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敏瑜還是和高夫人回了話,去了博雅樓,去的時候將敏玥帶在了身邊。
博雅樓也是京城有名的去處,不管是文人墨客喜歡的筆墨紙硯,古董字畫,還是習武之人喜愛的刀槍劍戟,博雅樓要是謙虛的說了自己第二,那麼整個京城就沒有哪家敢說自己第一,所有的東西務必做到最好最精緻,當然,價格也是最高的。
博雅樓樓高五層,也是京城最高的建築之一了,一樓筆墨紙硯,二樓樂器棋具,三樓古董字畫,四樓品茗雅室,五樓則是五花八門的兵器。據說曾經有人對此頗有意見,說不該將兵器放在最高一層樓上,博雅樓的管事也不多說,直接請那人一口氣爬上五樓,結果那人還行,身邊侍候的丫鬟卻上了樓就氣喘吁吁,雖然沒有失態,但是那人卻也閉了嘴——博雅樓有四成的顧客都是名門閨秀,要是讓她們也爬這麼高的樓,以她們的嬌弱,恐怕比這丫鬟還要不堪。
而比起博雅樓所出售的東西,更出名的卻是博雅樓四樓的茶室,這裡可是不少的名門閨秀和才子揚名的地方——得了一把中意的好琴,在這裡彈奏一曲,得了一直喜歡的湖筆,潑墨一番,說得了一柄心儀的寶劍,興起舞劍,或者三五意氣相投的書生,相互評鑑對方的佳作,都是常見的事情。
爲了給這些不知道真的是興致上來,按耐不住,還是處心積慮想要揚名的才子才女們一個表現的平臺,四樓還特意闢出兩塊場地,一處在四樓的中央,一處卻在一角。中央的那一塊坦坦蕩蕩,什麼遮擋都沒有。場地也夠寬,別說是揮毫潑墨,撫琴彈唱,就算是舞刀弄槍也是綽綽有餘的,角落處卻半掩半遮,外面是屏風,屏風裡面卻又是一層又一層的珠簾。敏瑜聽王蔓如說過,以琴藝位列京城四才女的袁慧娘就是在那一層層熟練之後彈奏了一曲《平沙落雁》,而後一曲成名的。
敏瑜在大概的時候出了門,坦坦然的到了博雅樓。先在一樓爲敏玥買了一方魚戲蓮葉的硯臺,選了幾隻上好的畫筆,買了些彩墨。而後才上二樓,很自然的到書架上看看有沒有新到的棋譜——敏瑜雖然極少出門應酬,但是卻不少出門,這博雅樓也是常來的,只是她認識的人本來就不多。加上一貫低調,沒有在博雅樓出過任何的風頭,所以還真沒有幾個人知道,她也是慣常在博雅樓出沒的。
“是丁家妹妹嗎?”敏瑜剛剛到二樓,一直在那邊逗留等候的許珂寧就發現了她,只是一來不能直接上前打招呼。二來她戴着帷帽,許珂寧也不能一眼就認出來,所以。等她在書架前不慍不火的翻看了好幾本棋譜,許珂寧才上前打招呼。
“許姐姐來得到是早!”敏瑜點點頭,而後將身邊的敏玥介紹給許珂寧,道:“這是我妹妹,排行第四。今天順道帶她一道過來買些東西。”
敏瑜坦坦蕩的神態讓許珂寧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對敏瑜的好感更深了。她原本還以爲敏瑜會裝出意外相逢的樣子呢!她身側的許仲珩則有些心急的上前一鞠,直接的道:“丁姑娘,我們快點坐下開局吧!”
許仲珩的急不可耐的樣子讓許珂寧藏在帷帽下的臉上滿是無奈,她輕斥一聲,道:“你怎麼還是一點耐心都沒有……”
被許珂寧這麼輕聲最不喜歡繁文縟節的斥責,許仲珩只是帶了幾分憨色的撓撓頭,但是臉上巴巴的神色卻絲毫未變,許珂寧心卻又是一軟,帶了些無奈的看着敏瑜,道:“妹妹的意思呢?”
“本來就是爲了下棋纔來的,就照許公子說的,坐下開局吧!”敏瑜笑着點點頭,而後對敏玥道:“你是第一次到這裡來,就到處逛逛,看中什麼喜歡的,就買下來。”
“好!”敏玥歡喜的點點頭,帶着她的丫鬟過去了,不用敏瑜示意,秋霞就跟了上去,秋霜卻還是緊跟在她身邊。
“我已經在四樓定了一間雅室,我們上去吧!”許珂寧笑着,敏瑜也沒有意見,一行邊輕聲說笑,一邊慢慢上樓。
上的四樓,還沒有進雅室,便聽到一個略帶誇張的聲音叫道:“許姐姐,是你嗎?”
許珂寧眉頭微微一皺,不用擡頭,光聽聲音她就知道是那是曹彩音,她腳步微微一頓,極爲不悅的對身邊的許仲珩道:“你是不是把我約了丁家妹妹的事情透露給了別人!”
“昨天和恆迪無意中提了一句,您也知道,他一向自負棋藝高超,那日輸給了丁姑娘之後,對丁姑娘也是十分的敬服,或許也想和丁姑娘對弈一局吧!”許仲珩真不是什麼有心機的,撓了撓頭,猜測道。
“哼~”許珂寧冷哼一聲,不去理睬帷帽下五官都已經變形的曹彩音,而是帶了歉意的道:“丁妹妹,我也沒有想到仲珩這般的不小心,要不我下次再約你吧?至於今天的事情,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的。”
敏瑜能夠感受到許珂寧的真誠和歉意,她輕輕的掃了帷帽微微顫動的曹彩音一眼,話中有話的道:“許姐姐,沒關係,既然有人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丟臉,我們就成全好了!”
正說着,從被人這樣當面漠視的憤恨中恢復過來的曹彩音走上前來,笑着道:“許姐姐,你身邊這位看起來有些熟悉,可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是哪家的姐妹了,方便說一聲嗎?”
看着曹彩音做作的樣子,許珂寧的眼睛蒙上了一層寒冰,不等她發作,敏瑜就輕輕的上前一步,擋在她面前,對曹彩音身側的曹恆迪,直接道:“曹公子可是聽許公子提及今日許姐姐約了我與他今日博雅樓對弈,所以特意過來觀戰的?”
曹恆迪沒有想到敏瑜會這般的坦然大方,他倒是想爲妹妹掩飾一二,許仲珩就在面前,那容得他說謊。當下帶着滿臉的激賞。點頭道:“不錯!在下對丁二姑娘的棋藝十分敬服,但是丁二姑娘卻甚少露面,聽說今日有這樣的機會,自然不願錯過。”
曹恆迪的話讓曹彩音的臉色陰沉下來,他這不是明擺着告訴那些側耳聽這邊動靜的人自己在明知故問嗎?她心裡暗罵哥哥不配合她,但嘴上卻故作輕鬆的道:“原來是丁二姑娘啊,恕我眼拙,一下子沒有認出丁二姑娘來!”
明事的都聽得出來曹彩音這話說得有多勉強,更有不少人往這邊靠近了些,也不知道是存了看熱鬧的心思還是怎樣。敏瑜淡淡的道:“都說貴人多忘事,我們也不過見過一次面,曹姑娘認不出來也在情理之中。”
敏瑜的話讓曹彩音顯得不是很尷尬。只是她卻沒有意識到敏瑜不過是懶得和她一般計較,平白的給人添了談資,而是斜眼看了身邊的曹恆迪一眼,心中微動,莫不是丁敏瑜也對二哥有好感?所以說話纔會這麼緩和?
想到這裡。曹彩音忽然覺得自己底氣十足起來,她嬌笑一聲,道:“雖然只見過一次,但丁二姑娘神乎其神的棋藝卻讓我打心眼裡佩服,一直想着什麼時候有機會,一定要向丁二姑娘學習學習。”
“曹姑娘要是有興趣的話。我自然很樂意!”敏瑜淡淡的應下,除了真正癡迷棋藝的人,沒有幾個人會願意找一個水平明顯比自己高的人對弈。她不認爲曹彩音會是那種癡迷棋藝的,當然,要真是猜錯了也無所謂,她很樂意狠狠地虐她一局。
敏瑜這麼一說,曹彩音立刻打了退堂鼓。嬌笑一聲,道:“我只是說笑罷了。丁二姑可別認真。這對弈,最好還是找個旗鼓相當的,要不然的話大家都不盡興。許仲珩癡迷棋藝人盡皆知,倒是可以多陪陪丁二姑娘下幾局……”說到這裡,曹彩音刻意的頓了頓,很刻意的看看許仲珩,又看看敏瑜,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認真地道:“知己難尋,錯過了可就可惜了!”
這話一出口,周圍的眼神看敏瑜的眼神都有了些許的變化,隱隱的帶了些猜度和不屑,敏瑜在宮裡這幾年,學的最多的就是察言觀色,哪裡會不知道曹彩音這番話引人誤會,讓人以爲自己和許仲珩私相授受,說不定都在心裡笑話耒陽侯府的規矩家風有問題了。想到母親這些年爲耒陽侯府的所做的一切,這讓敏瑜心頭的火騰地一下點着了,哪裡還可能隱忍下去……
“曹姑娘,什麼話不妨直說,別說些半遮半掩,讓人生厭的話!”比敏瑜更早發作的卻是許珂寧,戴着帷帽,誰都不不清彼此是什麼樣的神色,但是她的聲音卻是冷得像含着冰凌子一樣,整個人更散發着寒意,讓整個四樓爲之一冷。
許珂寧會爲敏瑜出頭讓曹彩音微微一怔,許珂寧在身邊的好友紛紛定親成親之後便低調下來,和以前意氣風發的她決然不一樣,就算有人挑釁也只是隨手化解,沒想到會爲了相識沒幾天的人出頭。但是想到丁敏瑜是她出面請來的,曹彩音卻又覺得很正常了。她再嬌笑一聲,道:“許姐姐,你對丁二姑娘還真是不一樣啊,我們相識這麼多年都不見你這麼護着我,這才和丁二姑娘認識幾天啊,一顆心就全偏向她去了!”
曹彩音知道,得罪了許珂寧沒好處,但事情到了這一步,卻也不容她退縮了,尤其是想到將“私相授受”的帽子戴在敏瑜身上,可能會讓敏瑜遭了皇后和九皇子的厭棄,給自己帶來機會,她就更不願改口承認自己說錯了。
許珂寧沒有想到自己都這樣了曹彩音還不願意改口,她臉色更冷,語氣卻和和緩了一些,道:“我和丁家妹妹一見如故,恨不得她就是我的親妹妹,自然要偏向她。仲珩,以後見了丁家妹妹可要分清楚輩分,稱呼也不能錯了!”
善弈者善謀或許有些過分讚譽,但是棋藝高超者大多數腦子轉的都比較快,許仲珩看起來有幾分憨憨的,但真正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絕對是個表裡不一的,立刻應道:“姑姑放心,我知道丁二姑姑是長輩,見了面不會忘記見禮的。”
許仲珩的話一出,那些猜疑的目光驟然消失不見,就連敏瑜心頭升起的怒火也被這一聲“丁二姑姑”澆熄了,心裡無奈的道:你叫的倒是順口,我可不想要你這麼一個大侄子!
這一聲“丁二姑姑”叫出口,曹彩音就知道自己將兩人攀扯在一起的目的無法實現了,看看周圍人的眼神表情,纔看看冒着寒氣的許珂寧,她知道要再呆下去自己絕對討不了好,又嬌笑一聲,道:“哎喲,快到我和幾個姐妹約好的時候了!二哥,我先走了!”
許珂寧上前一步,冷冷的道:“心虛了嗎?討不了好就想跑嗎?我不管你是約了什麼好姐妹還是心上人,沒有把剛剛的那些話解釋清楚之前,就別想走。”
曹彩音笑都笑不出來了,她聲音也有些冷,道:“難道我連離開都不可以嗎?許姐姐不要太過分了!”
“曹姑娘非要走,我自然是攔不住的,但是你今天要是不把話解釋清楚,那麼,明天我便會下帖子給所有認識的,最遲後天,便請大家聚一聚,然後一起說道說道,評個理,看看是誰挑事,又是誰過分!”許珂寧冷冷的看着曹彩音,真以爲自己是病貓,可以容得她蹬鼻子上臉嗎?
“你……”曹彩音恨得咬牙,在心裡把許珂寧凌遲了幾百遍,但是她知道許珂寧既然幹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這樣的話,就一定做得出來,而事情要真的鬧到了哪一步,不管結果怎樣,自己的名聲也都該臭大街了!
她心裡有些懊惱,懊惱自己只想着找敏瑜的麻煩,卻忘了許珂寧以前是多麼的難纏。她求助的拉了拉一直旁觀不言的曹恆迪,讓他開口爲自己說話。
敏瑜看到了她的小動作,搶先一步道:“許姐姐,我想曹姑娘也不是故意和我過不起,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吧!”
曹恆迪立刻閉上嘴,眼中閃過一絲自得,曹彩音帷幔下的臉上更浮起了然之色,心裡更有淡淡的不屑,將敏瑜看低了幾分……
PS:
*敏瑜要發威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