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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煥從皇宮出來的時候本是打算着手調查曹之敬一事,卻突然接到通知,說是林昭言在望湖樓遇襲了。
他當下什麼也顧不上了,馬不停蹄地就朝望湖樓趕去。
一進入望湖樓的地界他就覺得氣氛很不對,不過心裡藏着對林昭言的擔憂和掛礙,也就沒有多想,直到進入望湖樓碰到曼雙,聽她無比驚愕地喊了一句“二皇子”,就知道事情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嚴重。
“二皇子,您,您不是在樓上與姑娘談話麼?”曼雙震驚過後,又斷斷續續地問道。
蕭煥陰沉着臉,也不管曼雙的慌亂無措,只扔下一句“你家姑娘被人算計了。”就大步朝樓上走去。
曼雙一張俏臉慘白,回過神來想要追上去,卻被福安一把攔住,“咱們現在要做的是把門口堵住,不能露出一點風聲。”
“什,什麼?”極大的恐懼令曼雙還有些緩不過神來,她不知道樓上的那個如果不是二皇子的話又會是誰,更不知道那人會做出什麼傷害姑娘的行爲!
福安見她目光驚懼,上前握住她的手,緩聲安撫,“現如今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已經成爲定局,你要做的就是將對皇妃的傷害降到最低,今日之事,絕對不能傳出去,明白了麼?”
手心傳來潺潺暖流,溫暖了曼雙因恐懼而冰涼的身子,而那些緩聲絮語。也令她慌亂無措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好,好。”曼雙點點頭,大概是因爲有人依賴的緣故,眼淚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福安嘆了口氣。難得收起了從前不正經的模樣,認真替她拭去眼淚,而後拉着她往門外走去。
這勢必,會是一場硬仗啊!
蕭煥已經迅速抵達了二樓,憑直覺直接踹開了左拐角的第一扇門,果真便看見那道熟悉的背影。
她此刻正凝立在窗戶邊。一動不動,如同雕像。
窗牖大開着,正對着院子中栽種的一顆槐樹,也不知道是風還是什麼,樹葉正簌簌作響,揚起一陣馥郁甜香。
其間又夾雜着一絲別的什麼香味。
蕭煥看着那抹嬌弱的背影,心神一蕩,竟然有種說不出的空虛感從小腹直往上竄。
他匆忙往後退了一步,當視線觸及到倒在地上的薰爐時,眸光瞬間冷凝。
竟是用了這樣齷齪的手段麼!
他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當劇烈的痛楚襲來,減輕了他身體裡不斷叫囂着的欲|望,纔敢上前去確認林昭言的安危。
她還是背對着他立在那裡,明明聽到動靜卻一動不動,也不知是爲了什麼。
“林昭言,你沒事吧?”他不太敢貿然碰她。只能站在邊上小聲地問了一句。
她依舊站在那裡不動,也不回話。
蕭煥有些急了,正待將她扳過來,便聽到她小聲地說:“我沒事。”
然後轉過頭,清麗秀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類似於安撫的笑意。
蕭煥見她並無異樣,重重地鬆了一口氣,可是下一秒,她的身子一歪,整個人就朝他倒了過來。
蕭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只感覺到懷裡的溫度高得嚇人。用手往她額頭探去,也是滾燙滾燙的,像剛燒開的水一樣。
蕭煥自知中了媚藥的人如果強硬壓制下欲|望,一定會對身體有所損傷,他也知道自己再不能在這個屋子待下去了。雖然只是一點餘毒,但就能對他造成這麼大的影響,可想而知林昭言現如今的狀況。
他趕緊將林昭言打橫抱起,快速出了屋子。
當屋外的新鮮空氣撲面而來,他中的那一點點餘毒瞬間消散,神智也立刻清醒。
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幫林昭言解毒,可是在這裡不行,他已經聽到了樓下的動靜,想來若不是福安幫忙攔着,那些人早就闖上來了。
眸光越發地冰冷幽暗,對於想出這樣齷齪主意的人,他絕不會輕饒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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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霜身爲醉花樓的頭牌,爲了能讓更多的達官顯貴趨之若鶩,光靠美色是不夠的,自然還需要一點小小的手段。
欲擒故縱永遠是對付男人的不二法寶,勾得他心癢癢,但就是讓他得不到。
因爲再美麗的人和事,如果輕而易舉地得到了,也就不會太珍惜了。
墨霜深諳此道,除了只賣藝不賣身之外,每日也只限接待三位貴客,哪怕你就是天皇老子,三個名額過後,也休想再請得動她。
也正是因爲此,墨霜的魅力才能經久不衰,因爲往往見過她一面被她的魅力折服後,再要見面,就得排到半年之後了。
今晚,墨霜送走了她的最後一位貴客,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沐浴歇息,而是悠然地坐在臨窗的矮几上,素手調試着琴絃。
涼風習習,盛夏的風帶着院中清新的花香透過窗牖吹進來,鼓動着她飄逸的裙襬,吹散了凝固在空氣中的淡淡幽香。
綠翹捧着青花纏枝小香爐進了屋子,望了望凝神撥弄着琴絃試音的墨霜,猶豫了一會兒,方纔開口:“小姐,客人已經送走了,這香還要焚嗎?”
焚香彈琴,這是雅興,她不明白小姐這麼晚了怎麼突然想要彈琴,更不明白小姐爲什麼要讓她把香滅了。
墨霜依舊在調試琴絃,彈出一個音,似是不滿,柳眉微蹙,嘴裡則漫不經心地吐出幾個字,“不用了,這香有惑人心智的效用,對於馬上要來的貴客可不尊重。”
綠翹微微瞪大了眸子,“還有客人要來麼?建安侯已是第三個了。”
墨霜脣邊勾起一抹笑,“別人不可以。他自然可以。”說着,小指勾動琴絃,琴音清澈純正,而後眉頭舒展。纖指微動,悠揚的琴音緩緩響起,竟是高山流水。
綠翹怔怔地立在那裡。
高山流水,景行行止,美人凝神,素衣黑髮。這一刻就好似置身在雪峰山巔之上,又像是立身在滔滔江河之中,琴音時而雄壯高亢,時而舒暢流利,人的情緒也跟着琴音輾轉起伏,越過山巔大海,好不妙哉。
綠翹正心無旁騖地享受着那高曠神怡的感覺,突然,“砰”的一聲,琴音戛然而止。
綠翹猛地睜開眼睛。尚還不能有所反應。
墨霜則凝視着斷了的琴絃,幽幽開口,“公子便就算是不喜歡墨霜彈得琴音,也不必毀了它,自然是有人愛聽的。”
“沒有琴心,何談琴音?”冰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着讓人從骨子裡感到恐懼的凜冽寒意,“你難道認爲自己還有心嗎?”
墨霜聞言,緩緩擡頭,與正走進來渾身都散發着寒氣的蕭歧正面對視,而後彎脣,微微一笑,“正是因爲無心,才能練就高超的技巧,公子不也被墨霜的琴藝折服了嗎?否則,公子怕是要踹門而入。掐着墨霜的脖子與墨霜說話吧?”
彈琴,不爲風雅,更不是心血來潮,墨霜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其背後的目的。
高山流水,是她與蕭歧初識結緣的曲子。如今既要了斷,也必須有始有終。
蕭歧冷冷一笑,而後在所有人都沒反應的過來的時候,以電火石花般的速度飛至墨霜面前,一手掐住了她細嫩的脖頸,冰冷的眸光凝視着她,一字一句問道:“你說的是這樣?”
“小姐!”綠翹瞬間回神,嚇得花容失色。
“滾出去。”蕭歧依舊冷冷地盯着墨霜,話卻是對着綠翹說的。
綠翹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墨霜就算是被人掐住脖子,也沒有絲毫狼狽惶恐,神色依舊高高在上,優雅迷人。
她是公主的後代,骨子裡刻得是皇家的血液,哪怕就是跌入泥沼,也不能有半分示弱,更不能向命運低頭折服!
總有一天,她要將屬於夏家的一切都掙回來!
“綠翹,你出去吧,公子不會傷我的。”墨霜淡淡開口,對着蕭歧溫柔一笑。
蕭歧掐着她脖子的力道又重了幾分,絲毫不理會她走的溫情路線,只冷冷吐出兩個字,“解藥。”
墨霜眸中閃過一絲訝異,而後細細感覺,的確發現蕭歧體內仍有一股熱流不斷亂竄。
雲南的秘藥舍裡子,雖然在最初情動時是對所愛之人,但一旦情動,就跟普通的媚藥別無二致,要麼服用解藥,要麼就只有男女交|合才能解毒。
看公子這樣,竟是一直忍到了現在麼?
“公子的忍耐力真是讓墨霜佩服。”最初的驚訝過後,墨霜又恢復了笑意,語氣輕飄飄的,完全不管蕭歧忍得有多難受。
大約是有些報復的成分吧!
蕭歧爲了林昭言的聲譽忍下欲|望不與她發生關係,但他完全可以隨意找一個女子解決了這抓心撓肺的痛苦,可他還是沒有,原因能有什麼?
對於喜歡蕭歧的墨霜而言,這不可謂是一種打擊。
她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惡劣地一笑:“既然墨霜此計沒有得逞,那林昭言想必也身中媚毒,公子就這樣棄她而去,是覺得二皇子可以救她嗎?”
蕭歧臉色一變,眸中盛滿滔天的怒意,將身子又往她身上貼近幾分,一字一句道:“你若不想要成爲解藥,就趕快把解藥拿出來。”
墨霜怔了怔,才反應過來蕭歧的意思。
原來還有這一層因素麼,用她的清白作威脅,逼她給出解藥,卻不單是爲了自己,還有林昭言。
眸光不自覺冷了下來,面上卻依舊是笑着的,“墨霜是深愛公子的,若是公子要拿走墨霜的貞潔,墨霜毫無怨言,至於林昭言,她本來就是要嫁給二皇子的不是麼?墨霜給了公子機會,是公子沒有好好珍惜,弄成這樣現在。怨得了誰呢?” щшш .ttκā n .¢ 〇
有那麼一瞬間蕭歧是真想要掐死墨霜的,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他無法忍受讓二皇子替林昭言解毒,所以他一定要拿到解藥!
“你這麼做不就是想要讓二皇子和林昭言的婚約作廢麼?倘若真像你所說的那樣。這道婚約可就是板上釘釘,再也無法更改的事情了!”
“是嗎?”墨霜輕飄飄地回答,看錶情一點都不在乎。
“公子知道戶部尚書曹之敬吧?”她突轉話鋒,問道。
蕭歧沒空理會她莫名其妙的問題,掐着她脖子的力道又重了幾分,“你若不想死。就……”
“戶部尚書曹之敬之子曹文是我昨日接待的貴客,我與他說,今日媽媽會在望湖樓舉辦宴會,屆時會將我的初夜賣出,而他是我一直以來心儀的對象,希望他能夠帶着足夠的銀兩和人手前來將我買走,而這件事,我幾乎每晚都會對我那些貴客說一遍……”墨霜說話已經越來越吃力,可依舊讓自己保持笑容。
蕭歧的臉色豁然色變,掐着她脖子的手也不自覺地顫了顫。
墨霜得以緩解。輕輕鬆了一口氣,可話語卻沒有絲毫停歇,“墨霜自認爲有這樣的魅力讓人爭鋒,想必現在望湖樓一片熱鬧景象,相信就算人選已經由公子換成了二皇子,結果也不會有絲毫改變。婚前失貞,對於高門大戶來說,實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兒。”
蕭歧眸中的冰層已現裂痕,隨時隨地都要炸開的地步。
墨霜勾起脣角笑了笑,突然踮起腳尖湊到蕭歧面前,慢聲絮語,“公子莫要擔心,二皇子也不是無腦之輩,他自有辦法可以帶着林昭言順利離開,我要的。從來就不是這些……”
一個小小的林昭言還不至於讓她費這麼大的功夫,她是討厭她不假,可這個局卻不是爲了她設的,誠然,能一石二鳥是最好不過的了。
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蕭歧刻意用內力壓制下去的欲|望猶如被烈火烹油一般騰地一下高漲了起來,臉色剎那間白了,可是腦子卻前所未有的清明瞭起來。
曹之敬……
腦中閃過墨霜方纔的話語,他瞬間抓住了重點,咬牙道:“你讓曹文帶着足夠的銀兩去買你的初夜,想必價錢一定不會低吧!”
“墨霜就知道公子聰敏,一點既透。”她輕輕一笑,淡淡回道:“我與他說,不能低於三萬兩……”
三萬兩!
對於一個戶部尚書之子來說,這個數目簡直太龐大了一些,更何況還只是買一個女子的初夜而已!
“公子不是一直找不到由頭和人選除去曹之敬嗎?墨霜願替公子效勞,相信此事一出,轟動盛京,明日之後誰都會知道,戶部尚書之子一擲萬金只爲博佳人一夜,而這些銀子,又是從哪兒來的呢?”
曹之敬貪墨一事朝中很多重臣都知曉,可是一直找不到證據,再加上曹之敬是三皇子的人,誰要是與他作對擺明就是跟三皇子作對,蕭歧作爲一個風流成性的紈絝子弟,有時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可就算是這樣,誰又敢去挑三皇子的不是呢!
“二皇子啊,曹文這樣跟二皇子過不去,二皇子又會放了他麼?”墨霜淡淡回道。
蕭歧盯着她冷笑,“你與二皇子‘情投意合’了這麼久,還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
二皇子要是有那麼好挑撥,朝堂就不會是如今這樣的局面,早已經風雲色變!
墨霜卻綻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正是因爲太瞭解纔會佈下這樣一個局,我要將二皇子完完全全地推出去,並且讓他毫無退路,這不也是公子想要看到的麼?”說着,又頓了頓,似笑非笑地說:“公子發現了墨霜與雲南那邊的關係了吧,既然如此,公子難道以爲墨霜只拿到媚藥這麼簡單麼?雲南的秘藥種類繁多,用在宮闈之中也頗受歡迎呢!”
設局陷害端貴妃逼二皇子去爭還不夠,她要的是將皇家的恥辱毫不留情地展示在衆人面前,她要他們內鬥,要讓他們無顏面對世人!
只可惜,她千算萬算,還是低估了公子對林昭言的愛。
要讓皇家丟醜是失敗了,可沒關係,還有曹之敬呢!
成功的路上總是充滿波折,不急,一步一步慢慢來。
蕭歧震驚地看向墨霜,她竟然將手伸到宮裡去了麼!
“你到底是什麼人?”體內的欲|望不停地在叫囂,蕭歧已經快支撐不住,額前積的全是厚厚的冷汗,可仍舊想要弄清楚,這個曾經自己認爲聰慧無雙,如今陰狠毒辣的女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
“墨霜,就是墨霜啊!”她卻眨了眨眼睛,十分無辜又自信地道:“公子難道不知道,美色是這世上最致命的毒藥麼?”說着,就將自己的身體貼了上去,柔聲道:“就像現在這樣……公子,你已經錯失了讓林昭言成爲你女人的最好時機,她今後將會是二皇子的人了,而你,既然選擇錯過,就不要多想了,林昭言,自有二皇子會救……”
蕭歧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像是有一團火在燒一樣,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模糊,方纔明明還無比清醒的頭腦,此刻因爲緊貼着自己的柔軟身軀和清淡的幽香也變得混沌了起來。
“昭,昭兒……”眼前模模糊糊好似出現了林昭言的影子。
她對着他微笑,呵氣如蘭道:“公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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