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顏玉和季威榮沉默相擁, 激情之後,心裡卻更空。
季威榮在他額上親吻,“念常, 天也黑了, 我去做點飯, 你這幾天都沒好好吃東西。”
方顏玉放開他, 起身穿上衣服。綠喬沒錯, 現在的他明顯感覺到自己比之前強大了不止一點點,鍛體之後,確實讓他如脫胎換骨一般。同時, 也離死更近一步。
季威榮起身的時候摸到懷中的那株仙草,忽然計上心頭, 如果, 他去懇求武尊呢?只是夢魂島兇險異常, 武尊又是喜怒不明的主,他又爲何要替他出手救念常?
只是, 現在武尊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不能放棄。
兩人吃完晚飯,季威榮開口,“念常,我有一件重要的東西留在了山東, 想去取回來, 要離開一段時間, 你, 可否能好好照顧自己?”
方顏玉手上一抖, 臉上卻無表情,“你放心去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他要走了嗎?走了好, 只是,心中卻是止不住的難過。
季威榮哪裡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念常,我說了不會離你而去,自然不會食言。只是這樣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是我師傅的遺物,我怕現在不去拿,以後就沒有機會了。”他很少對方顏玉說謊,怕方顏玉看穿他,他幾乎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方顏玉心中酸澀,“你去吧,阿榮。”最好不要再回來,他心中苦澀的想着。
季威榮看他表情,也是心裡難過,他抱住他,“念常,你不要多想。你等我回來。”半晌,他狠了狠心,“如果我七天後還沒回來,我便是先走一步了。我在地下等你。”
方顏玉聽出他話中味道不對,“阿榮,你究竟是要去哪裡?你是不是有事在瞞我?”
季威榮卻是打死不鬆口,“念常,時間緊迫,我現在便要走了。你,萬萬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
方顏玉心中不安,只是抓緊他的手,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季威榮脾氣倔強起來,他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季威榮走了,走的時候回頭看到方顏玉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屋中,面無表情,心中澀然。卻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方顏玉在屋裡坐了半晌,一直到月沉西山,也沒有動一下。
季威榮奔走在路上,他記得去夢魂島的路,他想用最快的速度趕過去。這次,不管武尊大人提出什麼要求,只要能救念常,他都會應承。
沒走出多遠,他忽然聽到打鬥的聲音。他本想一走了之,只是天性使然,讓他不由自主順着打鬥的聲音尋去。
看到打鬥的場景,他瞪大了雙眼,那是一個紅衣的女人,和一個白衣的年輕道士,紅衣的女人他認識,那是赤虹,和綠喬有着一樣的容貌,卻喜着紅衣,滿身的狠戾之色。
而那白衣道士他卻是不認識。只是那道士滿身的清正之氣,不遠處,一個年輕男人似乎受了傷,血流不止,一個年輕的嬌俏女子幫他捂着傷口,一臉擔憂的望着正在打鬥的兩人。
白衣的道士,正是華葉。
華葉受了方顏良的委託,帶着兩個徒弟趁夜在街上清除惡鬼。不知出了何事,海州府近日裡鬼怪雲集,其他郡縣和那些平日裡躲在深山老林裡修煉的妖魔精怪全數都彙集而來。他身爲道士,自然不能對這些坐視不理,不然遭殃的是平民百姓。又加上現任府尹寧問山有意支援,他便帶着紅菱和祥雲在這裡斬妖除魔。不想今日竟然碰到了赤虹。祥雲被赤虹重傷倒在一邊,紅菱道行太淺,只能幹看。
華葉一邊和赤虹對戰,一邊苦不堪言。赤虹畢竟是天人降世,而他身上雖然也有天人血統,也得了他師傅的傳承,想力拒赤虹,卻是癡人說夢了。
季威榮看到赤虹,眼睛也是發紅,都是這個女人,他的念常纔會承受如此多的苦難。他見華葉越來越難支撐,終於看不下去,也跳了出去加入戰團。
這邊正在爭鬥的兩人見一個普通人類躍了出來,都是一驚。赤虹見了那張醜臉,臉上冷笑,“小小人類也要來螳臂當車,當真可笑。”
季威榮卻是不理,鐵拳狂風驟雨般的對着她打出去,卻是徒勞無功。
華葉見他出手相助,心中感激。只是畢竟只是一屆人類,功夫雖是不錯,對付赤虹卻是力所難及。不多會,兩人都渾身掛彩,季威榮心中煩悶,只是不能停下,停下兩人便都要死。
赤虹打了半天已是煩躁,眼中狠戾光芒閃過,便要痛下殺手。一陣豔紅刀影閃過,華葉心中哀嘆,吾命休矣。
忽然,天上降下無數銀光,卻是一道道槍影從天而降,打在赤虹身上。
赤虹吃了一驚,身形急換,堪堪躲過。卻是一個面容年輕的男人手持銀槍從天而降。
季威榮和華葉驚魂不定的跳開,在一邊喘息。幾人打量那個男人,那男人容貌甚是英俊,卻是滿面的正氣,讓人望之心生敬仰。
華葉見了那人,驚喜的叫了一聲,“師傅。”他等了多日,終於等到了。
那男人淡淡看了華葉一眼,“你們帶祥雲先走,爲師隨後就去。”聲音沉厚威嚴,有如戰場中征戰無數的將軍般。
華葉聽了,猶豫了一下,趕快上前拉起祥雲。
祥雲血流不止,身上早已軟掉,華葉就要蹲下背起他,季威榮卻是先他一步,將祥雲背到背上,“你們住哪裡,我們先走。”
華葉猶豫,然後咬牙道,“紅菱,你帶這位壯士和祥雲先回去,我怕你師公不敵這女人,我留下來助他。”
紅菱點頭,按着祥雲的傷口,和季威榮先走。
華葉抖開佛塵,上前相助。那邊的赤虹和半路跳出來的男人早已經鬥在一起。
赤虹越打越心驚,這男人又是何方神聖,怎的如此強悍?只見他手中一柄銀槍,招式大開大合,每每出手都有力敵千鈞之勢,有滌盪雷霆之威,身上的氣息也不同尋常人類,有仙氣,有神力,還隱隱帶了點魔氣。這人究竟是誰?
那男人一人幾乎和赤虹打了個平手,加上華葉之後,赤虹竟然也感吃力。她細思一番,不可糾纏。這裡可無人助她,先走爲上。當下化成虹影,閃身不見。
華葉這才鬆了一口氣,對着那個男人拜了下去,“華葉拜見師傅。”
那人威嚴的道,“不用多禮。祥雲受傷了,還是先回去看看他的傷勢吧。”
華葉點頭,帶着他回自己的住所。
剛進門,卻是臉色一變。他急忙衝進門去,卻見紅菱癱倒在地上,已經氣息全無,祥雲流血不止,臉色慘白,昏迷不醒,季威榮傷口也是流血不止,已經昏迷在地。
華葉聲音都抖了起來,“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抱起地上的紅菱,卻發現她連妖丹都沒了。而牀上的祥雲身上卻傳來她妖丹的氣息。
華葉的師傅上前查看了一番,然後沉聲道,“剛剛那女子是天人?”
華葉悲愴的點頭,“是,她是天人降世,名喚赤虹。”
那男子點頭,“是了。天人使用神器,祥雲是妖,被神器所傷,血流不止。紅菱定是爲了救祥雲,將自己的妖丹餵了他。”
華葉這才明白,想到平日裡這兩個徒弟歡聲笑語,今日卻是一死一傷,頓時痛哭不止。
他師傅眉頭一皺,“別哭了。紅菱怕是要白死。祥雲的血現在還是止不住。可惜我現在也是無計可施。這男人又是誰?”他看着昏迷的季威榮問華葉。
華葉擦掉眼淚,“師傅,我也不認識他,他是半路出來助拳的。看他傷勢也重的很。”他上前查看季威榮的傷勢,卻見他失血太多,怎麼也叫不醒。
“師傅,凡人被神器所傷可還有救?”
那男人搖頭,然後嘆了口氣,“若是有仙草在,還能有救。”
華葉放下季威榮,卻見他懷裡掉下一株綠油油的植物來,“師傅,你看這是什麼?”
那男人也是驚異,“這是一株碧晴天,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他一個凡人身上怎會有。”
顧不得其他,他將仙草一掰兩半,餵了祥雲和季威榮服下,終於祥雲和季威榮身上的血止住了。
地上的紅菱卻是身形慢慢消散,化成一隻蚊子,飛走了。
華葉眼淚漣漣,便要追上去,卻被他師傅阻止,“華葉回來。凡事自有命數。她現在修爲全無,你強自留下她,她也活不久。不如放她去了,興許有奇遇。”
華葉諾了一聲,坐了回去。
不久,祥雲和季威榮悠悠轉醒。祥雲左右尋不到紅菱,才知道紅菱爲了他,將自己的妖丹給了他,臉上一呆,再也笑不出來,眼淚順着臉頰就淌了下來。
季威榮醒來,看到身邊坐了那個英俊威嚴的男人,皺眉打量,那男人轉過臉看他,淡然道,“在下鍾芳梧,是華葉的師傅。這回多謝壯士相救了。剛你們被神器所傷,血流不止,爲了救你們,我私自用了你身上的仙草,還請莫要怪罪我自作主張。”
季威榮一愣,隨即心裡黯然,“閣下莫要如此。還是閣下救了我的性命,在下要謝謝都來不及。”反正那株仙草念常也用不上。
鍾芳梧正色道,“若非壯士出手,我徒兒和徒孫也許性命都不在了。壯士有何要求儘管說出來,只要在下能做到的,定然萬死不辭。”
季威榮一愣,“閣下不用如此客氣,在下也是舉手之勞。卻不知令徒與徒孫如何了?”
鍾芳梧看起來如此年輕,卻是華葉的師傅,季威榮看他,總覺得不自在。這人身上滿身的正氣,面容甚是莊嚴,季威榮對他不知爲何,就對他心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