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解決

青兒暗恨蔡依藍沒骨氣,卻不知道蔡依藍心裡也在滴血。青兒畢竟是她的親骨肉,看見青兒變成這副模樣,她哪有不心痛的?可她更清楚李淑華和商錦秀的爲人,二人都不是苛待下人的人。倘若錯在別人,李淑華和商錦秀必然不會是這樣的臉色,更不會由着木蘭說出那樣刻薄的話來!

她剛剛雖然沒出來,可木蘭的聲音不小,說的話她全都聽見了!

蔡依藍此時既心疼青兒的傷,又覺得羞愧,無地自容。她當初拒絕了李淑華的提議,讓青兒留在商錦秀身邊,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她跟李巖都是李家的家奴,就算李淑華給了他們恩典,二人沒有別人幫襯,又能有什麼前途?更何況,一開始李淑華的日子並不好過,她若是就那麼離開,成什麼了?在青山縣要怎麼立足?

後來商士功成了縣令,日子總算有了盼頭。懷着青兒的時候,她跟李巖就商量過。當時二人也不是沒有私心的,想的就是如果生下來的是兒子,就跟李淑華求個恩典,不讓兒子再入賤籍,若是生下來是個女兒,那就再說。

正好,青兒剛出生才一個月,商錦秀就出生了。李淑華的身子當時並不算太好,畢竟前幾年忙着做買賣賺銀子,實在累得很。她的奶水卻很足,就主動提議給商錦秀當乳孃,一來也是念着主子的情分,二來也是想讓李淑華欠下她這份人情。

後來,她咬牙跟李淑華提出讓青兒給商錦秀做伴。雖說青兒因此入了奴籍,可吃穿用度卻是比照着商錦秀的。雖說因爲身份的緣故,青兒的要稍微差上一些。但也比在家裡要好得多。

那時候,她跟李巖都覺得自己的決定沒有錯。直到商錦秀落水那一次。青兒被商孫氏發作,那一次她是真的怕了。好在,商錦秀挺了過來,青兒也轉危爲安。雖說商錦秀醒來後,青兒就去了商錦雲身邊,但吃穿用度卻一點沒有差,反而或許是因爲愧疚,她的吃穿用度比以往還要好上一些。

再後來,商錦秀的種種手段。更是讓她和李巖明白,商錦秀以後必然是有大造化的。青兒待在商家,自然也會跟着沾光。

可是她沒想到,青兒居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竟然把商錦秀給得罪了,簡直就是在自毀前程!

然而不管心裡多憤怒,事情青兒已經做下了,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儘量彌補。

只是畢竟顧忌着肚子裡的孩子,蔡依藍雖然有心想跪下請罪。卻也沒堅持。她沒去看青兒,反而愧疚地看向李淑華和商錦秀,哽咽道:“夫人和二小姐都是寬厚的主子,青兒變成這副模樣。必然是她做得不對,奴婢代她向你們請罪。”

她說完,就朝李淑華和商錦秀鞠了一躬。雖說沒下跪。但態度也夠了。

青兒之前看着蔡依藍下跪已經受不了了,此時見她‘什麼都不知道’就認定是她錯了。還給李淑華跟商錦秀請罪,她心裡的怒火就瘋狂地燃燒起來。忍無可忍地哭喊道:“娘!青兒沒錯!青兒只是想拜蘭先生爲師,有什麼錯?”

蔡依藍狠狠咬了咬牙,她沒想到青兒居然還如此執迷不悟!她立即擡頭狠狠瞪了青兒一眼:“青兒,你閉嘴!”

隨即,她又對李淑華跟商錦秀說道:“夫人,二小姐,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還是到屋裡再說吧。”

李淑華和商錦秀沒有拒絕,李家也買了下人。青兒跟蔡依藍在商家雖然是奴婢,在李家卻是主子,一些話自然不能當着這些下人的面說。

一路走到正廳,蔡依藍先命人上了茶,接着就將下人全都攆了出去。不過,她攆的都是李家的下人,對於木蘭和木槿卻不敢這麼做。

而李淑華和商錦秀,也沒有讓二人下去的意思。

蔡依藍原本還想請李淑華上座,李淑華拒絕了。她不肯坐上位,李羅氏曾經是她的奴才,就算後來得了恩典脫離了賤籍,此時自然也不敢坐上去。

於是,雙方就正對着坐了。木槿沒再繼續抱着青兒,而是主動將她放到了椅子上,只是沒有幫她把脫臼的雙臂給治好。

蔡依藍看着青兒不自然下垂的雙臂,心裡就是一痛,面上卻率先請罪:“夫人,這次既然是青兒的錯,奴婢不敢爲她求情,夫人想怎麼罰她都可以。”

李淑華卻說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她就算有錯,也已經受到應有的懲罰了。我今天過來,一來是順路將她送回來,二來,是要把你們的身契給你們送來。”

她一說身契,蔡依藍的臉色就微微一變,心情也複雜起來。大夫已經說了,她這一胎很可能是男胎,如果真的生下兒子,那便是李巖的獨子,也是嫡子。這樣的孩子,不管她還是李巖,都不能再讓他入了奴籍!

自從知道了這個消息,她跟李巖的心裡就一直很是糾結,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麼跟李淑華開口提這件事。如今李淑華主動提出來,自然免去了她這個麻煩。

可蔡依藍也明白,一旦李淑華把身契還給他們,他們一家和商家的關係自然就遠了。到時候,李巖的事業必然會受到影響,不管是李淑華還是商錦秀,都不會放心再把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李巖來管。

再加上,如今還出了青兒這件事!商錦秀日後必然是能有大造化的,青兒卻得罪了她。李淑華又在這個時候提出給身契,要說跟青兒沒關係,她絕對不信!

蔡依藍猶豫着開口:“夫人,您怎麼突然說起身契來了?”

李淑華看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商錦秀一眼,又看了眼原本滿臉不甘,卻在聽了她要還身契後就變得滿臉驚喜的青兒,默默在心底嘆了口氣,說道:“依藍,其實這件事情我很久之前就開始考慮了。你這一胎很可能是個小子,哪裡能再入奴籍?正好,青兒心裡也有大志向,讓她繼續在商家當個丫頭實在委屈她了。不如就趁着這個時候,把你們的身契還給你們,也不枉咱們主僕一場。”

蔡依藍臉上陪着笑,心裡卻有些發冷。她聽出來了,李淑華這是在特意敲打她!她看向李淑華,猶豫着該不該開口拒絕,可是在對上李淑華一雙冷然的眼眸後,她放棄了。

還身契這件事,李淑華曾經提過很多次,都被她跟李巖拒絕了。可是這一次,她看得明白,李淑華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她再怎麼拒絕,都沒用了。

李羅氏就在她的旁邊坐着,聽了李淑華的話後喜色就上了眉梢。她覺得李淑華這話說得實在不錯,原本她就打算讓李巖或者蔡依藍跟李淑華提這事,二人若是不提,她自己豁出去老臉不要了,也要提這件事。

如今李淑華自己提出來,那是再好不過了。就算是傳出去,也沒人會說他們李家忘恩負義。

李羅氏見蔡依藍面色遲疑,心裡“咯噔”一聲,擔心蔡依藍拒絕,立即起身朝李淑華拜了拜,抹着淚說道:“老身就知道,夫人一直宅心仁厚,是個好人。不怕夫人您笑話,老身就指着這一個孫子,可不想他再入奴籍,夫人您能夠體諒,老身謝謝您的恩典!”

她說完,就主動跪下朝李淑華磕了三個頭。

李淑華沒拒絕,受了她的這一禮。然後她起身親自將李羅氏扶起來,拿出三張契紙交給了李羅氏,正是蔡依藍、李巖和李青青的身契。

李羅氏接過來仔細看了,她認識的字雖然不多,對於身契卻十分熟悉。確認了手上的東西是真的,她趕緊將身契收了起來,一臉感動地跟李淑華道謝。

李淑華接着又拿出了二千兩的銀票,同樣交給了李羅氏:“這些銀子,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你收下吧。戶籍的事情我已經跟知府大人說過了,你們明日去府衙,會有專人幫你們辦理。”

李羅氏收了銀票,自然又是一番千恩萬謝。青兒看着那一疊銀票,同樣雙眼發亮。唯獨蔡依藍,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發冷。

李淑華特意給了這些銀票的用意,她已經明白了,從今往後,他們一家便擺脫了賤籍,成了平民。然而,李巖的差事卻沒有了。

李淑華看出她臉上的黯然,心底也是無奈嘆氣。她也不想做到這一步,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裡,她還能怎麼辦?青兒的事情已經給了她教訓,就算蔡依藍這一胎不是小子,她也不會讓蔡依藍的孩子再入商家爲奴了。

她當初念着蔡依藍跟李巖的情義,念着青兒小小年紀,不僅從未苛待她,反而連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比照着商錦秀和商錦雲的,只是份例上稍微少一些。畢竟青兒只是個丫頭,若真是完全跟商錦秀和商錦雲一樣了,那別人可就要說閒話了。

可她沒想到,這樣的做法不僅沒讓青兒感激,反而養出了一個心比天高的大小姐來!

她錯了,是她一點點養大了青兒的胃口,讓她變得自以爲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不過還好,如今,這一切全都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