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當空,蘭閣寢室燈火通亮。
陸思瑾一臉笑意的坐在炕邊,手裡正繡着一個寶藍男士的香囊。思起白日情形,耳旁似還響着那人的溫柔蜜語,不由便緋了臉頰。
對於她的行蹤舉止,聽雪是知情的,猶豫再三,終是忍不住說道:“姑娘,奴婢總覺得那位禮公子爲人處事不太對勁,您還是多留個心纔好。”
似是一腔熱情被澆了冷水,陸思瑾面色微惱,“你這是什麼意思?”
聽雪抿了抿脣,心一橫回道:“這事兒蹊蹺,您不能聽南霜的一面之詞就這樣同禮公子私下往來。
按理說,榮國公府的少爺,又是沐恩郡主親自教養着的嫡子,怎麼會做這私會的……”察覺主子面色不悅,忙止了聲。
到底是身邊的老人了,陸思瑾也知對方好意,琢磨了番喃喃道:“你說的這個,我也思量過。
但是南霜早被二姐遺棄,嬌園肯定是回不去了,她現在除了跟着我,可還有別的出路?
再說,這法子還是她給我想的,人也是她指給我看的,禮郎又自稱禮公子,難道還能有錯?”
再怎樣,她也不相信,南霜能買通了富貴人家的公子哥來害自己。
當時,禮郎與衆多名門子弟在一起談笑風生,她可是瞧得真真的。
何況,自己亦不是個無知的,對方周身的氣派和出手的闊綽哪裡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可、可是這要被八爺曉得了,他肯定不會原諒姑娘的。”
聽到秦沐延,陸思瑾懼從心生,只是一瞬而過,又特意直起了身子。輕道:“他,他對我又有多少真心呢?
聽雪,你不是看不出來,我於他來說不過是個有用的工具罷了。眼瞧着龔二爺對二姐姐那樣體貼愛護,馬上又要辦筵席了,而我呢?
他還總揪着那位產婆的下落,我不能這樣耽誤了自己。”
似是爲了說服自己。又強調了遍:“對。我不能誤了自己。”
“姑娘考慮的是,奴婢只是怕禮公子也不是值得託付,怕您最後兩、”只意會並不用說白。“許是奴婢多想了。”
陸思瑾卻沒有怪罪,蹙了蹙眉接道:“其實你說的也有理,他在得知了我的身份後,從未提起過二姐。倒表現得對我一心一意着。”
然而,轉念舒展了眉頭。“但二姐的親事已經定下來了,禮郎也不得不放手。左右咱們二府多年交情,就算事後鬧了出來,憑着周家顏面。也只能迎我入府。
榮國公府待二姐姐再好,她終究還是個外人。而我若是能做周家的三少奶奶,何愁比不了她去?”
“姑娘說的是。到時候周老夫人和沐恩郡主必定都是更疼您的。”
陸思瑾心中偷樂,手中針線穿梭得越發速度起來。
轉眼便到了初八。德安侯府上下掛滿了紅綢,四夫人楚氏陪着宋氏在大門口迎接貴客,陸府上下一派喜慶。
大夏盛行定親之禮,禮成便算半個夫家人,因此格外重視。
陸思瓊早早在嬌園梳妝打扮,大紅繡牡丹的盛裝,顯得華麗高貴。
周媽媽取出公主府送來的聘禮,鑲寶石的鳳蝶赤金華盛,明珠墜在她的額間,因着姿色過人,絲毫沒有因爲稚嫩年紀便覺得違和。
五姑娘陸思琪和三姑娘陸思瑜皆早早到了她屋子,見狀都笑得格外開心,“姐姐這樣一裝扮,比我們以前見過的新娘子都好看。”
“兩位姑娘見過多少新嫁娘,等再過兩年,二姑娘真正出閣時那妝扮才叫好看。”周媽媽一臉寬慰。
陸思瑜忙接道:“也是姐姐生的好,才怎麼妝扮都好看。
“是啊,雖說只是定親,但也是個小喜宴了。”
陸思琪難得多話:“近年來,這禮宴沒過去那麼興了,好些人家都直接辦大禮了。”
“那是別人家不值得辦,咱們二姐許的可是建元侯爺的獨子,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陸思瑜語帶奉承。
陸思瓊心情好,亦不在意語氣,只由得她倆說。
院外漸漸熱鬧起來,想來賓客皆陸續過了府。
陸思瑾是辰時過半後纔到的嬌園,身邊跟了南霜和聽雪,打過明面上的招呼便坐在一旁,並不似陸思琪陸思瑜二人伴在陸思瓊兩側。
好半晌,獨坐許久的陸思瑾才突然開口:“二姐好顏面,和敏郡主都親自來府裡爲你恭賀了,據說連秦相都來了,就在外院見爹爹呢。”
依着二府地位,秦相該去的也是永昭伯府。
聞言,陸思瓊不過微滯,繼而打趣般笑道:“誰都知道秦家八爺中意咱們四妹,秦相與和敏郡主定是來瞧他們這位未來弟媳婦的。
妹妹你還不好生打扮着,出去作陪和敏郡主?”
陸思瑾以往攀的是秦相夫人甄氏的關係,和敏郡主對自己並不友善,再且因着上回的事,想起來就心裡發憷,根本不願去陪,沒想到嫡姐會說這話,倒自己先沒了聲。
陸思瓊倒不再多言。
只沒過一會,突然有個眼生的婢子跑進院,行了禮後同陸思瑾道:“四姑娘讓奴婢好找,秦家八爺進了院要去拜會老夫人,想您一同過去。”
“嘖嘖,才說起就找上門了,四妹妹還不快去?”陸思瑜嘲笑。
陸思瑾瞪了她一眼,不得不起身離開。
小丫頭自然是秦沐延遣進去的,行到偏僻處,陸思瑾的胳膊突然受力,整個人都倒了過去。
秦沐延直接摟上她的腰,低首輕道:“怎麼,在躲我?”眸中笑意不達眼底。
南霜驚了一跳,看着眼前這對依偎男女雙眼睜得極大。
聽雪見狀,忙拽了她退下。
南霜還是頭回見這般場景,也顧不得和身邊人關係怎樣。拉了人手即反問:“剛,剛那是秦八爺?”
“自然是。”
聽雪面無表情,警告道:“八爺同四姑娘已在議親,你大驚小怪做什麼?主子的事,什麼能看什麼能聽,自己心中要有個數。”
說着拉開對方的手,徑自走向遠處。
南霜回頭看了眼。稀鬆枝葉後。只見四姑娘整個人都倚在牢牢男子懷裡,收回視線,依言隨聽雪的腳步離開。
陸思瑾的腰被錮得極緊。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口,臉上卻不動聲色,伸手撫在眼前人的胸膛上,笑着回道:“怎麼會?八爺怎麼會這麼想?”
“是嗎。那怎麼我才進府,你就進了嬌園裡?”說者情緒難辨。
“今兒不是我嫡姐的好日子麼。姐妹們都在那,我與她關係雖談不上如何親近,但怎麼也是要過去的。”
陸思瑾邊說邊後退了下,許是她的乖巧取悅了秦沐延。手上力度也鬆了幾分,一手擡起撫了撫她的面頰,接着撩起一縷長髮在手裡打圈。問道:“這陣子可有什麼消息?”
“還沒有,若是有。我肯定早讓聽雪傳信給你了。”
陸思瑾模樣乖巧,聲段柔美,聽在耳中甚是舒心。
秦沐延突然將按在她後腰的手微微一提,懷中人被迫踮起腳,見着玉面紅脣,低頭便湊了過去。
陸思瑾既心跳又緊張,只緩緩閉上了眼。
他的手鬆開青絲,自她耳際緩緩撫下,大掌慢慢掠過少女纖細的脖頸時,突然一個用力扣住了對方脖子。
感受到力度,陸思瑾難受得張開口想要求他,卻換來越發纏綿的吻。
好一會,他才挪開脣,聽着少女氣喘吁吁的呼吸不由勾起脣角。那擱在她項上的手微微下移,隨後驀然用力一握,待聽得了對方難以自抑的呻.吟方作罷。
陸思瑾頭回被人這般對待,只覺得刺激萬分,後背都出了一身虛汗。
秦沐延含情脈脈的盯着她,少女明媚的雙頰似染上了胭脂,倒好看的緊,開口時語氣不由也溫和了幾分:“好幾日不見,倒是念你得緊。”
“我、我也是。”
他牽起她的手往前走,邊走邊說:“怕什麼?你既然都把你的前途交到了我手上,我總不會虧待你。
還有,交代你的事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
陸思瑾本心意難平,聽到這話纔想起有些事,忍不住問道:“八爺,二姐她是不是並非侯府的女兒?”
之前她揣測出了這個意思,但上次在嬌園裡被嫡姐那架勢給唬住了,可心底總藏着疑問。原先她是不敢問的,不過經過方纔那舉動……陸思瑾總覺得眼前人對自己是有情的。
誰知,前一刻還滿眼深情的秦沐延目光驟然陰鷙,駐足凝看着她,一字一字的問道:“很想知道?”
陸思瑾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手足無措,“我、我……” wWW ●TTKдN ●¢○
“秦家的事,你打聽了想做什麼?”
秦沐延語氣陰寒:“早在吩咐你做事的時候就交代過,不該知道的就別妄想去探究考量。你只需做好你該做的,其他的不必過問。”
陸思瑾滿心柔情頓時化作殆盡,“是。”
“沒事也不要總和你嫡姐做對,今兒我們秦家到了你們侯府,你就該知曉箇中利害。”
聞者自是應諾。
臨近巳正,盛裝的陸思瓊前去正堂向長者磕頭奉茶。
這亦是大夏朝的規矩,定親日感念家族養育之恩,待到晚宴時,男女雙方便在各自的兄弟或姐妹陪伴下,互換禮堂行禮。
只是,這一來一往間,當事男女卻見不着面的。
因禮儀繁瑣,如今很多世家都是能免則免。
陸老夫人在衆人的簇擁下顯得分外慈愛,禮畢之後便拉過孫女坐在一旁,整個宴席對她都格外體貼愛護。
相較之下,陸思瓊便覺得今日宋氏看她的眼神,情緒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