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一聲令下,太監們也不好隨意得罪,顧明珠瞧着,淡淡的說了句,“本宮與安婕妤素未相識,今日被安婕妤如此說道,本宮着實不解,所以想問清楚其中內情究竟如何,本宮可不能平白無故的擔了謀害皇嗣的名頭。”
顧明珠這一聲不緊不慢,可把殿內的人打了個頭暈,雖然安婕妤突然發瘋,沒有朝她們預見的方向發展,可是安婕妤這樣一鬧,到底是讓皇貴妃脫了不了干係,名聲上還是會有影響的。但瞧着皇貴妃不是不知道輕重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圈套,她怎麼就一頭給紮了進去?不禁對皇貴妃多了幾分的輕視來,難怪皇上不讓她跟外教交際,原來根由是在這裡。
安婕妤原本迷亂的神智因爲顧明珠的態度而有了一絲的清明,於是眼神激烈的看着熊皇后,盼望着她能開口。
雖然皇貴妃開了口讓他們停下,可是熊皇后沒有開口,壓在安婕妤的太監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好站着不動,等着熊皇后的意思。
見衆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熊皇后開始有些爲難起來,眼前的形勢是很明瞭的,皇上沒有開口,她不敢隨意處置了皇貴妃,就算皇貴妃名聲掃地;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皇貴妃是先帝所封,連皇帝都輕易不能動彈,何況她這個皇后?
再說了,她跟皇貴妃也不算是有直接的恩怨,不管皇貴妃如何的受寵,總歸是不會影響自己的地位。當然前提的是自己沒有做過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至於場上的其他的人,這可就說不定了,熊皇后掃了一眼,其實也能明白她們爲何一定要合夥起來對付皇貴妃了。
看着熊皇后的猶豫不定,沈德妃跟姚賢妃對視了一眼,最後沈德妃開口了,“皇后娘娘,既然皇貴妃娘娘心存疑惑。就讓安婕妤留下吧,把話說清楚些好,畢竟人多口雜,人云亦云的,說的是一回事,傳開了又是一回事,皇貴妃娘娘說的極是。臣妾斗膽,懇請皇后娘娘將此事審理清楚,也好喚皇貴妃娘娘一個清白。”
沈德妃的話倒是說的中肯,可是懷蝶聽着卻是不一回事兒,臉色沉了沉,在顧明珠的示意之下,並沒有多言。
沈德妃的話一出。頓時就有了一種微妙的氣氛,秦婕妤這是突然一笑,顯得格外的突兀,引得人不由得關注她,對於衆人的矚目,秦婕妤倒是顯得習以爲常,反而還有些沾沾自喜,符合沈德妃的話起來,“皇后娘娘,德妃娘娘說的極是。臣妾心裡也有些疑惑呢,等着皇貴妃娘娘來開解一番。”
對於秦婕妤這近乎直白的話,顧明珠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秦婕妤,就這一眼讓秦婕妤心裡一驚,也不敢隨便說話了。
殿上瀰漫着一種隱瞞一觸即發的感覺,熊皇后眼瞧着自己再不表態,事情可能會越發的擴大,倒是神色肅重的說道。“如此,就依了皇貴妃的意思,只是安婕妤神智有些不清楚,爲了避免再次發生之前的事故。還是看緊的好。”
熊皇后的這一提議衆人倒是一致通過,畢竟安婕妤之前鬧的那一幕太過於驚心,讓她們到現在都無法真正的平復。
這時候安婕妤不想之前那般瘋狂了,整個人安靜的跪在地上,因爲生產不久,身形還未有恢復,特意穿了一身寬大的衣袍遮掩,因爲之前的掙扎,倒是有些衣衫不整,配上蒼白消瘦的臉頰,散亂的髮絲,整個人看起來好不可憐的樣子。
這幅模樣,落到不知情的人眼中,倒是能引得一番惻隱之心,只是落在殿上的人眼中,心裡頭卻是格外的舒服,當然,面上還是做出一副同情的樣子來。
顧明珠耐不會做出與心意相違背的事情,原來她或許對安婕妤是有幾分的憐憫,但被她這一鬧,她的憐憫全部轉化成了厭惡,還真是應了一句老話:其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在她看來,安婕妤能落到現在這種地步,大部分的責任還得歸咎於自己身上。能力有限,卻總是異想天開,一旦得志,絕對會將自己拖入禍患中。
不管真是情形如何,顧明珠的一番作態倒是顯得格外的顯目,落在安婕妤的眼中,怨恨又是上了個層次。
未語淚先流,病中的美人兒,總是格外的楚楚可憐,安婕妤一副悲痛到了極致,耐於權勢,自己被迫低了頭,可是想到自己死去的孩子,母愛佔據了上風,因此,拋了一切,也要給自己的孩子找個說法。
不得不說,安婕妤表演還是很到位的,淚眼婆娑的看着皇貴妃,好似她就是惡毒至極的女人,因爲有依仗,所以睥睨衆生,趾高氣揚,重重的朝顧明珠磕了頭,柔弱的身子因爲過於激動還顫了顫,“臣妾自知身份低微,比不得皇貴妃身份高貴,自從進宮之後,一直謹小慎微,與宮中的各位姐妹爲善,哪怕偶有衝突,臣妾也都是想着以和爲貴,姐妹們也不是故意的,忍下也就罷了。進宮五年多了,臣妾承寵次數屈指可數,原本以爲自己這一輩子就這樣了,哪想得到,上天垂憐,居然讓臣妾有了皇上的孩子,臣妾喜不自勝,幸得皇上寵幸,封了臣妾爲婕妤,並囑咐臣妾好生養好身子,臣妾自然是不敢違背皇上的聖意,也想着將來的指望,一直安分的在麗正殿養胎,等着能給皇上生下一個健康的皇子,臣妾也不負聖恩了。”
要是自己沒有提前瞭解這一切的話,顧明珠說不準還真的能被安婕妤這番話給感動,誰說她是個失去理智的人啊,瞧她有理有據的一番話,讓人無法將之前的宛若瘋子的她和現在可憐巴巴的她聯繫在一起。果然還是自己見識少了,一個個的都是人才啊!顧明珠忍不住心裡感嘆起來。
殿內倒是很安靜,衆人好像都是屏氣斂息的聽着安婕妤痛苦不堪的敘述,“宮裡的姐妹們也是好的,自從知道臣妾有了身孕之後,特意給了臣妾很多的幫助,否則臣妾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會順順利利的一直長到九個多月。越來越臨近生產,臣妾心裡也是無比的擔憂,太醫說了,適當的走動可以讓孩子更加順利的生產,臣妾也是爲了孩子着想,每日都會走動一番。之前都是很順利,一點兒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可是臣妾萬萬沒有想到就算臣妾百般小心了,可還是在臣妾將要生產的那一天臣妾動了胎氣,以至於臣妾難產,臣妾千辛萬苦的將孩子生下,還是給出了事情。”說道這裡,眼淚簌簌落下,眼眸中帶了無盡的不解和不甘,“皇貴妃娘娘,臣妾知道因爲臣妾的孩子,您心裡不舒服,可是,您再不舒服,也不能在臣妾動胎氣的時候視而不見,事後,又做了如此下作的手段迫害臣妾的孩子。皇貴妃娘娘,臣妾的孩子身上到底是流着皇上的血,您難道就沒有想過,您這做的這一切要是讓皇上知道了,皇上心裡該如何難受?皇貴妃娘娘,您也是女人,您又何苦非要爲難臣妾這個苦命人,皇貴妃娘娘,他還是個孩子啊,他什麼都不知道。您要是心裡不高興,非要遷怒於人的話,就朝臣妾來吧,這一切臣妾都能承受,只要您放過臣妾的孩子,皇貴妃娘娘。”
句句泣血,讓人聽了忍不住落淚,對這個可憐的女人是深深的同情,而對於顧明珠那則是憤恨不已,天底下怎麼就會有這般惡毒的人!
安婕妤彷彿嫌這還不夠,還朝顧明珠重重的磕頭,很快,白皙的額頭上就不滿的鮮血,鮮紅的一片襯托蒼白的臉色,使得安婕妤更加的可憐兮兮。
懷蝶等人被安婕妤這無中生有的話給氣得嘴脣哆嗦,連顧明珠都有些吃驚於安婕妤給自己按的罪名,她還不知道她在安婕妤的眼中,居然是這樣的人,這還真的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衆人看了看還在磕頭的安婕妤,再看了看面帶驚訝的顧明珠,垂下眼簾,心裡有了算計。
顧明珠沒有開口,其他的人也不好插話,熊皇后看了看安婕妤,眼裡流露出幾分的同情來,對上顧明珠,欲言又止。
姚賢妃這時候卻是低着頭,不做任何評論,沈德妃本來是想說兩句話的,見了姚賢妃的態度,也不在說什麼,低着頭,似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手中的茶杯上。
秦婕妤看殿內的人都沒有動靜,身子動了好幾下,最後還是開了口,打斷了這有些奇怪的氣氛。不過她的表現落在原本就在氣頭上的懷蝶等人眼中,更是憎惡至極起來。
“皇貴妃娘娘,安婕妤才生產不久,身子正虛着呢,您,”說着,話都低了兩個音,好似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但有想到安婕妤這個苦命人,不得不鼓起勇氣來說兩句公道話,“您就看在她喪子的份上,大人有大量,饒過她這一次吧。”
顧明珠聽着秦婕妤這不倫不類的話,忍不住有些好笑起來,眉一挑,猶是不解,“本宮倒是很奇怪,這安婕妤爲何口口聲聲的說着本宮害了她的孩子,還有秦婕妤這話說的,安婕妤的孩子沒了,真是本宮所做的一樣。可是本宮怎麼聽說,安婕妤的孩子是因爲安婕妤難產,孩子氣息微弱,又受了驚,這纔沒命的。怎麼安婕妤的孩子沒了,到最後就是本宮給害了呢?懷蝶啊,你倒是給本宮說說,這其中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不爲人知的事情,也讓大家都清楚些,也省的日後平白添了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