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上襦下裙一黃一紫,黃的嬌豔明亮,紫的濃郁執著,不是貴族小姐誰敢穿,又有誰穿得出這種味道!太夫人如此誇讚齊妙道。
齊妙這才知道,原來是她將祖母的話想左了,她祖母壓根兒就沒想叫她多內斂。
可不是怎麼的,她可還是個小女孩兒呢!內斂中再有多麼奢華,不是一樣老氣沉沉?
再瞧她頭上手上脖子上,也是一水兒的紫玉頭面首飾,頭上那對紫玉蓮花簪正是去年高諍送她的,她又討了個巧給配成了一套,倒是正與紫色的裙子相呼應了。
太夫人越發讚賞的點了點頭,便招呼媳婦和孫女一起動了身,先坐上碧油車到了前院,又換上了朱輪馬車,一路浩浩蕩蕩往承安伯府駛去。
……高大奶奶眼下正忙碌得緊,只因她太婆婆裝病已經裝了十幾日,婆母又要侍疾,便將府內中饋暫時交給了她。
誰知她卻說什麼都上不了手,每日一早都要絞盡腦汁應對。
早些日子她才嫁進來時,也跟在她婆母身邊學了一陣子管家了。她婆母不過幾句話的事兒,到了她手上卻成了難題,也不知道爲什麼?
既是這麼想了,高大奶奶的臉色便越發煩躁,偏她那夫君高謙又來搗亂,張口便想跟她要幾十兩銀子,以便去將早些天看好的一套拓本買了來。
她的眉頭頓時擰成了一團。
每日都要拿點銀子出去,不是買字畫就是買孤本善本拓本,若是不知道的還得以爲她這夫君有多大學問!
結果卻是如何?她那二小叔子已經進了翰林院,她這夫君卻只是個小秀才!
高謙見她話沒聽完就甩了臉子給他瞧,他也怒了。筆)癡(中&文
“娘怎麼就鬼迷心竅將中饋交給了你!早前不論是祖母管家還是娘管家,誰在這事兒上剋扣過我!”
想他堂堂的伯爵府大少爺,不過是花個幾十兩銀子還要看一個女人臉色?他既沒出去嫖,也沒出去賭!
更何況公中的銀子將來還不是他的?從賬房給他支上百八十兩銀子費什麼事?他又沒要這女人的私房!
高大奶奶越發惱怒:“若依着夫君的說法兒,娘不將中饋交給我,難道還交給二房三房不成?”
高謙聞言頓時和緩了神色。
對啊,這女人好歹是他妻子,連他都被她這麼剋扣,倒不用怕二叔父三叔父的房頭討了便宜去,也算她替他經營了一回,將家財牢牢看住了?
“那你忙着,你忙着,賬房那裡我自己去就成了。”高謙一邊訕訕的笑着,一邊快步出了房門。
高大奶奶這叫一個氣啊!
中饋都交給她管了,他自己去賬房支錢竟然不要對牌!那還要她這個管家婆做什麼,敢情她在這個家就是個擺設!
她正氣憤的想着應該怎麼重新給賬房定個規矩,但凡沒有對牌便發了銀子出去,哪個賬房發的哪個便負責補上,就有個丫鬟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又小心翼翼的說了幾句話。
什麼?她不是昨兒纔將衛國公府那個管事媳婦子打發走了,說是不勞累衛國公夫人上門探病的麼?
這、這現如今那一家怎麼就來了,還老少三代齊出動?
難不成拜帖什麼的只是走個過場,那一家子根本沒將她這個高大奶奶放在眼裡,她的推辭人家也過耳不聞?!
高大奶奶兩隻染了鮮紅蔻丹的手一把就攥緊了裙子,若不是那料子還算結實,想必已經被她撕爛;臉色也不停的變換起來,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那進來報信兒的丫鬟卻急壞了:“奶奶還是趕緊迎出去吧?”
“有什麼不快活的回頭再慢慢說也不遲,總不能叫人挑出毛病來?”
高大奶奶又氣又惱:“你不是我的人麼,怎麼不替我想想反而催起我來!”
她又沒請衛國公府的人來!憑什麼人到了她卻要小心翼翼迎出去?
這種不請自來的沒規矩之人,實在叫人厭煩得很!
殊不知太夫人既然攜着樂亭與齊妙來了,便沒指望高大奶奶出來相迎。
倒是高菲院子裡管事的那個車順家的早就聽說了,慌忙拉着高菲一路小跑迎了出來。
高菲被車順家的拽得直趔趄,一邊往外走還一邊不忘埋怨車媽媽。
“被您這麼一弄,我在妙妙面前倒是個大好人了,可大嫂還不知該如何在我娘跟前說我什麼呢!”
高菲又何嘗不知道,她既然早和齊妙交好,如今就該堅定不移的站在齊妙一邊。
可她娘毫不猶豫的就將中饋交到了她大嫂手裡,叫她明裡得罪大嫂也不是什麼美差啊!
不過想歸想,埋怨歸埋怨,高菲的腳步也越發快了起來。
大嫂不過是暫時掌管中饋,難道還敢剋扣她高菲不成?
她可是她孃的親生女兒,她娘還沒老呢,等祖母病好了,那中饋之事不還是得她娘接回去。
倒是她最多再在家當個兩年姑娘就該出閣了,若叫她選,她也寧願維護齊妙,而不是那個認準一條道兒就走到黑的大嫂,爲了個爵位,都敢跟她祖母翻臉……
這般一來二去的,等得高大奶奶終於不情不願的迎了出來,卻只瞧見衛國公府一衆人等的背影,徑直就往老夫人的小院去了。
原來人家根本沒指望她出來相迎!?
高大奶奶頓時被氣得臉色鐵青,伸手便擰了那催她好久的丫鬟一把,這才慌忙提起裙子,一路就朝着慈安堂的方向追了過去。
齊妙本就與高菲走在太夫人與樂亭身後,眼瞅着前頭就是老伯爺夫人的慈安堂大門了,就聽得身後傳來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
兩人心有靈犀的一起停下步伐,又齊刷刷的回過頭來,便瞧見高大奶奶極是狼狽的追了來。
或許是因爲之前跑得太快,蹚起了不少的浮土,這位高大奶奶高高提起的裙角都沾滿了灰塵,一雙紅色繡鞋也變了顏色,灰撲撲的沒了鮮亮模樣兒。
齊妙強忍着笑忍得極是辛苦。
這位高大奶奶是屬驢的麼,牽着不走打着倒退,若是不搭理她了反而往前追?
之前衛國公府的車隊到了承安伯府,也不是沒給高大奶奶留時間,好等着她迎出去。
左等右等人不到,如今卻一路狂奔而來,這等愛好還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