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竹瞪大了眼,顯然無法接受這個突來的消息,她一直都想找個機會報答,可她能做的實在是有限,這也是她一直以來的最大遺憾,孃親死之前就告訴她,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她一直都記在心中,無法忘懷。
公主。依竹蠕動着嘴脣,一時之間,各種情緒交織。
同昌長公主看着依竹,嘆了一口氣,親自扶了她起來,這讓依竹更加惶恐萬分,身子都僵硬得不能動了。
同昌長公主笑了笑,拉着依竹的手輕輕的拍到,自你母仇得報之後,你這些年念念不忘的就是要報答蘭雙對你的恩情,蘭雙將你放在本宮身邊,不過是想你將來能有個好的歸宿,不誤了你們幼時相識一場的情分。哪知道你這個丫頭,非要留在本宮身邊,無論怎麼勸說你都不聽。蘭雙逝去,我看你也着實的不好受,罷了罷了,你以後就好好的跟着明珠吧。
公主。依竹低低的吐出這兩個字,眼眶溼潤,素來無表情的臉色透出各種情緒。
沈嬤嬤、依梅等人也是眼含淚水的看着依竹,彼此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感情早就融入到了淡淡如水的生活中,也許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等到想起來的時候,心情就是格外的難以平復。
無論本宮再怎麼用心,總會有漏子給到人去鑽,經歷的太多了,同昌長公主對於後院是一刻也難放鬆,本宮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讓明珠如何的出色,本宮只想讓她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有些事情,她不必知道,有些事情,她必須知道,但是她不能插手其中。你明白本宮的意思嗎?同昌長公主換上一副嚴厲的表情看着依竹。
依竹愣了一下,整個人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眼裡散發着難有的堅定之色,奴婢知道了,奴婢定不會辜負公主所託!
你明白就好,同昌長公主直直的看着依竹,本宮不希望日後有人藉着明珠去達到他們想要的,本宮也不想明珠日後心思鬱結,隨了她的母親一樣。她只需要好好的享受她身份帶給她的榮耀,但她必須明白榮耀之後的禁忌,那樣纔不會給她帶來災禍。
聽到同昌長公主這一番似是感嘆又是希望的話語,沈嬤嬤心裡也沉重了起來。
在她看來,蘭雙姑娘是個心思機敏、靈秀絕倫的人兒,好多時候,要不是有她在公主的身邊,指不定公主還要多吃不少的虧。只可惜,這樣的一個人兒,死的太早了。
沈嬤嬤很能體會同昌長公主的心境,生生的看着好友一日日的調零,自己卻沒有辦法;明明知道她的心思,卻總是開結不了。
她們是這樣走過來的,受過的苦和委屈,或許有人看得到,可是不一定就能體會到她們的心境,所以纔將所有美好的期盼,放在了孩子身上,在孩子的身上寄託着一路走過來的風雨心得。只是,這些風雨心得,或許適用,或許,又是另外一場悲劇的發生。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公主,沈嬤嬤極力的擺出一張輕鬆的笑臉,依竹可是奴婢一手調教出來的,有她在郡主身邊,您儘管放寬了心。再說了郡主有您這樣的母親一心的籌謀,肯定是安安樂樂的,等到三位爺都大了,以後誰敢欺負了我們小郡主去?
依梅的心思是最機敏的,很快就明白沈嬤嬤說這一番話的用意,嬤嬤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宮裡的太后、皇上、皇后還有陽平公主,可是郡主都惹不起的!
沈嬤嬤故作惱羞成怒的瞪了一眼依梅,板着一張臉,你個油嘴猴兒,這三天不打你就上午揭瓦了吧?看來,今天不好好的收拾收拾你,本嬤嬤這張老臉以後往哪擱?作勢擼起袖子,就要教訓依梅一番。
依梅機靈的躲在了依夢的身後,忍着笑求情道,好嬤嬤,好嬤嬤,這次是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的就放過我吧,以後再也不敢了!
不行,沈嬤嬤義正詞嚴的拒絕,今兒個不給你個教訓,以後屋子裡誰還會聽本嬤嬤的話?朝依夢和依鬆喝道,你們兩個還愣住那裡幹嘛?還不趕緊把這個丫頭給制住了!
依鬆和依夢有些無言的看了一眼對方,倒是老老實實的按沈嬤嬤的話做了起來。
依梅忍不住了,一邊笑一邊跑,看到沈嬤嬤、依鬆、依夢朝自己環過來,機靈的撲到同昌長公主的腳邊,裝作很可憐的樣子求饒道,公主,公主,快救救奴婢吧,沈嬤嬤要打死我了?要是打死我了,以後可就沒人給您講笑話了。
同昌長公主忍不住笑着指了指依梅,好個會講笑話逗本宮開心的丫頭,那你現在講個笑話吧,要是好笑的話,本宮就救了你這條小名。
依梅眼珠子轉了轉,又看了看沈嬤嬤,作勢擦淚,公主,奴婢看到沈嬤嬤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奴婢心裡實在是害怕,講不出笑話來啊!
同昌長公主看了一眼依梅,又看了一眼擺出一副吃人樣子的沈嬤嬤,忍不住的大笑了起來。
沈嬤嬤是出了名的古板和嚴厲,對自己的要求極爲的嚴苛,可以說自己沒有變成康城長公主那種討人厭的德行,可賴了沈嬤嬤。否則以父皇、母后還有皇兄對自己的寵愛,只怕自己比起康城更加的討人厭,哪會有今日這般順心的日子。
幾個丫鬟早就捂着帕子笑開了,沈嬤嬤看着依梅,自己也覺得好笑的搖了搖頭。
倒真是自己把這幾個丫頭給寵壞了,要是以前的話,哪會隨便開自己的玩笑,一個個怕的都來不及。看着笑得很歡快的同昌長公主,沈嬤嬤很是心疼,有多長時間沒有看到公主笑得這麼開心了?罷了罷了,自己都這麼大年紀了,終究要看開了些!
同昌長公主忍住笑,努力的正了正臉上,手指着依梅,好個口舌刁滑的小賤蹄子,還不把她給我拉下去,好好的懲戒一番?又瞅瞅沈嬤嬤,笑着說,嬤嬤,您別生氣,本宮定會好好的教訓一番,免得以後有人踩到你頭上去。
依鬆和依夢早就忍着笑的鉗制住依梅,等着同昌長公主的指示。
沈嬤嬤既是好笑又是無奈的看了看同昌長公主,搖了搖頭,給了個眼色到依夢。
就在屋裡鬧成一團的時候,門外傳來的通報聲讓笑聲戛然而止,稍稍的整理了一下之後,等着通傳的人進來。
湛藍的天空,點綴的觸感極佳的絲綿堆積的雲朵,微風輕輕的吹來,夾雜着各種芬芳,讓人的心情一下子舒暢了起來。
難得如此的好天氣,劉妍月在平氏的勸說下,理了理這段時間來的煩悶,準備好好的在花園裡逛逛,散散心。可沒走兩步,看到丫鬟婆子們奇怪的眼神和躲着的竊竊私語,劉妍月本來就不算好的心情又添上了幾分的陰霾,她隱隱的懷疑這些個婆子丫鬟們說的就是自己。
這種預感一層層的加深,最終不顧平氏的阻攔,拉了一個婆子就問了起來,這不聽還好,一聽啊,火就蹭蹭蹭的直往上冒,連平氏都攔不住。
平氏的臉色也很難看,她沒有想到幾個月的籌謀不僅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反而讓這一切在光天白日之下給揭露了出來。好歹實在內宅混了很多年,在最初的氣悶之後,平氏很快的收回了理智,拉住了不顧一切就要找人算賬的劉妍月,縣主,冷靜一點,這事我們回屋了再說。在人前,平氏總是喚劉妍月爲縣主,哪怕她現在是先平國公的妾室。
平氏的話就像一盤冷水突然澆在她的頭上,劉妍月慢慢的轉過頭看着平氏深沉難辨的眼神,深深的呼吸了好幾下之後,纔將滔天的怒火給壓制了一點。
劉妍月是無心再逛園子裡,鐵青着臉,帶着一羣面生的丫鬟婆子氣沖沖的回了影華院。
等到芳紅將得知的情況一一彙報的時候,屋子裡的擺設全都遭了秧,一時之間,影華院正房的噼裡啪啦的聲響不斷,屋子外的丫鬟婆子們,臉苦成了一團,將自己的身形無限的縮小,只怕自己的這條小命就像屋子裡的瓷器一樣,啪嚓一聲,就沒有了。老遠聽到聲音的要經過影華院門口的婆子們縮了縮頭,轉回了頭去,生怕不小心碰觸到。
等到實在找不到可以摔的東西,劉妍月臉色潮紅、氣喘吁吁的坐在炕上,精心打理的髮髻早就亂了,精緻華美的衣裳上也沾染了不明的痕跡和細細的化口。
真是欺人太甚了!一滴清淚緩緩的從眼角滑落,劉妍月面色灰敗,只聽到微微的一聲,緊扣在炕沿邊精心護養的、蔥管般的、鳳仙花正濃的指甲斷了一節,比鳳仙花還濃的血液緩緩的從白玉般找不到一絲絲瑕疵的露出微微的粉紅中冒了出來,顏色對比分明。
姑娘,您的手怎麼啦?平氏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急忙的捧着劉妍月的手,滿是心疼,您怎麼這麼不小心啊,芳紅,趕緊拿藥箱過來,還有你,隨手指了個丫鬟,喝道,愣在這裡幹嘛?趕緊請了太醫過來啊!
點到名的丫鬟們動了起來,其他躲在一角的也被平氏的一個眼神,開始收拾起一屋子的雜亂來。
平氏心疼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拿起了帕子輕輕的止住血,柔聲的安慰道,姑娘,您先忍一下啊,太醫很快就會過來了,絕對會把您的手治好的,保證不留一點疤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