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蘭居,賀青剛走到門口,遠遠便聽到裡面隱約傳出低低哭泣的聲音。悲傷而壓抑。
微微凝眉,大步走了進去,掀開帳子正好見到芝花紅着眼睛走出去。
“奴婢見過老爺。”
“發生什麼事了,夫人呢?”
“夫人……”提起這個,芝花又低低哭泣起來,惹得賀青很是不耐,“她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啊!”
“夫人中毒了。”芝花眼睛紅了又紅,小聲說着。
“她又在耍什麼把戲?”賀青感覺自己的頭一個有兩個大。
芝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老爺,您這麼說可真的是冤枉夫人了,每日夫人的膳食都是先經過奴婢們試嘗之後,夫人才用的,今晨輪到芝蘭了,不想被中了毒,芝蘭已經去了,夫人還在昏睡,顧大夫說幸虧夫人只吃了一口,否則,夫人也跟着去了。”說罷又嗚嗚哭泣起來。
“竟有此事,將顧子念給我找來。”賀青眉頭直跳。最近府裡還真是多事之秋呢。
不一會兒,一個長的白白淨淨的男子走了進來,“老爺,你找我。”
“恩。”賀青看他,“夫人中的什麼毒?”
顧子念開口,“夫人中的毒很複雜,有時候看像是中了很長時間,有時候卻又沒中毒。”
“什麼意思?”賀青不解。
“換言之夫人的毒已經潛伏多年,但只有在特殊的纔會被發現,這次中毒不過是個契機。”
“這話你告訴她了嗎?”賀青沉默半響開口。
顧子念搖頭,“剎那藥效很猛,這次可以說夫人體內的毒救了她一命。”
賀青低頭思附,他原本想着王氏怕他質問,故意設的圈套,如今看來卻又不像,只是到底是誰下毒害她……
“這毒什麼時候發作,會致命嗎?”
“不一定。”顧子念停頓一下繼續說着,“或許會或許不會,一切都在那個契機。”
賀青點頭,“什麼是契機?”
“或許是某一種香味,或許是其他什麼,不過夫人的飲食裡面必須會有這種毒藥,否則也會導致毒發。”顧子念緩緩開口。
賀青凝眉,“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此事暫且不要打草驚蛇。”
“是,老爺。”顧子念行了個小生禮轉身離開。
賀峰靠在椅子上,眸底閃過幽芒,突然打了個響指,房中突然多出一抹黑影。
“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主子,當年那件事知情人全部死了,只有也只是猜測。”
賀青眸底爆發出一抹精光,“繼續查,對了洛穎兒有什麼動靜沒有。”
“沒有,主子。”
“繼續盯着。”這個女兒與二皇子走的頗近……
“是,主子。”那人應着,說罷又消失無形。
賀青起身,看向芝花,站起身來,“好好照顧夫人,讓人把夫人近日用過的東西給我送去一份。”
“是,老爺。”
洛穎兒回到塌上,喝了些紅嶺燉的滲湯才覺着身子熱呼了些,聽着紅嶺說着殷姨娘今日的遭遇。
她懶懶得打了個哈欠。
屋子裡炭火依舊噼裡啪啦的響着,又有些春困了。
“小姐,要不你先歇息吧!”紅嶺看洛穎兒昏昏欲睡的模樣忍不住開口。
洛穎兒搖頭,睜開眼坐好了身子,“你說到那裡了?”
紅嶺無奈,“我說殷姨娘的公道沒討回來,二少爺已經從鎮裡請來了仵作,要給五小姐開胸驗屍呢。”
“哦。”洛穎兒迷迷糊糊的點頭,“我早就知道她那麼做只是堵死了自己的後路而已。”
“唉,小姐,你說殷姨娘真是可憐,聽說直接被氣暈了,這下好了,連自己女兒的屍體都保不住。”
洛穎兒冷淡勾脣,“保的住保不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人想要她的命,事情落到賀峰手裡,就算查出賀飛翩死於什麼,怕是也奈何不得王氏和九姨娘。”
“那五小姐算白死了?”
“可不就是白死嗎?還得搭上殷姨娘的命,這府裡裡裡外外都是王氏母子的眼線,賀峰說東,沒人敢往西,自然,這也要看殷姨娘開不開竅了。”
紅嶺點頭,突然四周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小姐,我記得五小姐當時是倒在你房裡的。”
洛穎兒輕笑,眸子一下子睜的開了些,“還記得九姨娘送我的那塊玉佩嗎?”
紅嶺點頭,“那不是被五小姐拿去了,莫非……”她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洛穎兒點頭,“玉是好玉,可是玉佩上面抹了毒藥,我不過是順手。”
紅嶺驚訝,這賀府怎麼這麼多貓膩。
“對了,小姐,我聽人說夫人好像中毒了?”
洛穎兒換了個位置坐好,“不是沒死嗎,不過是瞎鬧騰,她也知道殷氏鬧到父親那裡對她沒有好處,她來個先發制人,不但可以將自己的責任推的一乾二淨,而且還成功的轉移了父親的注意力,這府裡自打我來了就不太平了!”
“小姐的意思是……”
“王氏無非想讓人覺着我是掃把星,讓人疏遠我罷了。”洛穎兒自嘲一笑。
兩人正說着話,外面傳來月牙的聲音。
“你們是誰?”
“洛小姐睡了嗎?我帶來了些補品來看看她。”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二姨娘辛氏。
今日的事情她聽說了,她覺着這是一個機會,這麼多年,九姨娘向來有王氏護着,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今日難得抓到這麼一個機會。
屋裡的紅嶺看着洛穎兒,嘟了嘟嘴走了出去,“二姨娘來了,先進屋吧!小姐剛剛睡着。”
辛氏笑笑,“睡了我便不進去了,我拿了些東西給洛小姐補補身子。”
紅嶺伸手接過,“有勞二姨娘關心。”
“紅嶺,讓二姨娘進來吧!”正當此時洛穎兒的聲音從房裡傳來。
紅嶺無奈,“前面吵着犯春困呢,這不,一會子又醒了,二姨娘趕緊進去吧!外面冷。”
二姨娘會意一笑,“洛小姐身子弱,自然貪睡了些。”說着走了進去。
洛穎兒披着一件單衣斜靠在美人塌上,瞧見紅嶺手裡的東西,淡淡一笑,“二姨娘你來就來嗎,怎麼還帶東西。”
辛氏笑着走過來,看洛穎兒長髮披散,臉色雖然還見病態,卻比起初見時倒也紅潤不少,這樣的她至少有了一些女兒家的嬌氣。
“洛小姐身子不好,這東西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過來讓你吃了。”
洛穎兒也陪着笑,吩咐紅嶺出去守着。
“二姨娘今日來是……”洛穎兒開門見山。
辛氏也不拐彎抹角,“實不相瞞,我想聽聽洛小姐對於五小姐被殺一事的看法。”
洛穎兒輕笑,“二姨娘太看得起我了,我被人推下井如今還病着呢,哪裡知道外面的事。”
辛氏見洛穎兒不欲多談,淡淡一笑,“二小姐莫要自謙,你雖病着,可這賀府就這麼大,說自個兒不知道還真沒人相信。”
洛穎兒也跟着笑,“此事我聽紅嶺說了。想要對付九姨娘,你得去找殷姨娘,來我這裡,我又忙不了什麼忙。”
辛氏搖頭,“那麼你也該知道二少爺從外面請來了仵作要驗屍。”
“驗就驗貝,殷姨娘不正好要個公道嗎?只有驗出是怎麼死的了,才能討這個公道不是?”洛穎兒眸子清淡,緩緩說着。
二姨娘盯着她,看不出絲毫做賊心虛的該有的表情,不由對洛穎兒高看了幾分。
“五小姐臨死前手中攥着半塊紋錦緞,殷姨娘一口咬定是九姨娘殺的,可是要見不一定爲實。”
洛穎兒點頭,“二姨娘卻也通透。”
辛氏無奈,見洛穎兒自始至終臉色淡淡,知道試探不出什麼,只好開口,“仵作是二少爺請來的,怎麼死的他說了算。”
“既然要驗爲何不鬧大一點?”洛穎兒偏頭。
辛氏看她,緩緩低頭,“你說的不錯,不過就算驗了怎麼才能證明是九姨娘動的手?”
“紋錦緞,九姨娘視若珍寶,除卻她沒有人能動的了它。剩下的就不是我知道的了。”
辛氏卻被洛穎兒提醒,反正自己與王氏不和,九姨娘又是王氏的人,此事對她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再說,弟弟尤其正在這個要緊頭上,弟弟若能高升,她這個當姐姐自然跟着平步青雲。
這樣一來,老爺只會更加疼惜她,這個險冒的值得。
她心裡想着彎彎道道,洛穎兒也同樣沉思,賀峰此人心機深沉,此次這事怕是他給自己的警告。
兩人各有所思,辛氏回過神來,起身對着洛穎兒說聲,“天色已晚,洛小姐還是早些歇息吧!”
洛穎兒含首,“二姨娘也是。”說着命人送了她出去。
紅嶺進來時見洛穎兒疲憊的靠着塌上,小心的扶着她起身收拾好牀鋪伺候她睡下。
轉身欲走,突然想起了什麼,“小姐,那塊玉佩不會還在五小姐身上吧!”
洛穎兒搖頭,面色有些發白,“在我這裡,九姨娘給了我一份大禮,我怎麼能不回擊呢。對了,今晚可能會有客人,晚上你就不要走了,給外面的月牙吱個身讓她也去睡吧!”
紅嶺愕然,“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