荃灣警署,審訊室裡,一片黑暗。
靠窗的牆邊,一個無頭黑衣人正掐着一個肥頭大耳,只穿一件四角短褲的中年男子脖子,不住嚎叫,“把頭還給我,把頭還給我………..”
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被嚇得膽戰心驚,脫下自己的鞋子,死命掰開,從鞋子的夾層中,抽出了一把鑲着鑽石的銀色十字架,對着無頭黑衣人。
無頭黑衣人一見十字架,似乎被一股無形的波動傷害到,嚇得後退,站在那裡手腳發抖。
肥頭大耳男子一見有效,握着十字架的手更加緊,死死對着無頭黑衣人。
無頭黑衣人的反應更加強烈了,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手腳無措。
突然,無頭黑衣人一把搶過鑲鑽十字架,跑到一邊去了。
“啊?”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肥頭大耳男子一愣,不知所措。
這時,房間裡的燈光驟然亮起,然後就是那個無頭黑衣人那裡,傳來肥頭大耳男子熟悉的猥瑣笑聲,無頭黑衣人一甩,露出了孟超那副嘴臉,只見他望着自己手上的鑲鑽十字架,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哈哈,我終於找到十字架了。”
隨着他的這道聲音,從審訊室外面也涌進來了一批警察,個個哈哈大笑,“泥鰍王這小子上當了。”
泥鰍王愣着一張臉,左顧右盼,才醒悟過來自己被警察裝鬼騙了,想哭都哭不出來!
窗邊,金麥基掀開百葉窗簾,讚了孟超一句,“阿超,有你的!”
孟超得意洋洋地走到泥鰍王面前,宣佈道,“泥鰍王,你就老老實實準備蹲監牢吧。”
泥鰍王一聽,心裡別提有多苦了,兩眼一翻,就暈在了孟超面前。
他已經有了兩次前科了,再來一次,法院就會重判了,這下子真的要把牢底坐穿了。
“幹什麼?泥鰍王。”孟超有點緊張地問。
還是金麥基目光老道,他一眼就看出了泥鰍王在裝模作樣,直接道,“把他擡到看守所,關起來。”
其他幾個警員押着泥鰍王去了看守所,而金麥基和孟超兩人,則一副邀功的樣子,跑去了警署局長的辦公室,向警署的一把手阿信警司彙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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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四,中元節,準十二點。
邀功不成,反而被阿信警司猛批一頓裝神扮鬼,還被責令十二點過來燒金童玉女的金麥基和孟超,協同警署文員美麗,一起在後院燒着金銀元寶,金童玉女。
美麗一邊燒着元寶,一邊不解地道,“爲什麼中元節,一個警察署要燒這麼多東西呀?”
“誒,你纔來沒多久,很多事不知道的。”孟超向美麗道。
“說給我聽聽嘛。”女人都是八卦的,一聽到孟超這話,就興奮地問起來。
反正也無聊,在美麗另一旁的金麥基就接了話茬問道,“你知不知道這個警察署以前是什麼地方?”
美麗轉過頭,大眼睛望着金麥基,櫻桃小嘴垂涎欲滴,搖了搖頭。
“猜猜呀。”金麥基道。
“殯儀館?”美麗眼珠子一轉,猜測道。
金麥基直接揭開了謎底,“這個地方以前是皇軍俱樂部,日本投降的時候,他們在這裡集體切腹自殺,所以多燒點金童玉女下去,伺候伺候他們,免得這些鬼造反呀。”
“俱樂部?這裡怎麼像俱樂部?”美麗怎麼都無法將警署的格局跟俱樂部掛鉤。
“是真的,我們現在站的地方以前是夜總會,下面是大廳,下面是炮房。”孟超道。
“炮房?”美麗一時轉不過彎來,怎麼夜總會上面也有打炮的地方?
“鬼打架嘛。”金麥基用了一個很貼切的詞語。
美麗還是搞不懂,這時孟超淫笑着解釋道,“就是我們常做那種呀。”
這淫蕩的表情和聲音,讓美麗完全懂了,她咬着碎銀牙,手中的元寶直接往孟超臉上一拍,“佔我便宜。”
頓了一下,美麗又疑惑地問,“那爲什麼要十二點才燒呢?”
“哎,鬼門關開嘛。”孟超佔便宜的本性不改,湊到了美麗的耳邊,道。
“哦。”美麗恍然大悟,說話中,又幾個金童玉女被放下火盆燒了起來,其中就有一個粉紅衣服的紙人。
荃灣警署裡突然吹過一陣陰風。
這陣陰風來的快,去的也快,很多人都沒感覺過來。
而這時,孟超帶來的那人,原本一直昏迷被金麥基他們隨意放在警署某間房裡,一感受到這陣陰風,卻是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
隔了一段時間,金麥基孟超美麗他們把所有金銀元寶,金童玉女燒完的時候,突然跑來一個便衣警察,一見到他們,就氣喘吁吁地喊道,“孟超,金麥基,你們帶回來那個人,醒了。一直喊着餓。”
“醒了?”孟超眼一亮,然後鄙視地道,“大驚小怪的,餓了就給他點東西吃嘛,然後找個夥計給他錄口供,看是不是偷渡客?這麼簡單還要我教你。”
“給了。”那便衣警察雙目圓睜道。
“給了不就得了嗎?”金麥基也插話進來。
“已經給了他十人份的口糧了,可他還是喊着餓。”那便衣警察道。
“不會吧,大陸有這麼窮嗎?”孟超用着他這個時代的眼光,問道。
“你過去看看不就得了嗎?餐廳的忠伯已經說了,再吃下去就要給錢了,畢竟這是公家的,不能無止境地讓他吃下去的。”便衣警察說道。
孟超和金麥基面面相覷,孟超道,“我過去看看。”
美麗也拍手喊了起來,眼裡都是好奇,道,“我也去看看,這麼能吃?”
一羣人跟着便衣警察往警署裡走,來到一間房裡,看到幾個警察圍成一堆。
“幹什麼幹什麼?”孟超帶頭擠了進去,然後就看到那個他帶回的怪人,坐在桌子那裡,一聲不吭地吃着東西。
一整盤的白飯,被他拿起來倒進嘴裡,咀嚼了幾下就一口吞下,一整隻燒雞,連皮帶骨,沒幾口就吃得一一乾二淨,連骨頭都不吐。
那些圍觀的警察,一個個看着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震驚得不行。
整個桌子上吃得東西被那人一掃而光之後,他又擡起了頭,望着這批圍觀的警員,用沙啞無比的聲音道,“我還餓!”
那些警員都不言語。
那人眉頭一皺,站了起來,一股攝人的威勢從他眼眸裡爆發出來,這些警員頓時就感覺自己是草原裡的一隻小白兔,而那個一直喊着餓的人就是一隻飢腸轆轆的雄獅,齊刷刷後退,雙腿忍不住顫顫。
那人目光又是一掃,突然,掃到了孟超身上,眼裡閃過一絲驚疑和喜色,威勢消散,這些警員才鬆了一口氣,猛地察覺到自己後背已經嚇出一聲冷汗。
這是哪裡來的怪物呀。這是這些圍觀警員的集體心聲。
那人深深地望了孟超一樣,突然道,“文才師兄,我餓了。”
孟超一愣,隨即臉色有些發苦,道,“餓了是嗎?行,去餐廳拿點東西來。”
孟超對旁邊一個警員道。
“忠伯說了,沒錢就別過去了,餐廳裡的夜宵都快沒了。”那警員道。
“要錢呀?”孟超猶豫了,旋即又想到吃了那麼多東西后氣色變好的怪人,還有他那雙深邃的眼睛,心裡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居然破天荒地說道,“不就錢嗎?我給,去買多點東西拿過來給他吃。”
孟超從口袋裡拿出錢,一張張數,數着數着乾脆一把全部放到旁邊警員手上,“全部買成吃的,別給我中飽私囊呀。”
“放心的。”那警員拍拍胸口保證道,就往警署餐廳走去。
而這時,站在孟超旁邊的金麥基臉上一副發現新大陸的樣子,拉着孟超的衣服,難以置信地道,“阿超,我是不是眼花?”
“沒有。”孟超拿出錢後,心裡有些猶豫了,聽到金麥基這話,他頓時就沒好氣地說道。
“這不科學!你這鐵公雞一毛不拔的葛朗臺…………”
“你才葛朗臺呢!”孟超罵了回去。
這時候又有一個警員插話進來,“孟超,人是你帶來的,帶走帶走,快點帶走吧。”
“帶走幹嘛?你還沒給他錄口供呢?”孟超道。
“你錄吧。你總不能讓我們這幫兄弟看着他一直吃東西吧。求你了,超哥,帶走他吧。”那警員合十求道。
“好了好了,我們帶走他,自己解決。”孟超還想多說幾句,金麥基卻一口應承下來。
孟超轉過頭不解地看着金麥基,“金麥基,你答應下來做什麼?我們到點要下班了。難道你要加班熬夜幫他錄口供,你有這麼好?”
“直接把他關看守所裡,明天上班再幫他錄口供不就行了嗎?”金麥基嘴一撇,道。
“哦,對呀。”孟超一想也對。
“蠢!”金麥基揮揮手,無法直視搭檔孟超的智商,把目光投向重新安靜坐下的那怪人。
無論這些警員在說什麼,一聽到去拿吃的後,那人就一直很緘口不言,反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頓了一下,金麥基突然來了興趣,問,“孟超,這人是你找來的,他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孟超搖搖頭。
金麥基又是一頓鄙視的目光,然後望着那怪人,語氣輕柔地問,“朋友,親愛的大陸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迴應金麥基的詢問的就只有沉默。
金麥基又詢問了幾次,得到的只有越來越尷尬的沉默。
“真沒用,我來問,你叫什麼名字?”孟超看不下去了,推開金麥基就對着那怪人問。
“好,我就看你能問出什麼花來?”金麥基叉着雙手,不服氣地道。
不料,那怪人聽到孟超的話後,頭顱動了動,望了望面帶期待的孟超,嘴巴微張,沙啞的話語又傳了出來,“黃晟。”
“黃生?”孟超聽不清楚。
“黃—晟!”那人又重複了一遍。
“哦,黃晟。”不知道爲什麼,念着這個名字,孟超心裡又閃過莫名的波動,但又想不出什麼。
他隨即把他拋到腦後,得意地對金麥基哈哈大笑,“看到了沒有?他叫黃晟。”
“沒道理呀。”金麥基摸摸頭顱,“憑什麼他跟你說不跟我說?難道我長得比你兇?”
“不是兇,而是醜!承認吧,金麥基,你要承認我長得比你帥的事實,對不對,美麗。”孟超一邊嘚瑟地對金麥基炫耀,一邊嘟着嘴朝向呆呆看着黃晟的美麗。
“滾一邊去。”美麗用掌推開孟超醜陋的淫臉,然後道,“金麥基,孟超,你們覺不覺得,這個叫黃晟的大陸人,眼睛很深邃,就像大海一樣深不見底呀。而且,長得也不差呀。”
“美麗我的眼睛比星空還要深邃呀。”孟超把臉擋住美麗的面前,阻礙了美麗看着黃晟的視線。
“滾開!”美麗翻白眼道。
“嗚………”孟超嘟起了嘴,金麥基就嘲諷笑道,“活該。”
這時,那個拿着孟超錢去買東西的警員,提着大包小包七八個鼓鼓的塑料袋,走了回來。
“終於買回來,孟超,下次老子再也不幫你幹了。”那警員累兮兮地道。
孟超走到他面前,拍拍他肩膀道,“辛苦辛苦,順便幫我送到看守所吧。”
“什麼?不送。”那警員瞪大了眼睛。
“不送可以呀。那就讓他留在這裡吧,我和金麥基弄份報告就下班了。”孟超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這話可把房間裡其他上夜班的警察也嚇到了,紛紛叫道,“讓你去送就送吧。”
無奈下,這苦命的警員走在前頭,後面跟着小人得志般的孟超,還有金麥基,還有被孟超拉着的黃晟,往看守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