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皇上有辦法,想到從前一要喝藥,皇貴妃可是各種方法都使了上了,讓她們也是頭大不已,如今,總算是能鬆口氣了。
眼瞧着只剩下最後一點,苦澀的藥味已經充滿了全身的顧明珠再也忍耐不住,趴在牀邊嘔吐起來。
昭宗帝一看,也是擔心的不得了,將藥碗往身後一遞,輕柔的拍打着顧明珠的後背,“明珠,可還要緊?”轉頭又大聲的吩咐,“來人,還不快傳太醫。”
“不要傳太醫,”聽得要召太醫過來,顧明珠馬上就坐了起來,拉着昭宗帝的手,哭喪着臉,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漂亮的鳳眼裡喊着兩彎水,抽了抽鼻子,撒嬌道,“恆郎,藥太苦了啦,我不要喝了啦,我都已經喝了很多了啦。”一邊來拉着昭宗帝的袖子,不依不饒。
昭宗帝頓時就笑了起來,看着碗底據剩下一點點,再看看顧明珠極其可憐的模樣,心下一軟,將顧明珠攬在懷中,輕輕的拍打着,“好好好,不喝了不喝了,”然後又捻起一個蜜餞放入顧明珠的脣中,柔聲勸道,“吃顆蜜餞壓壓苦味。”
顧明珠含着蜜餞,苦澀的嘴裡總算是感覺好了不少,這才把要掉不掉的兩彎水給收了進去,昭宗帝又拿起帕子,輕輕的替顧明珠擦了擦鼻子。
喝完藥不久,顧明珠就開始昏昏欲睡起來,昭宗帝輕柔的將顧明珠放好,又細心的替她掖好被子,拍了拍她的臉頰,“睡吧,我現在還有國事,等忙完了就來看你。”
顧明珠乖巧的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囑咐了一句,“恆郎且放心,我會好好的。”
聽得顧明珠沒頭沒腦的話,昭宗帝原本柔軟的心更加軟和。在顧明珠額頭上印了個吻之後,低聲說道,“嗯,我很快回來,乖乖閉眼。”
顧明珠聞言閉眼,嬌俏的樣子,逗得昭宗帝失笑出聲。
出了關雎宮,昭宗帝改道去了壽康宮,陪母后太后娘娘和聖母太后娘娘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就回了乾清宮。
昭宗帝並沒有去御書房。而是去了乾清宮東南角的一個小院。
西門一笑看到昭宗帝走了進來。朝昭宗帝行了禮。簡短的彙報了情況,“已經全部處理好了,她執意要等您過來,在正房等着您。”
昭宗帝點了點頭。西門一笑打開院門,院子倒是不大,正頭的是散件屋子,右邊有兩間廂房,昭宗帝徑直朝正房走去,還沒有走到正房的門口,一襲領口繡柳葉紋素白上衣,底下是淡粉色挑線裙子的女子蹁躚走了出來,腰姿輕軟。扶風擺柳,烏鴉鴉的髮絲挽成了墮馬髻,鑲珠花的累絲小銀簪子定住,鬢角邊簪了不過指甲大小三兩朵束成的絨花,十分素雅簡單的打扮。雖然比起普通的女子打扮要好了不少,雖然是一身常見的打扮,卻透出女子靈巧的心思在其中。
該女子盈盈福身,朝昭宗帝行了個大禮,昭宗帝面色平靜,“起來吧。”
女子應聲擡起頭,白淨的瓜子臉上無任何裝飾,襯得一雙杏眼越發的靈巧動人,赫然就是端陽節事發第二天,自殺身亡的淑妃娘娘——沐顏苼。
沐顏苼垂手站在昭宗帝面前,低着頭,看着裙底露出的一截修鞋,“民女多謝皇上答應民女無理要求,前來見民女。”
昭宗帝擡眼看了一眼跟自己相處了一年多時光的女子,發現自己並不瞭解眼前的女子,當然,她也不會花費多餘的心思去了解,對於自己來說,她已經發揮了自己棋子的作用,根本無需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昭宗帝神情越發的冷冽,“說吧,你一心想要見朕,到底還有何要求?你所要求的,朕都按當初承諾做到了。”
聽得昭宗帝冷冷的話語,沐顏苼覺得心一緊,頓時一股酸澀無聲的彌散開,趕緊整理了心情,福了福身,“民女知道民女要求會有些無理,民女只求皇上能大發仁慈,給她一個全屍。”
昭宗帝擡眼,看了一眼沐顏苼,沐顏苼頓時覺得壓力無比的大,昭宗帝撩起衣襬,淡淡的說道,“朕答應你,朕希望你能記住你當初的承諾。”
沐顏苼趕緊屈身,低垂着頭,嘴角揚起一抹苦笑,嘴裡的苦澀化作了無味,連自己都不知道,心裡到底是何感覺,“民女不敢,民女會牢牢記住民女當日所說,還請皇上放心。”努力的擡頭,想要最後看一眼眼前的男人,好將他的容顏深深的烙在心上。
不過,她註定還是失望了,她擡起頭的時候,昭宗帝早已轉身離開,等到她轉過身的時候,就看到昭宗帝挺拔的背影,院門半開着,露出從來不離昭宗帝身邊的冰冷的男子恭敬的姿態,俊美無匹的側臉,傳說中頂級高手,昭宗帝最爲信任的貼身護衛,西門一笑。
沐顏苼手捂在胸前,聽得那位高高在上、威嚴華貴、高貴凜然的男人低聲吩咐,“一笑,去安排好,別讓人發現。”
轟的一聲響,她覺得眼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流出來,她努力的將它逼回去,可是,她還是失敗了。
昭宗帝回了御書房,就看到康王極沒有形象的窩在椅子上,忍不住的皺了皺眉,康王倒是很機警,馬上立正站好,瞬間就恢復到沉穩低調威嚴的康王殿下形象。
昭宗帝沒有理會康王,直接坐到了書案後,拿起摺子批閱起來。
康王裝正經沒一會兒,就開始不安分起來,這裡瞅瞅那裡瞄瞄,當然,是不會錯過昭宗帝臉上一點兒的細微情緒。
昭宗帝也是知道康王在打量自己,專心一致的做着手上的事情。
兩刻鐘之後,康王果然堅持不住了,跨了幾步,趴在書案上,一副苦不堪言的樣子,“皇兄,我的好皇兄,你這次一定得救救我,你皇弟我,這次能不能活,就全看你了。”
十分殷切的看着昭宗帝,就好像昭宗帝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一般。
昭宗帝放下奏摺,看着康王滿臉的額不正經,眉頭皺了皺,康王一見,馬上做出老實的姿態起來,昭宗帝看了康王好一會兒,直看得康王心裡直打鼓。
昭宗帝嘆了口氣,一副很是無奈的樣子,“說吧,到底是何事讓你這般爲難?如果是你家王妃跟你鬧彆扭了,待這幾日過了,朕放你幾天假,讓你好好討你王妃歡心。”
向來自詡臉皮比城牆還厚的康王在昭宗帝一本正經的調侃中,難得臉紅了一會,頗有些不自在的撓了撓後腦勺,神情倒是很認真,“皇兄,語嫣她是極好的,這婦人懷孕期間,本來脾氣就怪了些,再說了,確實是臣弟做的不對,語嫣她生氣本就是應該的。”
昭宗帝挑眉,“哦,是嗎?那你遣散王府後院的妾室通房,又求了朕將原本你看中的側妃人選另許他人,這幾年,除了康王妃之外,更是不近任何女色,這康王妃孕期脾氣的時間也太長了些吧?”
說的康王更加的不自在起來,開始討饒,“皇兄,這事兒都過了好幾年,您就別總拿說事吧,這事與語嫣本就不相干,都是臣弟一人的主意,您就別怪語嫣了。”
見康王一心維護康王妃,昭宗帝倒是懂得見好就收,他不是不知道康王隱秘的心事,當初要不是自己搶先出手,明珠就有可能成爲自己素來最疼愛的弟弟的妻子。也知道,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康王對自己這個兄長生了隔膜。
後來康王娶了康王妃,兩個人倒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康王也似乎走了出來,恢復了從前的飛揚灑脫,其實,深知康王性子的自己是最清楚不過的,他還是有些意難平。
幸好康王在女色上放縱了些,到底還是知道規矩的,雖然沒有鬧出什麼大事,卻是風波不斷,不管怎麼胡作非爲,人前還是給足了康王妃尊貴體面。
如此幾年下來,康王妃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恰好康王的一個新寵心生妒忌,想要出手害了康王妃的胎,康王妃身邊的人都是不簡單的,很快就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哪天,喝多了酒的康王在新寵的哭哭啼啼之下,說了幾句重話。沒想到康王妃也是有脾氣的,當即收拾了東西,跑到了平寧候府。
陽平長公主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心裡自然是有火氣,恰好旁邊又多了個明珠煽風點火,事情弄得越發不可開交,雖然是遮掩住了,還是有些風聲傳了出來。
也就因爲這一弄,康王徹底明白了過來,一番做小伏低,總算是哄好了康王妃,康王妃也是大度的,心裡也有康王,兩個人在成婚好幾年,在長子出生後,總算是體會了一把甜蜜夫妻,這幾年,感情是越發的融洽起來。
昭宗帝擡眼,“到底是何事,這般支支吾吾的?”
其實說起來,康王也覺得有些不自在,一個是自己崇拜敬仰的兄長,一個是幾乎沒有多少印象的嫂子,康王是怎麼也無法將兩人聯繫在一起,他是絕對相信昭宗帝,肯定不會做出有悖人倫、傷風敗俗的事情來,可是從齊江氏帶着幽怨的表情中,怎麼都覺得其中有他不知道的內情在,心裡格外的好奇之餘,更多的是擔心,擔心當年還有尚存的餘孽在,如同毒蛇般,突然之間冒了出來,要是不加小心隨時都有可能被毒蛇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