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殉情 告別 小孩
秋風帶來的漠北的涼意,昨夜還下了一場秋雨,園中草木稀疏,落葉鋪了一地,阿福緊了緊披風,往裡面走。
雲秀玉窗外的海棠花也謝了,甚至有的枝葉都被打折了,垂頭喪氣的。
雲秀玉的貼身婢女在房門口把阿福迎了進去,她眼睛紅紅的“小姐剛醒,藥也不肯喝,您···勸勸吧。”
阿福心中也難受,沒說什麼話,解下披風就進去了。
許是怕着了風,窗戶都關的嚴嚴實實的,室內昏暗的很,大半天也只能點着燈籠。
雲秀玉躺在牀上,身上蓋着厚厚的杯子,她睜着眼睛,看着帳頂,卻又不像是在思考什麼的樣子,只好像是在發呆。
她原本就是三人中最瘦的一個,如今更是瘦的剩了一把骨頭,躺在牀上,杯子的起伏都不明顯,可見單薄。
阿福打開了離牀遠一點的窗戶,雨後空氣獨有的清新味道,撲鼻而來,雲秀玉好像猛然驚醒似的,往阿福這邊看過來。
“秋天了,之前還說要和我看楓葉呢。”阿福坐在牀邊的凳子上,聲音輕輕的。
雲秀玉也笑“估計是去不了了,都是我的錯。”
“知道是你錯就好,快點好起來,我就不和你計較了,楓葉看不了,冬雪也還趕得上。”
雲秀玉不做聲,只是笑。
阿福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心裡便有十分不好的預感,擔憂的很。
阿福伸手給雲秀玉掖了掖被子“怎麼不說話?”
雲秀玉把手從被子下伸出來,握住阿福的手“阿福,我大概不能陪你去玩了。”
“你瞎說什麼呢?”阿福又氣又急,都要哭了。
“你犯一回傻也就算了,好容易沒事了,你瞎琢磨什麼呢。”
阿福索性說個明白“我哥······我哥”阿福哽咽了一下“已經去了,你這樣他也不知道的,他不會希望你搭上性命的。”
雲秀玉恍恍惚惚的看着帳子,上面花好月圓的圖案分外精緻“他一個人在下面太孤單了,我放不下心。”
要不是看在她病得爬不起來的份上,阿福真想把她打醒“那我們呢。你的家人呢?你都不管了?”
“阿福這樣可愛,還會有別的朋友,我的父母還有別的子女,其他人與我卻沒有什麼干係了。”
她有些喘,頓了頓又說“其實也有別人與梓軒哥堪配,他少年英雄,人品又好,其實不是他需要我,而是我想,我需要成爲他的妻子,這個稱號我不會讓給任何人。”她明明虛弱到無法起身,目光卻又堅定道不可思議。
“等時間長些,等以後······”阿福用手背擦眼淚,說着套詞一樣的勸告。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我知道時間的力量,我怕我會忘掉他,所以我才這樣做。”雲秀玉居然出乎意料的理智與冷靜。
阿福也不管之前想好的勸告之語了,她兩隻手包住雲秀玉的手握着“三哥會有孩子的。”
雲秀玉瞪大了眼睛。
“以後,大哥或者二哥會過繼一個孩子給三哥,這個孩子會是三哥的傳承。”
阿福看着雲秀玉的眼睛“你得好好活着,你可以教導他,培養他,讓他成爲像三哥一樣優秀的人。”
隨着阿福的訴說,雲秀玉的眼睛深處亮起一盞小小的燭火,另一種希望出現了。
小六子死了。
士兵們在城外挖了個坑,把他和他的鑼埋在了一起。
打更是他的職業,也是他多這座城的熱愛。
太陽還掛在天上,可是並沒有什麼用,久安城的風冷的人發抖。
士兵們看着顧梓軒。
等着他的命令。
說實話,顧梓軒有些猶豫,穩妥來說,他們應該趁着麗茲人得意和休整的時間,前往虎風關,但是,城中的百姓······
士兵們不說話,城破之時,他們的親人都在城內,此時或許都在受着麗茲人的折磨,從感情角度上,他們希望能去攔住那些麗茲人,救回自己的親人,但是他們心中也知道虎風關絕不能破的道理,所以只能咬着牙忍着。
“三個人分三條不同的路走,前往虎風關報信,務必要把久安城已破的消息傳給虎風關,讓虎風關早作防備並且派兵援助。”
“另外的人,和我走,我們去追麗茲人。”
士兵們心中既驚又喜,也有擔憂“可是敵人那麼多,我們只有8個人。”
“來的並不是大部隊,應該是一隊先鋒,麗茲人有戰勝就慶祝的毛病,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還可以詐他們,讓他們認爲有大部隊追到,爲了逃命,自然就會放棄戰利品和俘虜。”
顧梓軒也是少年意氣,做得出這樣的決定,就是這個讓任何一個人看了都覺得是異想天開的決定,成就了大周名將的成名之戰,留下了後世聞名的教導。
兵者,詭道也,不厭詐。
後世有多少學者研究這場戰役,試圖解讀顧梓軒的想法,他們都覺得他一定是早有把握,一定是用兵如神,甚至還有人說,顧梓軒師從當時最出名的道士玄真子,學的天地術法,從而贏得了這場戰爭。
其實,這只是一個青年心底的不忍與善良,只是一個青年的血氣,義氣,只是上天偏愛好人。
“唔······”阿福覺得臉上有些癢癢,她用手蹭了蹭,翻了個身。
旁邊好像有人說話的聲音,阿福猛的坐起來。
“唔好疼”她捂着額頭,一旁的衛熠捂着下巴。
“沒事吧”阿福掰開衛熠的手看“有點紅了。”
“拿點藥過來。”又說衛熠“你幹嘛低頭,你看看撞到了吧。”
阿福摁了摁衛熠下巴,衛熠哼了一下“嘶·····”
“我就是看你睡沒睡着”。衛熠有些尷尬的回道。
阿福隨便的揉了兩下,就丟開了手,要下牀穿鞋“你自己揉吧,我還有事,這個月的賬單我還沒看,月錢銀子也該發了。”
華安長公主最近病倒了,精神不濟,偏偏大嫂還懷孕了,阿福就把家事分擔了一部分,她都有好幾天沒睡過午覺了,今天正看着賬冊呢,不知不覺就迷糊着了。
衛熠把手壓在她肩膀上不讓她起來,也不說話,就是皺着眉毛,擔憂的看着阿福。
“快送開,我還沒忙完呢。”
“歇一會吧,你······”衛熠的手從阿福臉頰邊掃過,到底沒敢碰“最近瘦了好多,都不好看了。”
阿福看他,小少年眼中是真切的擔憂,她心中一軟,沒有強着要走,而是輕聲的道“我實在是忙,回頭你來,我再陪你,聽話,回宮裡去吧。”
她站起來,伸手揉了揉小少年的頭髮。
衛熠沉默了一下,小臉都憋紅了,她···她還是把自己當成一個孩子,我已經是一個大人了,一個能保護你的愛人。
“我要領兵出征了。”
阿福皺起眉毛“你說什麼?”
“我要領兵出征,表哥的仇我來報。”
“你說什麼呢”阿福點了點他眉心“你纔多大,哥哥的仇有將軍去報,你能幹什麼,舅舅也不可能允許的。”
“我已經十六歲了”小火苗故意說了虛歲,顯得自己還大一些。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的······”。我可以打仗,我可以建立工業,可以去廝殺,可以···娶你,請你不要把我當做小孩子看待,請你看到我的心意。
阿福只當他是中二病發作了,再加上她最近實在是沒有精神來應付安慰小孩子的情緒,挑眉道“你別鬧,快回去吧。”
衛熠沉默的看她一眼,衝着阿福張開雙臂,這是兩人小時候就有的習慣,張開雙臂就是要一個擁抱。
阿福嘆口氣,伸手抱了抱他“我剛纔話說的急,你別生氣,回頭我找你。”
衛熠點了點頭,沒說什麼,深深的看了阿福一眼,轉身離去了。
“誰?”士兵將刀橫在身前,衝着灌木叢呵斥。
沒有動靜。
“出來,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灌木叢很小幅度的動了動,彷彿是被風吹動的一般。
顧梓軒雖然服下了密藥,倒底還是受過重傷,雖然不在發高燒了,每天卻要發一會兒低燒,人也有些沒精神,他走到那士兵旁邊,對着灌木叢笑了一下“出來吧,你衣角都露出來了。”
灌木叢搖了搖,裡面傳來一個孩子的聲音“你騙人,我衣服沒露出去。”
顧梓軒笑“出來吧,跟着我們做什麼?”
灌木叢中站起一個小孩,大概十一二歲的樣子,穿着件普通的布衣服,帶了一頂皮帽子,身上全是灰,臉上也髒兮兮的,小孩把手往袖子裡一揣,給自己壯膽似的“你是大周的人嗎?”
“是,我們是大周的士兵。”
小孩仔細打量他們,不做聲。
“你跟着我做什麼?”
“我想回大周去啊”小孩說的理直氣壯的。
“參將······”士兵擔憂的叫了顧梓軒一聲。這荒郊野外的突然有了個孩子,怎麼看怎麼不正常。
顧梓軒心中嘆一口氣,他們不回大周,畢竟是需要保密的,現在卻不能讓這個孩子走掉,滅口什麼的更做不出來,只能讓孩子先跟着自己了。
“我能跟着你們不?我知道這附近的湖泊和路,我還知道那裡有野菜吃。”
“你認識路,跟着我們幹嘛?”立馬就有士兵說話了。
“我是在這裡放羊的,麗茲人把我的羊都趕走了,我過關的文牒在羊身上的袋子裡呢,我進不去,而且我也怕碰上麗茲人啊。”
顧梓軒擺擺手,示意士兵別說了“你要是想跟就跟着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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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說這是今天的,但是這是昨天的二更,我沒忘,今天的還在寫/(tot)/~
加倍芝士的披薩很好次。——今天的美食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