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羅瓊這邊得轟轟烈烈,羅媽媽的早上則顯得優雅而且舒適。這女人早上起牀之後,首先舒舒服服地享用了一頓堪稱豪華的大餐,然後打鈴讓守候在外面的工作人員進來,儘可能完美地地替她收拾外表。她就那樣舒服地坐着,就像電影或者電視中的貴太太。
當然,所有的賬單全由背地瞧瞧支持她的那些人支付。以羅媽媽的情商和智商,絕對不知道這世界上有那麼一種違法犯紀,它的名字叫做包攬訴訟。更不知道自己只不過是被某些人踢出去當槍使了而已,無論法庭最終判決如何,她不可能得到任何好處。
這女人只是頤氣指使地對滿屋子工作人員,指手畫腳,好像她纔是這些人的老闆。
她完全忽視了那些工作人員眼裡流露出來的鄙夷。
至於還躺在醫院裡的女兒羅瓊,羅媽媽已經很久沒有去看過她了,更別提什麼,象個真心關係和愛護女兒的母親那樣,寸步不離地守在女兒病牀前。就算那些話總被她掛在嘴邊。
也許事發當初,想着能否從孫家多要一點錢,這女人還會在人前做做面子。但現在,自從羅瓊上一次公開告訴她,孫氏不會爲此次事件支付任何費用之後。這女人又做了另外一些徒勞無用的努力,確認女兒身上再也壓不出油之後,就一次也沒有出現在女兒病房內。
至於羅爸爸,在狠狠地打了前妻一頓,搶走了所有的錢之後,就不知去向了。
好不容易,在和工作人員大吵大鬧了整整半個小時之後,羅媽媽終於被收拾得人模人樣了。這些工作人員,雖然全都職業造型師,但無論如何也架不住羅媽媽本人的格調實在是太低。這個一門心思思以鄉婦造型出現在人羣面前的女人,恨不得將全身的裝飾全換成錢纔好。
不過好在首席造型師捱了足足十個耳光之後,她的裝扮總算沒有出大問題。
羅媽媽完全不知道,就在自己在工作人員面前大耍有錢人派頭時(又或者她本人認爲,這種動不動打人幾個耳光,打完還要看別人裝孫子的樣子,就是傳說中的,有錢人派頭)。她完全不知道,就在自己花樣作死的時候,一羣來自老家的親人悄悄的走進了羅瓊病房。
看到那個幾乎空無一人的病房,以及滿臉蒼白地躺在牀上,幾乎無人理會的孫女,聞着滿滿地積累了整整一屋子,由於長久得不到清洗而積累下來的各種異味,沒有一個不潸然淚下。
“造孽啊,這到底是造了那門子的孽啊。丫頭倒在牀上,父母又去了哪裡呢。
人羣中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佝僂道。假如羅瓊在場,她一定能認出,這位老人正是她外婆。又或者是,在過往整整二十六年裡,一直被她認爲是外婆的人。
緊跟在羅瓊外婆身後的,正是羅瓊大舅以及大舅母。
完全用不着她人吩咐,一行人開窗簾的開窗簾,清掃衛生的清掃衛生。大舅母甚至打了熱水過來,給羅瓊擦拭身體。
看到那個短短几天之後就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孫子,還有那幾乎如同盔甲一樣蓋滿病人全身的污漬。羅瓊外婆眼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地花花掉下。
“作孽啊,作孽啊。就算父母不成樣子,可是畢竟是他人意外造成的癱瘓在牀。聽說那個孫氏也是個有錢人,總不會連個護工都請不起吧。”老人摸着眼淚說。
任誰看見自家孫女被人糟蹋成這個樣子,都不會好受。
要知道如今的羅瓊,出事這才十幾天啊,身上已經髒到幾乎看不出原本膚色了。
正巧有護士敲門進來
爲羅瓊補液,聽她這麼說,由不得冷哼了一聲道:“人家孫小姐倒是大好人,一連給她請了兩個護理。而且還都是價格不低的專業護工,可她那個下作娘啊~~”說道這裡,小護士頓了頓,好像在猶豫什麼,但終究沒擋得住內心的憤怒咆哮了出來。
“不止一次有人看見,這位病人的母親把那兩個護工堵在醫院門口打。她一定要別人給她上繳足夠多的好處費,才能繼續照顧她女兒。那個當媽的啊,下賤到超越人類極限了。簡直恨不得搬根凳子坐在女兒病房門口,把女兒當公廁,給錢才能進病房。”
小護士沒好氣地說着,做完分內事頭也不回地走了,看樣子,沒少在羅媽媽手下吃苦頭。
羅瓊外婆除了低着頭,唯唯諾諾地恭送之外,還能怎麼着呢。
直到確認護士真的走遠了,羅瓊外婆眼淚的淚水才大顆落下。片刻之後,她當機立斷地反手給了自己兩個耳光。“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二十八年前,我犯下了不了饒恕的錯。”
這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就那麼痛心疾首道。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正守在羅瓊病牀邊上爲她擦拭身體的大舅媽忍不住驚叫了起來。“她外婆……這姑娘……我懷疑這姑娘根本就不是咱家的羅瓊……要知道,咱家的羅瓊當初出生的時候,由於父親那方的人不喜歡得了個女兒,可是……可是在她身上插過繡花針的,一連六根,我見過那傷……那傷口,感染到這麼大,這麼可能一點疤痕都沒有……”
大舅母比劃着自己的大拇指,講述着發生在二十六年前的慘無人道。
由於嚴重的重男輕女,在曾經的那個年代,父親家有無數種方法,可以讓新生女孩在出生不久就迅速死亡。直接一點的,當場就扔糞坑了。心機一點的,大冬天不給衣服,扔露天,最多一夜也就沒了。至於另外一些,比如在孩子體內插縫衣針什麼的,直到現在依舊有發案。
總而言之,天朝就這麼一個奇葩的國度。爲了得到男孩,老人們絕不手軟。
國家地理上的100比150可不是憑空捏造出來,而且父母們一路滴血滴出的數字。
聞言,一羣人悉悉索索地圍了上去。
要知道,當年那起案子可是一直鬧到到羅父服役的部隊,若非軍區派下專人徹查此事。若非這件事將直接影響到羅父日後人生,只怕羅瓊早就化作花田裡的肥料了。
重男輕女的老人們,是絕對不會允許區區一個孫女,擋了自家孫子出生的路。
而在那個年代,國家又偏偏只許每家每戶生一個,而這條在軍隊中又被抓得格外嚴格。
……
當羅瓊在一羣人浩浩蕩蕩得包圍下,出現在市法院門口時,不偏不倚地正好和羅媽媽撞個正着。幕後之人不希望被人知道,她背後有人,因此羅媽媽是自己打車來的。看那個坐着輪椅,打着點滴,甚至還有氧氣管隨行的被迫上庭,這女人怎麼可能就那麼憑白放過。
用一貫尖銳而且刻薄的腔調道:“喲,瞧瞧好一個慣會裝可冷,我說孫家大小姐,您怎麼不更聰明一點,直接將您的手術搬到法庭上去做呢。指不定,您那麼做,別人會更同情你,說不定法官什麼都不做,就直接判您勝利了。然後,您就一點責任都不用負啦。”
這女人完全忽視了來自身邊的各種憤怒眼神,一門心思地爲嘲諷着。
然後,眼神一轉,陰險毒辣滿滿地溢出。“我說孫家那個不要臉的女人,我女兒羅瓊好歹也是代替您才落得不生不死的下場,甚至可以說
,您如今能活蹦亂跳地出現在衆人面前,完全是因爲我的女兒的犧牲。是她,用自己的命換回您的活蹦亂跳,可您怎麼能一點情都不領呢。”好歹沒有忘記背後人的教誨,羅媽媽提高腔調之後,一拍胸口開始了裝可憐過程。
她用幾乎全場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大聲道。
“就算世風日下,人們對恩人不再感激,也不會把那些爲自己付出生命的救命恩人父母,恭恭敬敬地接到自己家裡。當成自己的親生父母一樣供養着。晨昏定省什麼的,一件不少。可古話不是說救人一命恩同再造。什麼叫再造之恩,那就是和父母生你養你一樣的恩情。這麼大的恩情,我不求您爲我們的後半生負責。我知道,您和我們不是同一個階級的人,不能癡心妄想,世風日下,我們也不敢求那個。但錢,您好歹大方一點,多給幾個零頭吧。”
“你們孫家有那麼多錢,幾輩子吃不完用不盡的錢,滿滿堆一屋子爛了,多可惜啊。”
羅媽媽帶着一臉長輩式的笑容,就那麼直勾勾地看着孫筱悠那身穿戴。她在猜對方身上那套着裝到底價值幾何。和自己身上這套比起來又如何。想到自己以後就要掛同樣多的錢在身上,那笑容要多燦爛有多燦爛。當然,直接掛錢到身上之類的做法,一定要把那幾個喪門星趕走之後才能做。那幾條總在她面前念格調品位的狗(背後人給羅媽媽找的職業造型師)。
儘管隨行的醫生立刻阻止了她的靠近,但這女人依舊走到足夠近的地方。
就那麼壓低嗓音,用只有幾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孫小姐,好歹我女兒也是因爲您才整個廢了的。多的我不求,孫家一半的家產您應該給吧。我聽說,你們孫家可是有好幾百億。而且,最近已經您毫不留情地打死了自己大哥,這個數目還會翻上好幾翻。嘖嘖,好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好歹也是同一個父親生出的親大哥,怎麼能說打死,就給打死了呢。”
這一刻,羅媽媽掛在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的卑鄙無恥,甚至黃建良都忍不住想要唾她一臉。
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在幾乎沒有任何人動手的情況下,羅媽媽就那個一個踉蹌,然後咕咚咚地從法院門口那足足二十階高的樓梯上滾了下去。
這女人一路翻滾,一路哇哇大叫着:“孫小姐不願賠錢了,她要在大庭廣衆之下殺死自己救命恩人的母親,就如同她打死自己親大哥一般。殺人了,孫小姐要殺我滅口了……”
她就那麼嗷嗷叫着,一路滾到了臺階底部,整個過程快如閃電。
羅媽媽絕對不會讓旁人有攙扶自己的機會。
既然孫家那小婊砸知道用坐輪椅,打點滴來吸引旁人同情,那麼她這個有夠厚顏無恥,怎麼會想不到來個當衆翻滾。瞬間搶了這些同情。姜,老的纔夠辣。
要知道所謂圍觀者,那都是不知道事實真相的。 ωωω. ttκan. ¢O
羅媽媽要趁孫筱悠打死大哥餘音未消,狠狠臭孫筱悠一身。
羅瓊就那麼臉色鐵青地看着眼前的獨角戲。雖然一直以來,她都知道那個在過去被自己誤認爲是母親的女人,那個慣會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女人手段的高明程度。若非如此,她羅瓊也不會被她壓了整整二十六年,絲毫得不到動彈。
但今天,她絕對不要輸給這個女人。
哪怕一生只有這一次都好,她不要再輸給這個誤認了整整一輩子的女人。
就算要用羅瓊目前所擁有的一切去交換,她也在所不惜。
就算要從此永墜地獄她羅瓊也在所不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