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後,趙鏢師全力擊打踢踩起被麻袋包裹的周遠達來。
悶黑的麻袋裡,被揍得死去活來的周遠達,死死抱着珍玉閣掌櫃給他的三百兩的錢袋,一邊哭爹喊娘地認錯告饒,一邊暗自祈禱:希望莫名其妙打他的這個混蛋,不要搶錢!不然,他去哪兒找賭本?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去動母親最喜歡的那套首飾。
若是去年這會兒,周家生意還沒有出問題,連帶着他幾個姐夫和舅家的生意都旺着,多的是人給他銀子花。他哪裡稀罕這區區三百兩!不過短短一年,他如今都把三百兩當寶了。
真是天意弄人!
周遠達努力忽略身上各處源源不斷傳來的劇痛,放空思緒,想着:似乎是自從他聽從父親的命令,去追求安三娘開始,周家的生意就越來越差,尤其是他將安三娘娶回後不久,安家正式公開和周家較勁,周家被打得一落千丈!
他與安三娘成親不過短短半載,周家在安坪鎮的酒樓商鋪,便縮水了近一半。無數貨物堆積在庫房裡銷不出去,還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門要債。
連帶着他在安家賭坊的賭運和手氣都背到了家,總是輸多贏少。最近幾日,更是像撞了邪一樣,逢賭必輸。今日簡直倒黴透頂,出門賣個東西,都能被人套麻袋!還連累了他新結識的趙兄弟。
果然,他想來想去,那個黑麪臉潑婦安三娘,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黴煞星!周家和他的運道,就是從他認識安三娘,尤其是與安三娘成親後,才頹如山傾的!
個瘟神死娘們!周遠達默默地咬牙怒罵正在周家受他連累被魏氏抓着責罵的安三娘,又“哎呦”了一聲呼痛,暫時把安三娘甩出腦海,聲音淒厲地向岑大郎求饒。
他還不知,這會兒打他的。正是他新結交的知己趙老弟。他更不知,這位趙老弟,將來還會這樣與人聯手,時不時將他騙出來揍。美其名曰活動筋骨。
大約兩刻鐘後,周遠達已被趙鏢師和岑大郎輪流着踢打得面目全非,幾次痛暈過去又被他們打醒過來,虛弱得連告饒求情的話都說不出,只能“恩恩嗚嗚”地痛得呻、吟。
忽然。在一旁倚着牆中場休息的岑大郎,聽到後方有人說話,他扯扯揍人揍得忘我的趙鏢師的後襟,輕聲道:“有人來了,快把他綁起來,吊到樹上。”
他們旁邊就有棵百年桐樹,枝幹粗大,橫在他們頭頂的那根分支,就有成人大腿粗。
趙鏢師麻利地用繩子拴起麻袋口,在岑大郎的協助下。很快把疼暈過去的周遠達吊上了半空,他仍覺不過癮,臨走前又踢了周遠達兩腳,把他踢醒。
周遠達感覺,不過一會兒,自己從鬼門關走了幾個來回。他從小到大,從未吃過這樣的苦頭。從來只有他揍別人的!
如今風水輪流轉,讓他深刻地體會了一把被揍的滋味,真的是……欲生欲死。周遠達難得開始悔悟:莫非是他從前欺壓別人太多,才換來此番報應?
眨眼間。滔天的憤怒淹沒了那絲自省,他在心中發誓,他日一定要將揍他的渾球,抽筋剔骨!
然而。這憤怒很快又被恐懼壓了下去。
當週遠達發現自己被吊在半空,那晃來晃去就是不着地的失重感,令他愈發惶恐。他咳了幾下,喉中溢出腥甜,用求饒呼痛時幾乎已被他吼破的嘶啞嗓音,尖聲驚叫了兩下。還想再說什麼。都只能張動嘴巴,發不出聲。他只得調動全身力氣,拼命地扭動着,想掙脫麻袋出來,可惜未能成事。
岑大郎和趙鏢師酣暢淋漓地出了一口惡氣,感覺周遠達被他們打得去了半條命,不遠處又有人來,也不念棧,兩人迅疾地爬上桐樹,貓着腰,踩着一戶人家的院牆,繞到了聞聲進跑巷子的那兩名路人的身後,在那兩人望着扭來扭去發出悶聲的麻袋驚叫時,岑大郎和趙鏢師已施施然從他們身後落下,混在人羣中,穿過越聚越多的行人,出去外面包子攤鋪又買了兩大袋包子,邊走邊吃,朝香林街的分局走去。
岑大郎幾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和父母弟妹分享他怒揍渣滓的舒暢愉悅心情了。
返回分局的途中,趙鏢師便問岑大郎,需不需要聘請護衛,並毛遂自薦,吹噓他打架、護主、刺探消息,無一不精,唸書識字,更是不在話下。極力勸說岑大郎,切莫錯過如他這般的人才,岑家聘請他一個,至少頂三兒。若岑大郎聘用了他,往後不止有人陪他幹各種壞事,還可至少省下兩份工錢,因爲他還能充當問路問消息的小廝和伴讀書童。簡直是鎮宅出行必備之良品!
岑大郎想想,確實如此,這趙鏢師委實是個人才。就衝他這死人都能說活的口才,和坑人打架時與他的默契,就值得一用。便問他:“若聘用你,不知一年工錢幾何?”
畢竟,經過一番劫難,他們家的存銀也不多了。如今岑家還沒進項,能省得省呀,不然回去妹子又要揪着他耳朵說他敗家了。之前他們一家從淮州府城出來,經過盛產銅鐵礦的容州時,他問父親要銀子,買了幾樣價值不菲的兵器,回去就被妹子訓了個狗血淋頭……
趙鏢師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說:“不多,就一百兩而已。”
岑大郎沉眉:“昨日我父親向分局當地的鏢師們打聽過了,在安坪鎮,那些富商聘請入山的護衛,一年也不過才五十兩。趙鏢師你可真敢開價!”
趙鏢師眯縫着眼笑:“嘿嘿,我和那些護衛不一樣,我能打能闖,能探消息還能書寫,這樣完美的全面型人才,價格自然要高些。再說,我得掙錢娶媳婦,往後還得養孩子、養媳婦、養家呢,銀子少了怎麼行!況,岑家也不缺這點兒銀子,大少你就不要和我斤斤計較這些蠅頭小利了。”
岑大少嫌棄地上下打量趙鏢師一眼,哼了哼:“你都一把年紀了……”
趙鏢師跳腳:“喂喂!我纔不過十九,風華正茂呢!大少你這鄙視嫌棄的眼神是何意?”
“不過是大齡老光棍一個……”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了弘威鏢局分局的大門口,岑大少不再理會趙鏢師,徑直往裡走,嗤笑道:“混到這年紀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你不值一百兩一年。”
岑大郎心想:這趙樾看上去一表人才,又會說話討人喜歡,還文武皆修,他在弘威鏢局走鏢,一年也能掙上不少銀兩。可爲何他都十九了還未娶親?
他的言談舉止,偶爾透露出養尊處優的痕跡。雖然他已經盡力把自己往粗人方向打造,可說話行動間,難免會露出一星半點兒。還有他的口音,可是純正的京城口音!另外,他一直沒有提及他的出身和家人,這背後肯定有隱情。他可不想請個麻煩入門,雖然這趙樾頗得他意。
趙樾見岑大郎甩下他,不再提聘用一事,他嘴角微勾:這岑大少……感情方纔聽他說那麼多,還問他工錢,給他希望,原來都是在消遣他。不過,他想甩下他,可沒那麼容易。(。)
PS:??抱歉,今早睡過了頭。更晚了些,下一更在中午一點左右。
岑大郎給趙鏢師打掩護,就是抱着時不時讓他誘周遠達出來給他揍的打算!他起初是有心聘用趙鏢師,可後來聽說他一直單身,又聯繫之前在他身上發現的不同尋常,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不用,趙鏢師是何等執着厚臉皮的人,岑大郎是甩不掉他的。他註定要收趙鏢師這個一號打手皆下屬。
另外,昨天是2016第一天,我碼字碼得瘋魔了,忘了祝天使們元旦快樂。祝各位親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