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帝伯伯,嬌嬌在縣主府很習慣。”琴琬老實地答道。
老皇帝放心地點頭,又問了琴琬幾句,才吩咐文公公道:“擺膳吧。”
趁着這個空檔,章睿舜走到了琴琬面前,“嬌嬌。”
“太子殿下。”琴琬客氣且疏離地問好,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幸災樂禍地看着章睿舜。
或許是老皇帝的一舉一動讓章睿舜有了危機感,又或許是眼下諸多的不順,讓他焦頭爛額,章睿舜看上去有些憔悴,不如他以往的意氣風發。雖然他掩飾得極好,可前世,琴琬與他相處了那麼久,最是熟悉他躊躇滿志的模樣,所以從他的眼底敏銳地看到了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戾氣。
這就忍不住了?
不,這才只是開始呢。
章睿舜看着琴琬略顯疏離的表情,一臉受傷地說道:“嬌嬌,是不是太子哥哥哪裡做得不好,所以你對太子哥哥有所誤會?”
“太子殿下多心了,”琴琬搖頭,“太子殿下一直很照顧嬌嬌,嬌嬌也很感激,可……太子殿下與家姐訂了婚約,嬌嬌覺得還是避嫌得好,嬌嬌的名譽不算什麼,可太子殿下的名譽就精貴了,畢竟,太子殿下將來會是一國之君,是萬人敬仰的人。”
所以,容不得身上有任何污點。
怎麼說,琴明月也是她的大姐,作爲前太子妃,琴琬很“懂事”地避嫌。
可章睿舜卻不這麼認爲,在他看來,琴琬此舉是在發泄她的不滿。
頓了頓,章睿舜悄聲說道:“嬌嬌,可是在爲之前的事生太子哥哥的氣,太子哥哥保證過,一定會查出幕後真兇,可嬌嬌也要體諒太子哥哥,很多事情,太子哥哥要從全局考慮,所以手段要婉轉。”
“太子殿下說的,嬌嬌都明白,”琴琬認真點頭,一副乖乖女的模樣,“嬌嬌沒有因爲這些事而惱了太子殿下,嬌嬌只是認爲,嬌嬌之前做的那些事會拖累太子殿下,而且,嬌嬌的性子會得罪很多人,讓太子殿下困擾。嬌嬌被皇帝伯伯錯愛,表面上風光,心裡卻是個沒底的,太子殿下應該最是瞭解嬌嬌,嬌嬌有多少斤兩?太子妃,實在不適合嬌嬌。”
這是琴琬第一次認真向太子解釋退婚的原因,半真半假,章睿舜盯着她看了好半天,也不確定這些話有幾分真實,幾分敷衍。
“都在說什麼呢?”伴隨着一道婉轉又略帶氣勢的問話,雲皇后帶着衆人進來了。
琴琬朝雲皇后身後看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琴明月和蘇夢之。
這種場合,自然要見見未來的兒媳婦,聯絡感情,爲兒子鋪路。
“母后。”章睿舜中規中矩地問好,溫柔的目光,朝雲皇后身後看去。
琴明月與蘇夢之皆是紅着臉,半擡着眸子,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樣。
“嬌嬌,來,到本宮這裡來。”雲皇后衝琴琬招了招手。
“這孩子,瞧着氣色倒是不錯,身子恢復得好嗎,太醫是怎麼說的?”
雲皇后一臉
親暱,琴琬心裡卻不屑地撇嘴,要是真關心她,早就把太醫叫去問問了,何必等到現在當着衆人的面提出來?
“回皇后,嬌嬌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太醫也說了,好在發現得及時,服用的劑量也不大,所以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就是調養起來,會花點時間。”
“沒事就好。”雲皇后拍着琴琬的手背,欣慰地點頭。
幾人正說着話,章逸曄最後一個進來了,跟在他身後的赫然是琴睿焯和蕭景行。
琴琬眼睛頓時一亮,可再一看到琴睿焯沒心沒肺,傻不拉幾的模樣,心裡的驚喜頓時被憤怒取代。
這個白癡,居然還和章逸曄一起過來,他是嫌自己站得不夠明確還是擔心這些人沒看到他的立場?
果然,最先發現琴睿焯的章睿舜立即說道:“睿舜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先前瞧着,你好像在七弟的龍舟上。”
熟稔的語氣,連自稱都是平易近人的“我”。
琴睿焯拱手,“皇上,皇后,太子殿下,各位殿下。回太子殿下,草民是昨兒半夜回來的,以前在相府的時候,就想到龍舟上感受下比賽的氣氛,一直沒有機會,這次倒是巧了,跟着蕭景行一起到了七殿下的船隊裡。”
“哦?”章睿舜詫異的目光朝蕭景行看去。
蕭景行拱手,道:“回太子殿下,因爲家兄與七殿下組成了船隊,所以草民就想上去玩玩,結果就帶着睿焯一起上船了。”
章睿舜之前就知道鎮山王世子與章逸曄頻繁接觸過,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鎮山王雖然沒有明確站隊,可肯定是默許了蕭景懿的行爲,也就是說,章逸曄是他最大的敵人!
只是不知道真如蕭景行所說,他是隨手拉上琴睿焯的,還是兩人早就暗地裡聯盟了。
聯想到蕭景行在相府吃住了這麼久,或許與琴睿焯早就達成了某種協議,章睿舜心裡就更着急了。
如果說琴睿焯還在相府,他到沒什麼好擔心的,反正琴東山是他的人,而琴睿焯與琴琬有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他沒什麼顧慮,可琴琬不聲不響地退了他們的婚約,以及父皇如今的態度,章睿舜心裡就焦慮了。
琴琬脫離了相府,與護國公走得近,要是換做是在以前,琴琬還是太子妃的時候,他就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與護國公拉上關係,依着父皇對護國公一門的信任,他的位置只會更加穩定,可現在琴睿焯與護國公的關係好了,他非但沒得到任何好處,反倒便宜了老七!
袖口下的手,煩躁地握成拳頭,章睿舜領着衆人跟着老皇帝朝用飯的地方走。
因爲雲皇后的關係,琴明月與蘇夢之也留下來一起用飯,趁着這個空檔,琴睿焯終於溜到了琴琬身邊,“嬌嬌。”
琴琬白眼,琴睿焯莫名其妙地抓着頭髮,“嬌、嬌嬌……”
“你怎麼會在七殿下的龍舟上?”琴琬直接問道。
琴睿焯還是一臉懵懂,“我、我就是去湊數的。”
“白癡!”琴琬
陰惻惻地吐出兩個字,眸光一轉,看着身邊溫潤看着自己的少年,“是你的主意?”
蕭景行雙手一攤,“嬌嬌,我們真是去湊數的。”
琴琬微微緊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蕭景行,良久,才陰陽怪氣地說道:“你們倆安分點,別回來就惹事,你們的責任是保家衛國,朝堂上的事少參與。”
琴琬指得是奪嫡的事,她的想法很簡單,不輕易戰隊,任由這些人鬥得你死我活,只要他們保持中立,不參與到其中,就能保住外祖父一家。當然,她也知道這些是遠遠不夠的,否則,她也不會“順手”把蕭景行帶回來。
偷偷瞄了一眼蕭景行,琴琬拉着琴睿焯的袖子說道:“哥,孃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見琴睿焯點頭,她又道:“如今我和娘都住在縣主府,哥……”
“娘和嬌嬌在哪裡,我自然也在哪裡,”琴睿焯理所當然地說道,“相府這些年對我們做了什麼,我們都清楚,沒讓他們連本帶利地還回來,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大哥走之前就說過,你想怎麼做,儘管放手去做就是,不用顧及大哥。”
琴琬微微鬆了一口氣。
與老皇帝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絕對是一件提心吊膽的事,恐怕就是皇后也不能隨心所欲,只不過,今年因爲華貴妃與章鈺熙不在,所以她多了一分自在。
飯後,老皇帝擺駕回宮,一行人跟着下了船,臨分開的時候,琴明月突然叫住了琴琬,“六妹妹。”
琴琬轉身,等着琴明月繼續,倒是琴睿焯護短地將她擋在身後,神色不善地看着琴明月。
“六妹妹,”琴明月上前一步,“祖母和父親都很惦記着大哥和六妹妹,大哥與六妹妹若是有空,回相府坐坐。不管怎樣,大哥和六妹妹都是相府的子女,你們的院子,父親都給你們留着的。”
琴明月的話挑不出什麼錯處,白芷水與琴東山是和離了,可沒有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更何況,不管大人是和是分,孩子只要在族譜上,就還是琴家的人。
這是個麻煩。
琴琬皺眉。
她可不想日後被琴東山死纏爛打地纏上。
琴睿焯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反駁的話,三個孩子就這麼僵持着。
琴明月難得讓琴琬吃癟,自然要趁勝追擊,所以繼續說道:“不管大哥和六妹妹在什麼地方,都依舊是父親的孩子。”
所以,琴東山作爲一個父親,可以不計較他們的任性,放縱他們的蠻橫,誰叫他們是父親最疼愛的孩子呢。
琴琬微微緊眼,“既然大姐都這麼說了,嬌嬌與大哥要是在推脫,就是不孝了。”
“六妹妹這話言重了,只是爲人子女者,總是該在長輩面前盡孝。”
相府輩分最大的,就是琴老夫人,琴老夫人在相府,琴琬與琴睿焯就該在相府待着,而不是什麼縣主府。
琴睿焯想爭辯幾句,感覺到身後有人拉住了自己,到了嘴邊的話終是又咽了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