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靜月庵!”
九公主搭着宮女春桃的手上了馬車,隨口吩咐了一句。
垂首站在一旁的車伕聽了這話,趕忙應了一聲,待九公主主僕幾個上了馬車後,他偏身坐在車轅上,一揚馬鞭,趕着車架往城門趕去。
“公主,您想拜訪妙真大師?”
春桃覷了下九公主的臉色,小心的問道。
九公主揚起一邊的眉毛,“怎麼?不可以嗎?”
在大齊朝活了兩輩子,她當然知道妙真此人。
其實就算她沒有前世的經驗,在宮裡待了這幾個月的時間,她也對妙真的奇特身份有所瞭解。
妙真,前長寧公主,原本不過是安親王的嫡長女,卻因着太后、皇帝喜歡,破格封爲了公主,地位和榮寵凌駕於其它真正的公主之上。
先後嫁了三位丈夫,卻又三次做了寡婦,連個嫡親的骨肉都沒有。
第三任駙馬過世後,滿京城的權貴們都擔心這個‘剋夫專業戶’會看中自家孩子,忙不迭的給孩子們定親。
平心而論,做駙馬還是很不錯的,大周朝風氣開化,高祖爺對自家人也照顧,並沒有規定駙馬不能擔任實職。
是以,做了駙馬不但不會阻礙仕途,還會因着公主的關係平步青雲。
對於許多沒有實權,或是家族呈現頹勢的世家來說,求娶公主是個非常好的選擇。
長寧公主的前三位丈夫,便都靠着她坐上了高位,首任長寧駙馬更是做到了大理寺卿,端得是風光無限。
如果長寧公主沒有那麼‘輝煌’的戰績(各種死老公啊),那些世家們定然會爭相跑到宮裡刷存在感。
只可惜……唉。富貴誠可貴,生命價更高啊。
長寧公主新寡後,京城一度出現了婚嫁的高峰,所有適齡未婚的權貴子弟一夜之間全都有了未婚妻!
長寧公主哭笑不得,其實她並沒有再嫁的打算,經歷了那麼多,她早已厭倦了內宅的紛紛擾擾。也厭棄了婚姻。
只是那些權貴們防賊一樣的目光。讓她很不舒服,故意以賞花宴的名義廣撒請帖,邀請京中上流社會的貴婦們前來赴宴。尤其是那些家中有‘未婚’男丁的貴婦們,更是受到了長寧公主的重點關照。
一場宴席下來,十幾位貴婦們戰戰兢兢,唯恐一個不走運。自家的好兒子就被長寧公主給叼走了。
什麼?你說家裡的孩子已經定親了?
呸,定親算什麼。皇家可是出過搶人夫君的公主咧(平陽大長公主躺槍)。
特別是那些家裡孩子只定親沒正式舉行婚禮的貴婦,更是心急如焚。
好容易熬到宴會結束,便火速趕回家,跟公婆、丈夫商量了一番後。沒過幾天便給兒子辦了喜事。
大家彷彿約好了,十幾家權貴齊齊辦喜事,京城婚慶商品和各種奢侈品的價格都被炒高了幾倍乃至十幾倍。即便如此,那些貨品也都被搶購一空。
謝氏商號以及隱在幕後的長寧公主更是賺了個盆滿鉢滿!
總算出了一口惡氣。長寧公主心裡舒服了許多,然後直接上書聖人,言明她早已看破紅塵,想帶髮修行。
太后和聖人苦勸不住,由聖人做主,在京郊圈了一大片的山林。着令內務府和工部,按照皇家園林的規模,給長寧公主修建了靜修的庵堂。
長寧公主去了靜月庵,沒有像普通尼姑那般清苦,卻愈發悠閒自在:懷念京中的繁華,便回京城的公主府小住;想享受山林的靜謐,便去靜月庵;兩處都呆煩了,便帶上侍從出京‘雲遊’。
宮裡的兩尊大佛對長寧盛寵不衰,京中的宗室權貴,乃是宮裡的后妃、皇子公主們對‘妙真大師’也敬畏有加。
各種巴結、討好,妙真儼然成了京中第一貴婦。
這日子過得,竟是比做公主還要逍遙快活。
不過,妙真性情有些孤僻,不喜熱鬧,除非是她主動相邀,其它前來拜會的人,不管身份多麼貴重,她都一概不見。
就是安親王府的親戚,妙真也沒有多麼照顧。
時間久了,哪怕大家想通過妙真討好太后和皇帝,也不敢貿然前來打擾。
所以,聽聞九公主想去拜訪妙真大師,春桃纔會有些擔心。
但看到九公主冷淡的模樣,春桃嚇了一跳,根本不敢看自家主子的眼睛。
去年年底,九公主和楊旻傳出了‘緋聞’。
如果楊旻是個好的也就罷了,偏他四處沾花惹草,什麼香的臭的女人都跟他有一腿,連帶着也壞了九公主的名聲。
皇后最是個講規矩、重禮法的人,聽到風聲很是生氣,喚來劉賢妃一通教訓。
劉賢妃素來小心謹慎,從不敢做逾矩的事,這纔在波譎雲詭的後宮安然存活了下來。
在皇后跟前也有些體面,似這般被嚴詞訓誡還是頭一遭。
劉賢妃又羞又氣,回到自己宮中,命人將九公主身邊的宮女都綁了來,挨個的拷問。
春桃和春杏是九公主的貼身大宮女,劉賢妃自是第一個拷問她們。
春桃年長些,知道輕重,也知道劉賢妃的厲害,幾乎沒有怎麼猶豫便將九公主和楊旻的事兒說了出來。
其實九公主很冤枉,她惦記楊旻,不過是上輩子的執念。
楊旻到底是她曾經放在心尖兒上的男人,她對他有着濃濃的愛戀。
但隨後,她入了鐵檻庵,被關了好幾年,險些被逼瘋,好不容易逃出來,最後跟姚希若同歸於盡。
經歷了那麼多,她早已忘了什麼是純真的愛情,更忘了全心全意愛一個人是個什麼感覺。
重活一世,又擁有了公主這樣一個高貴的身份,九公主死寂的心彷彿活了過來。
再次聽到楊旻的消息時。她不禁想起了前世的美好愛情,更忍不住想讓這份愛情開花結果,最後修得圓滿。
所以,九公主纔會主動跟楊晴接觸,靠着上輩子對楊晴的瞭解,兩人很快便成了‘閨蜜’。
再然後,楊晴把楊旻介紹給九公主。
楊旻亦如記憶中的溫文爾雅、俊美非凡。九公主又漸漸有了‘戀愛’的感覺。打着去劉家、去禮佛的名義,時常出宮跟楊旻約會。
說是約會,卻也沒做什麼逾矩的事。
楊旻是九公主的‘愛人’。不是‘炮友’,而且在九公主的心目中,愛情是純潔的,是高貴的。是不容褻瀆的。
既然九公主沒做什麼丟臉的事,春桃也就沒有什麼壓力的說了出來。
劉賢妃一聽。鬆了口氣,女兒沒做傻事就好。
但很快又心生不快,沒做什麼卻惹來一片非議,這孩子也太笨了吧?!
爲了教導女兒。也是爲了向皇后表明姿態,劉賢妃當下便命人將九公主關了起來,派了兩個嚴厲的教養嬤嬤好生教導。
這一關就是三個月。
九公主明白劉賢妃是爲了她好。更知道劉賢妃是她唯一的依仗,所以她不敢對劉賢妃生出什麼不滿。
但對於‘背主’的宮女。她就有些看不過眼了。
只是她剛剛解禁,不好立刻就報復,否則劉賢妃那兒還不定會怎麼‘教導’她呢。
九公主暗暗將這些記在心中,想着待事情過去了,她再好好收拾春桃、春杏等人不遲!
九公主自以爲掩飾得很好,殊不知,她的心思早就被春桃、春杏幾個察覺了。
春桃她們都是在後宮最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人,不能說多聰明吧,但起碼的直覺還是有的。
“公主想要我們的命!”
這是春桃和春杏觀察了幾日,得出來的結論。
兩個宮女先是驚恐,然後是憤怒,最後是鎮定,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她們在彼此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狠戾的表情。
隨後的教訓告訴九公主,不要以爲宮女好欺負。
在古代,就是最尊貴的皇帝,把人欺負急了,也會有宮女壯着膽子要勒死他。
皇帝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公主了。
春桃和春杏兩個下定了決定,公主想要她們的命,她們不介意先送公主去見蕭氏的列祖列宗!
“當、當然可以,公主是金枝玉葉,且按照輩分,也是妙真大師的侄女兒,”
春桃強壓着心底的忐忑,扯出一抹笑,略帶諂媚的說道:“晚輩給長輩請安,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就是妙真大師,見到公主這麼一個聰慧、美麗的侄女兒,也會歡喜呢。”
“哼!”九公主明知道春桃是在恭維她,但她還是忍不住得意,不得不說,老天爺對她還是非常厚道的,這一世的身份就不用說了,容貌也不差。
想來也是,劉賢妃能被皇帝寵信,且還能生下一個女兒,長得自是不俗。
至於皇帝蕭燁,雖然蕭家老祖宗的基因不太好,但經過兩三代美女的改良,蕭燁稱不上什麼美男子,卻也是五官端正、儀表堂堂的偉男子。
九公主作爲他們的女兒,長得肌膚粉白瑩潤、五官精緻秀美,隨着年歲的增長,九公主褪去少女的稚嫩,越發明豔動人。
“油嘴滑舌!好了,我告訴你一句實話吧,我不是去拜訪妙真大師,而是去探望顧家三小姐的。”
妙真輕易不見人,慢說是九公主了,就是她的親孃劉賢妃,也未必能入得了妙真大師的眼。
春桃和春杏毫不意外,兩人悄悄交換了個眼色。
馬車緩緩駛出了京城,順着官道一路往淨月庵趕去。
淨月庵在半山腰,馬車捨棄官道,拐入一條蜿蜒的小路,慢慢上了山路。
山路還算平坦,但在拐彎兒的時候,忽然響起一聲馬叫聲,緊接着,那馬似是受了什麼驚嚇,根本不聽車伕的驅使,拼命狂奔,咚的一聲,將車廂甩到了山壁上。
九公主一個不防,直接被甩到了車廂的另一邊,頭重重的磕在了車廂壁上,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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