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前行,過了半個多時辰才抵達安王府。
跟車的小廝先去門房遞帖子。
顧伽羅撩開車窗簾子看了眼外頭,唔,今個兒安王府真是賓客雲集呀,別的不說,單是這門前的馬車就排出了長長的一條隊伍。
其中各種規制的都有,顧伽羅眯着眼睛仔細分辨,國公府的、侯府的,還有郡主、郡王妃的車架,竟是將京城的權貴圈一網打盡。
王府的管事收到消息,親自領着人上前來迎接。
顧伽羅扶着清河縣主下了車,進了王府二門,世子妃已經迎了上來。
縣主和世子妃寒暄起來,顧伽羅閒着無聊,隨意的打量四周,卻發現蕭十九一晃而過。
咦?今個兒不是讓她留在家裡嗎,她怎麼跑來了?
顧伽羅心裡咯噔一下,趁着縣主與幾位貴婦說話的當兒,微微向外挪了幾步。
蕭十九悄無聲息的摸了過來,她穿着齊家奴婢的統一襖裙,外人倒沒在意。
“怎麼了?可是家裡有什麼事?”顧伽羅低聲問。
“大奶奶,確有件麻煩事,”蕭十九貼近顧伽羅的耳朵,悄聲說:“馮媽媽發現,廚房裡的一個丫鬟不見了,說是家裡老孃病了,想回家看看。馮媽媽素來謹慎,覺得那丫鬟有些不對勁,便派人去問,卻發現根本就沒這回事兒。那個丫鬟也沒回家,至今下落不明。”
顧伽羅瞳孔猛地收縮,“那丫鬟什麼來歷?”應該不是齊家的丫鬟吧,縣主剛剛進行了整頓,如果此時再爆出一個‘內奸’。那也太打臉了。
蕭十九嘴脣蠕動,“您從顧家帶來的,原本只是個不入等的小丫鬟,過了三年,漸漸從燒火丫頭提拔做了跑腿小丫鬟,領着三等丫鬟的月例。”
顧伽羅凝神想了想,還是沒想到那個丫鬟是誰。當初她重回齊家。除了四紫、四夏和四惠十二個丫鬟外。還有十來個剛留頭的小丫頭子。
宋氏選這些丫鬟也是好意,想讓顧伽羅自己培養心腹。
不巧的是,顧伽羅在齊家待了沒幾個月。便跟着齊謹之去了西南。
爲了精簡人員,她只帶了紫薇等幾個能獨當一面的大丫鬟,粗使丫鬟和婆子是一個都沒帶。顧伽羅估計,那個‘失蹤’的丫鬟便是留守齊家的人。否則她不會沒有印象。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顧伽羅沉思片刻,低聲對蕭十九吩咐了幾句。
蕭十九的臉色先是一變。目光中淬滿了毒液,等聽完顧伽羅的吩咐,才緩和了神色,用力點頭:“大奶奶放心。屬下明白。您、您也要小心哪。”
顧伽羅頷首,示意蕭十九趕緊離開。
蕭十九一個閃身,沒有驚動任何人。悄悄的離開了中庭。
顧伽羅飛快的回到貴婦中間,站到清河縣主身側。綻開招牌式的微笑,不住的跟人點頭打招呼。
衆人在中庭寒暄了片刻,便起身前往芙蓉苑。今天的主角是妙真大師和她的義女,可不能分不清主次。
縣主故意慢了兩步,落在了衆人身後,見左右沒人,她低聲問了句:“出什麼事了?”
顧伽羅消失了一小會兒的功夫,旁人不注意,縣主卻不可能沒察覺。
顧伽羅小聲回道:“事情有些複雜,待會沒人了,我再說與母親聽。”
縣主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宴席上她也會小心。
不多時,衆人來到芙蓉苑。
妙真一身簇新的尼姑袍,腕子上纏着菩提佛珠,面容消瘦得厲害,看着卻十分有精神。
作爲一個曾經纏綿病榻小半年的病人來說,她能如此快速的恢復,已經是個奇蹟了,消瘦些也正常。君不見,和妙真病情相似的劉賢妃至今還昏迷不醒呢。
妙真端莊肅穆的面容上帶着難得的笑容,她身側鼓墩上坐着的是劉楚楚。
劉楚楚今個兒可謂是盛裝出席,簇新的大紅繡金的襖子,領口、袖口繡着繁複的花紋,下面穿着最時興的十二幅湘裙,頭上金步搖、翠玉釵插了好幾支,從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子富貴。
只是她臉盤小,兩頰過於消瘦,顯得有點兒小家子氣,根本撐不住那豔麗的大紅色和滿頭的金玉首飾。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身份不比往昔,貴爲妙真大師的義女,絕對稱得上金尊玉貴。
哪怕她是沐猴而冠,野山雞裝鳳凰,衆人也只會誇她長得好、性子溫柔、有福氣。實在找不到優點,也會誇她氣質好。
劉楚楚一輩子都沒有這麼風光過,京中數得上的貴婦全都湊到她身邊,不停的誇她、贊她,有些話她自己聽着都臉紅。
還有那些真正的名門貴女們,個個都用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看着她,那種熱切的眼神,她再熟悉不過,因爲過去,她就時常用這種目光去打量那些貴女。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劉楚楚無比得意,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彷彿一片羽毛,已經被衆人的吹捧吹到了半空中。
就在劉楚楚異常享受的時刻,顧伽羅一行人到了。
劉楚楚一眼便在花團錦簇的貴婦中間找到了顧伽羅的身影,她眼底閃過一抹詭異的亮光,忽然揚聲喊道:“伽羅姐姐,快到這裡來,我義母剛纔還問起你呢。”
方纔還熱鬧的堂屋瞬間安靜下來,衆人的目光熱切又複雜,看看劉楚楚,再看看顧伽羅,那種看熱鬧的模樣不要太明顯喲。
顧伽羅聞言,並沒有直接上前,而是扶着清河縣主,跟着大部隊一起來到近前,齊齊給妙真大師行禮。
劉楚楚的笑容有些僵。
現場的氣氛有些尷尬。
顧伽羅卻渾然不覺,與婆母一起做到了外圍的玫瑰椅上。
姚希若冷眼瞧着,若是換做平常,她定會‘好心’的提醒顧伽羅別失禮。
但經過了那天的事,她氣憤搬家的同時也不禁反省,顧伽羅說得沒錯,她們兩個是雙重親戚,私下裡鬧成什麼樣子都無所謂,可對外的時候,要需要顧全大局。
昨日母親特意尋她說話,轉達了外祖父的一句話:“香兒姓顧,只要顧家在一日,就不許旁人欺負她。若兒你是姚家女,如今更是齊家婦,顧家確是沒資格管你。”
顧崇沒說什麼狠話,但話裡的意思卻讓姚希若心驚——你丫再跟表妹掐架,以後顧家就不認你這個外孫女了。
這怎麼可以?
姚希若她們謀劃的大計中,還需要顧家的遼東軍,如果徹底得罪了顧家,她的計劃定會受影響。
罷了,爲了大局,她暫且忍一忍。
姚希若可以忍,劉楚楚卻不會忍,她擰了把自己的大腿,紅着眼眶、委委屈屈的看着顧伽羅,“伽羅姐姐,你還在怪我嗎?我、我不是故意跟你搶義母的……”
ps:二小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