔淺笑道:“我敬佩還來不及呢,哪裡敢笑他老人家。夫人實在不必過憂。”
岑二孃正要客氣地和計大夫說點什麼,忽然放了個響亮的屁。聲音之大,響徹屋子。
她的笑臉一下就凝滯並皸裂了,尷尬病瞬間籠罩了她。只見她臉紅似滴血,囁嚅道:“計大夫,方纔……我……您什麼都沒聽到吧?”
“嗯。”計大夫忍住笑,嚴肅對岑二孃道:“我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方纔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沒有。”岑二孃自欺欺人地拉起棉被,蓋住頭,甕聲甕氣道:“我累了,想休息。您自便。”
“好。”計大夫知道岑二孃還羞惱着,很識趣地道了聲:“我去外間看書等您,您有什麼需要,喊我就是。”說着,就起身輕手輕腳地掀開門簾走了,去看卜算子大師給她挑的幾本醫書。
那些都是絕妙的精本、古籍,是她這種小大夫想買也找不到地兒買的珍貴稀缺品。她得趁照顧安夫人養傷這段時間,把那幾本書抄記下來,慢慢吃透,教給徒弟,以造福更多人。
難得遇上卜算子大師這傳說中的大神醫,先前她就粗略地翻了翻,那些醫書裡,可有許多她不懂的。她得抓緊機會,把問題歸整好,找人請問、求指教。
如此,比她一人悶頭看,瞎捉摸的好。
岑二孃聽着計大夫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才輕呼一口氣。將被悶得比櫻桃還紅的臉露出來,暗自埋怨自己:方纔怎麼就沒憋住!她真是沒臉見計大夫了。
本還想讓計大夫下去,把孩兒抱來給她瞧瞧。這會兒只能等安三醒來看她,讓他抱小寶貝過來。
師父和計大夫都說孩子很胖很壯實,她也想親眼看看他,不然放不下心。
想到壯壯,岑二孃忽然間也不覺着傷口痛,滿心都是甜蜜和愉悅。只要孩子好,讓她受再多的苦痛,她也甘之如飴。
岑二孃將臉埋在鬆軟的枕頭裡,癡癡無聲笑過一陣後,又開始琢磨孩子的名字。小名她已經想好,就叫壯壯,她希望他一直健康強壯,百病不生。
至於大名,安家那幫長輩個個都爭着要取,每人交上來的名字都不同。還有她父親、大兄和遠在京城的三弟,也給她寄了三個不同的名字來。更別說她、安三和卜算子大師,三人對孩子的姓名,也各有各的主見,誰都說服不了誰。
這麼粗略一算,壯壯也有三十幾個不同的大名,定哪個呢?
岑二孃甜蜜地苦惱着,很快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清醒,便看到安三少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他還雙手握着她的小手。看到她睜眼,一下笑開,彷彿大雨初霽後的驕陽,燦爛奪目,光芒四射,又暖得人心發軟。
“你來了。”岑二孃反握住只會傻笑的安三少的手,柔柔問他:“這會兒什麼時辰了?你可用食了?計大夫和師父呢?”
“都第二日申時了,你睡了好久。計大夫有事請教大師,帶着醫書去大師的院子找他解惑了。喔,大師在他那個院子裡,親手給咱們小胖兒做玩具。我過來看你前,去見了他老人家一面。看到他已經做好了一副七巧板,十分精緻有趣。嗯,他這會兒大概正在弄魯班鎖……”
“你怎和師父一樣!咱們孩兒有小名,叫壯壯,別一個一個小胖兒的,不好聽!”岑二孃嬌俏地顰蹙娥眉,微微嘟嘴,似笑似嗔道:“師父都知道給咱們壯壯做玩具,你呢?你給他準備什麼了?”
“我哪裡顧得了他!”安三少低頭,將岑二孃的手貼在臉上,柔情似水與她道:“因他你白白捱了一刀,差點兒把命丟了。如今你傷口未癒合,還躺在牀上昏睡着,誰有閒工夫理那臭小子!我怕我看見他,會忍不住打爛他的屁.股……”
“安之君!”岑二孃怒道:“你胡說什麼呢!你要打誰?我警告你,不準動我的壯壯一根汗毛。否則我和你沒完!聽到了嗎?”
“那小子差點兒害死你,你還爲他吼我?”安三少失望又受傷道:“夫人,我擔心你,擔心得都不敢睡覺。醒來滴米未進,一直守了你整整五個時辰。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咱們相識多年,成親也差不多一載。那臭小子纔出生兩天不到,你的心就偏到他身上,說好的恩愛一輩子呢?你怎麼能這麼快就移情別戀?!早知如此,就不該讓破孩子出生!”
“……”
岑二孃感覺頭比肚子還疼,她被安三少一番拈酸吃醋的話,堵得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