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兄弟 登基 約會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欄意。
陸安,不現在該叫他烏承了,他握着欄杆,看着這宮中紛亂的景象,腦海中莫名閃過了這首詩詞。
天空灰濛濛的,雲壓得極低,憑白讓人覺得透不過氣似的,宮中的宮人侍女腳步匆匆,低着頭走過,廣場上,烏硫巫師跳着祈福舞,嘴裡說着沒人知道意思的詞語,擾的人頭疼。宮中的妃子香腮掛淚,卻透着些麻木之意,有的已然連脂粉都沒有精神施了,有的卻能保證眼淚不會毀了精緻的妝容,只是顯得楚楚可憐,後面的這種顯然是有別的心思的,畢竟三皇子已經回來了,畢竟三皇子還年輕,畢竟······
烏承心中想的很多很多,這已經是他回來的第七天了,卻是他第一次進入這座宮殿,進入曾經的家,因爲什麼呢?或許是不想見到曾經的慈愛卻又把自己驅離家鄉的大哥,或許是不想看見英雄病弱的樣子,或許是因爲那些陰謀,或許是因爲那一絲絲早已失去的溫暖,而讓他再三放緩的進宮的步伐,甚至在進宮之後,還在殿門前躊躇起來。
想起昨日晚間府上的熱鬧景象,他心中忍不住一笑,笑的是自己,笑自己的心軟。
烏承整理了一下袍子,從容的登上那長長的漢白玉臺階,邁過門檻,小時候還覺得這臺階太長,門檻太高,現在卻能輕輕的邁過去了。
大殿裡靜悄悄的,燃着的香爐上冒着冉冉的煙,卻掩蓋不住濃重的藥味。
“大哥···”烏承走進內殿,離着御牀還有些距離的時候說了話,明明是夏天了,牀上那人卻還蓋着厚厚的被子。
殿裡一片寂靜。
烏承耐心的等了一會兒,牀上才響起了聲音。
“咳咳···老三,你回來了”。
“是的,我回來了。”
“你回來···咳咳就好。”牀上的人彷彿極其虛弱似的,說話間喘噓咳嗽聲不斷。
兄弟二人說了這兩句話,便又冷了場。
烏承看着打香爐裡升起的煙彷彿入神的樣子。
“你···怎麼今天才進宮來看大哥。”烏闞說了一個你字,停頓了一下,彷彿不經意似的,才接着說。
“我在家中等着大哥的禮物,昨天收到了,這才進宮來。”烏承聲音裡有些笑意,彷彿十分輕鬆愉快似的說。
牀上那人也短促的笑了一聲“可惜,你似乎不喜歡大哥送的禮物。”
“不,我喜歡啊,畢竟是大哥的禮物幫助我下定了決心。”
牀上的人咳嗽起來。
烏承走近了兩步,伸手托起他,遞了一杯溫水過去。
烏闞沒拒絕,喝了這杯水,緩過來一些。
烏承站在他近前看,突然覺得時光和歲月什麼的,真是個奇怪有神奇的東西,曾經記憶中高大威猛的大哥,躺在牀上顯得又瘦又小,頭髮白了一半,兩腮瘦的凹陷下去,只有那雙和自己一樣碧綠的眼睛在混沌發黃中透着一絲銳利。
“你都知道了。”
“是啊,都知道了。”
烏承退後兩步,站直了身體,青年碧綠色的雙眼彷彿是春日的草原。
烏闞突然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候在草原上打獵,曾經看到狼王之戰,年老的狼王被年少有力的新狼王趕走,搖搖晃晃的死在領地之外。
“你馬上就會是下一任的烏硫王了。”烏闞平靜的說,聲音中還有些掩蓋不了的虛弱。
“是啊,但這不是我應得的嗎?”烏承笑笑。
“大哥,你什麼時候你學會示弱了,若是從前的你,斷不會透出虛弱之意來,尤其是在對手面前,你不是教過我的嗎?”
烏闞沉默了一下“你不是對手,你是我的兄弟。”
“昨天沒被在大火中燒死的兄弟,躲過了木裡(烏承安答的名字)匕首的兄弟,大哥,你是爲了誰在示弱呢?”
“那個懷着你孩子的女人,還是我那個剛出生的小侄兒?”
烏闞在錦被裡的雙手揪緊了牀單。
“大哥以爲自己要死去了,才讓人接我回來,畢竟烏硫不能沒有繼承人。當時,大哥是怎樣的心情呢,是不是無奈又痛苦,千方百計的奪得了皇位,到頭來卻還是要落在我手上,是不是覺得老天不公平呢,憑什麼你就沒有子嗣呢。”
“ 誰想到,就在我回來的路上,大哥後宮裡就能傳出喜訊呢,大哥是不是欣喜若狂,大哥爲什麼沒讓人在路上動手呢,因爲不確定是男孩還是女孩吧,在我回來的前夕,這個孩子生出來了,好健康的一個小男孩,大哥高興的時候想到了我吧。”
“親手把這個大威脅弄了回來,後悔壞了,怎麼辦呢,除掉他吧?”
烏承的聲音很是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彷彿在說着一個沒什麼意思的話本。
“昨天的大火非常美,映紅了格里城的半邊天。大哥給我準備了非常盛大的葬禮呢。爲了萬無一失,木裡拿着匕首等在我身後,大哥也是費心思,辛苦了。”
烏闞閉了閉眼睛。
“不要說了。”
“我輸了,成王敗寇罷了”烏闞眼神中依稀有當年的銳利。
“烏硫的一切都是你的了,我的兒子還小,不是你的威脅,就算是看在烏家人丁稀少的份上,放他一命。”
“你在求我嗎?大哥”
烏闞握緊了拳頭,又無力的放開,緩緩點點頭“是的,我在求你。”
烏承忍不住笑起來,他彷彿覺得很有意思似的搖搖頭“爲了一個不是自己血脈的孩子,大哥居然低頭求人。”
烏闞瞪大了眼睛“你胡說”。
烏承尋了把椅子坐下“昨天臣弟逃過了大火,又躲過了補刀的木裡,畢竟是年少的兄弟,我就和他聊了聊,聽了一個十分感人的愛情故事,有一對男女互相愛慕,就在他們互許終身的時候,女子被逼入宮,他們忍不住愛情的召喚,一直偷偷保持着關係,後來,大王病重了,那女的恰好懷孕了,說出來這可是大王唯一的子嗣,一個能當攝政王的機會擺在了木裡眼前,什麼君臣,什麼兄弟算的了什麼。”
聽着烏承的話,烏闞捂着胸口,彷彿喘不過氣似的,嘶聲大喊“不···不會的。”
“大概是父皇覺得你這樣的人不配有子嗣吧。”
“父皇去世那天,我正在殿裡玩,聽到你來了,我想着和你開玩笑,就躲在牀下,我看着你進來,靴子停在牀邊,然後你出去,然後父皇就去世了。”
烏闞彷彿看見了極恐怖的東西似的,嘴脣開合兩下,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無聲的栽倒在牀上。
這一倒下,烏闞再沒有睜開雙眼,他在牀上躺了兩天,昏迷不醒後病重不治,身亡。
烏硫以玄色爲貴,烏承在十年之後,終於穿着玄色禮服登上了高高的臺階,坐在上面,看着臺階下百官跪服。
武烈王十年,王病重,王太弟回國,國之上下,失掌舵之人,朝中民間,再三求懇,王太弟登基,號武穆帝。
——《烏硫國史》
初夏是阿福最喜歡的季節,不冷不熱,在這個時候在樹下,依在美人榻上吃一盞雙皮奶,微風吹拂,別提多舒服了。
“小姐,沈郎君在前面等着呢。”
阿福不是喜歡拿腔作調,故意遲到的人,約好了時辰,是萬萬不能遲到的,她坐起來看一眼更漏“沒到時候呢啊,他記錯時辰,來早了吧。”
喜樂扶着她起來換衣服。
“不止是來早了,沈郎君在咱們府門口繞了半天了,周圍路過的人都看,管家連忙出去迎進來的。”
“不是,小姐,就算是約定的時間也快到了,您怎麼還素着臉在這裡坐着呢。”喜樂一邊給她梳頭一邊抱怨。
阿福換好了衣服,起來在鏡子前轉一圈,笑着念“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此詩說的正是我啊。”
平安喜樂“噗呲”笑出來。
阿福進來廳堂,就見沈瑜冉端着茶杯坐在椅子上,她有心嚇他一跳,示意平安喜樂不要出聲,從背後上前,用扇子輕輕一搭肩膀“那家少年郎,卻在此枯坐發呆。”
平安喜樂簡直想無力的捂臉,今天的小姐依舊調戲了別人呢。
沈瑜冉嚇了一跳,險些把茶杯扔出去,將茶杯放下,紅着臉行了一禮“沈家瑜冉,卻不是枯坐,只爲了等候一人。”
他反應很好玩,既能接的上阿福的話,卻又害羞似的紅了臉。
調戲人嗎,要是那人很淡定,就沒有什麼意思了,但是如果那人太害羞,到了接不上話的地步,卻也沒什麼意思,沈瑜冉這樣反應,讓人很有調戲的成就感和趣味感。
兩人約好出門去逛坊市,他們兩人都喜歡書畫,很是有共同語言,沈瑜冉來京城不過半年,就摸清了那家書鋪的收藏最多最好,那家的筆墨紙硯質量最好。
他說話很有條理,典故詩詞信手拈來,雖然一路上說話的時候,只要阿福看他就會紅臉,但是還是很有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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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是個偏心的人,哈哈哈
累死了,今天的米線很好次,寶貝們晚安,你們也都開學了吧,早早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