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夔身上的戾氣很重,重到他一出現,朝我涌聚而來的鬼魅全部都跑了,四周上下僅有夜風徐徐來襲,吹在身上格外的冰冷。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望着他,他的衣服有些凌亂,似乎是被強硬的抓取後留下的褶皺,而他往日裡在我面前,至少在衣服上向來是十分注意的。
我眼神忽閃,並沒有去細細品味他言語中的憤怒,此時的我只覺得很累,蘇止告訴我,鬼胎降臨之前,我需要好好保存體力,尤其是情緒不要太過於波動,因爲鬼胎在最後出生前,會吸靈。他也在幫我尋找古墓人,若是找不到,他說或許還有辦法拖一拖。
我不知道他用什麼辦法幫我,但他只說過一句話,絕對會讓我平安生子。不管他有着怎樣的目的,他都能幫我如此,我覺得我應該感謝。
而面前這個,和我拜過堂的男子,卻如此傷我。我知道他對彌月還有感情,在生命之上,我也不希望彌月因爲我而死,我不想成爲罪人,更不想成爲他眼中的包袱。
所以我選擇更艱難的方法,哪怕最後的結局依舊是死。
可是現在,我不想見到他,我只想自己好好的靜一靜,但僅是這麼點小小的要求,他都不允許。
“跟我回去。”
他突然上前,伸手過來,似要抓住我的手,卻被我後退一步,在半空中落了空。
我退後數步,雙手放在身後,笑望着他。
“驚夔,你要我跟你回去?以怎樣的身份回去?你的妻子現在正需要你吧?你要我回去再傷她一次嗎?如果有這個機會,我可是會直接取了她的心頭血呢!用來活命。因爲我想平安生下寶寶,我不想寶寶生來就失去自己的母親。人人都說,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他雖然是鬼子,但依舊是一個孩子,我至少爲了他,會不惜一切的活下去,哪怕是殺了你的妻子。”
我緊忍着眼淚,他靜靜的盯着,眉宇的緊皺越來越重,凸起的小山丘越來越清晰,連帶着那雙深不見底的雙眸,也漸漸顯露着他的怒氣。
“她不能死,古墓人的事我依舊在尋找,一定會有辦法的。”
“呵呵……”
我笑出了聲,我以爲他至少會說“我的妻子是你不是她”可是完全沒有,他在我面前沒有否定彌月的身份。
僅是這一點,我就無法在彌月面前取的勝利。
“你笑什麼?”驚夔皺起眉,顯然不贊同我的做法,再度嚴厲的對我說,“你即將產子,在外不安全,跟着我,我能保護你,所以我最後說一遍,跟我回去。”
“哈哈……”我越笑越大聲,笑道最後眼淚都笑出來了,可我仍舊在笑,根本停不下來。
“莫逢!”
他有些生氣,但我始終沒有聽他的話,步步的往後退去,望着那張我愛的時間不長,卻根深蒂固的男人,我的心在一點點的撕裂。
“你要保護我?還是我的孩子?我在你萬魔之主的面前,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三,是你的恩寵讓我懷上了這個孩子,可偏偏你是鬼體,鬼氣濃郁,讓我成爲了鬼母,還必須搭上一條命,果然小三都該死吧!”
驚夔一愣,眼神顫了顫,“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知道自己的本分嗎?
我清楚地很。”我擡手擦乾眼淚,不哭不笑,直視着他說,“驚夔,你知道自古女人就和山上的老虎一樣,一山不容二虎。你選擇她就放棄我,你若選擇我,就放棄她。你是做大事的男人,不能在兒女私情上琢磨不定,說出你的答案,我會立刻消——唔!”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迎面而來的突襲給佔據。
那力道將我緊緊的擁護在懷中,鋼鐵一樣的雙臂勒的我很疼,我拼命反抗都絲毫推不開他,不管頭偏向何處,都被他堵得死死的。
最後我只能張開嘴,本想咬他一口,他卻吻上了我。
那力道,那氣息,雖然霸道,卻讓人癡迷,讓我內心最後的一道冰牆也開始瀕臨破潰,一旦倒塌,我將什麼都沒有。
冰冷的氣息叫我猛然一滯,瞬間從他的霸氣深吻中清醒過來,驚喜自己和他正在做着什麼。
“放……開……”
我被他進攻的弄得渾身發麻,鬼氣不斷地涌入我的體內,鬼胎卻絲毫不爲所動,僅是將驚夔灌輸到我體內的鬼氣全部吸收,我竟然覺得自己在那之後變得輕鬆起來。
驚夔從一開始就給我鬼氣幫我抑制鬼胎的成長,眼下這個時候,他能做的就是利用本身的鬼氣,叫我好受一些吧!
想起這個,我的眼淚再度流了下來,無力的反抗,到最後也變成了軟綿綿的存在。我很想用力的推開他,不要他的鬼氣,不要他的幫助,可是在他的禁錮下,我發現我做不到。
因爲我不想死,我不想讓孩子失去媽媽,更不想失去他的擁抱和碰觸。
“不哭……”他稍稍鬆開我的脣瓣,雙手捧住我的臉頰,一點點的吞下我的眼淚,聲聲呢喃着,“莫逢,別哭,一切都由我在,別哭,我會心疼。”
這樣的語氣,曾經我以爲只屬於我的語氣,卻並不是獨寵,他越是這樣說,我心頭的痛就越大,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推開,狂吼道,“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我不需要!我本來就是個外來者,你還是好好回去陪你的正牌妻子,我的生死與你無關。最後一塊封印之玉的玉碎我也永遠不會給你,驚夔,我不會讓你取回自己的身軀的,永遠!”
我知道自己不該發脾氣,不該這樣說,但人當脾氣真的全部涌上來的時候,是很難控制的。
我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傷痛,看到他眼底的隱忍,和想要的爆發,可他卻什麼都沒做,僅是站在我的幾步外,定定的看着我,然後說,“我可以任你肆意妄爲,但玉碎必須得到,封印之玉的結界我必須找到!莫逢,別挑戰我的耐心!”
“是嗎?那你就等着我死吧!得到最後一快玉碎的代價就是我的生命。”
我朝前跑去,用力的推開他,他被我一推,下意識的往後退去,錯開的手明明可以抓住我,卻最終停在了半空中,讓我朝前跑了出去。
我以爲他會像剛纔那樣追上來,可是等到我跑到大馬路上的時候,身後空空如也,僅有不遠處的鬼魅依舊跟着我,卻始終不敢靠近,僅有前方有輛車朝這裡開來,車燈耀眼,看不清是什麼車。
我站在一邊,回頭望着身後,心一陣陣的疼。
“莫逢!”
前方的車停在我的身邊,蘇止直接從裡面出來,我看他神情焦急,心頭一暖
,撲倒在他的懷中,大哭起來。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再哭下去,我會親你的哦!”
我根本不聽他的話,狠狠地大哭,把眼淚鼻涕全部弄在他的身上,因爲我知道他只是隨口說說的。
“誒,你以爲我不敢嗎?真是的。”
他拍拍我的頭,將我拉了起來,雙手固定我的臉頰,竟然真的低頭朝我親來,我只覺得大腦一陣空白,暖暖的氣息就在眼前,隨後看到一道冷冽的紅光在我眼前乍現,下一秒整個人就被往後一拽,剛硬的手臂將我緊緊的固定住,動彈不得。
驚夔滿身戾氣爆發,單手持劍,目光極度危險的盯着蘇止,一字一句的警告道,“動我的女人,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嘿。”蘇止被驚夔的那一擊打到了臉上,形成了一個不小的小傷痕,裡面卻沒有鮮血流出,他大拇指摸了摸,傷口就自動消失了。
“你也知道她是你的女人,那當你用她的血去救另一個女人的時候,你可有明白她心裡的苦?我不過是親她一下,你就那麼的生氣,那麼她眼睜睜的看着你和另一個女人親親我我,她的心裡又是怎樣想的,你有沒有考慮過?”
“她和彌月不同。”
驚夔對此沒有多餘的解釋,只是說了這樣一句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話,但其中的意思已經明瞭。
“很好。”蘇止倒也不生氣,僅是點點頭,眼睛微微眯起,犀利之意悄然乍現,“驚夔,你知道我是誰,也清楚我和如欽的不同,對於有些東西,我本來打算放棄過,但現在似乎沒有那個必要了。”
他的視線突然凝聚在我的身上,讓我心頭一驚,一層熟悉從我腦海裡閃爍而過,心頭突地一疼,隨即讓我忘記了呼吸。
“驚夔,你想要的,我都會親手捏碎。”
“你不會如願的。”
蘇止什麼話也沒說,轉頭就走,他沒有開走車子,只是踏步走進黑暗中,那背影,在車燈的照耀下,顯得有些落寞,有些莫名的熟悉,心頭的疼似乎有些不同,但我找不到源頭。
卻僅是不想他離開,因爲此時此刻,我無法心平氣和的和驚夔待在一起。
所以我用力的在驚夔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雖然知道沒有多大的用處,但我還是這麼做了。
“你做什麼?”
驚夔被我一咬,輕微的鬆開了手,我趁機從他懷中出去,朝着蘇止的方向跑了好幾步。
驚夔眉宇緊皺而起,略顯不悅之色,“莫逢,回來!”
“不。”我固執的朝後退去,“在你和我的心都沒有真的被梳理清楚之前,我想我們還是分開比較好。想一想,彼此是不是真的適合彼此。”
說完,我就轉身而去,朝着蘇止離開的地方狂追了過去,這一次驚夔沒有追上來,而是定定的看着我離開。
只是雙眼由原先的濃黑,逐漸染上了一層血紅之色,握在手中的長劍也吟吟鳴動着。
“莫逢,天上地下,我的身邊只能有你一人,也必然只能是你!”
身後的大樹發出沙沙聲,吹起了他三千青絲,在他的背後,彌月一身黑衫站着,眼底是憤怒的憎恨和濃郁的不甘心。
“莫逢,總有一天我要你死的很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