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耀祖的意思,連灩熙自然明白,不過,這事情她真的是無辜的啊。
她認真點頭,說道:“舅舅,您說的意思,我明白的,您放心,我絕對不會去做那逾越的事情。”
方耀祖覺得連灩熙是個懂事的姑娘,此時她這樣說了,他也就放心下來。只又說道:“你心裡明白就好,要懂得分寸。”
連灩熙福了福,就走了回去,很快進入蘭亭閣。
今兒蘭亭閣因爲被包了場,所以此刻這裡十分的情景。四處望去,卻是一個都沒有,只那戲臺子前方最好的幾個位置的桌案上擺着各色水果點心。
趙梓昕此刻就站在那桌子一旁,面對他們,笑臉相迎的上前走了兩步,一一問好作揖後,就走到連灩熙面前,說道:“六姑娘,對於近日我送你的禮物,可還滿意?”
禮物?連灩熙愣了一下,卻是沒反應過來,說道:“世子爺萬福,小女子實在不知,您在說些什麼。”
趙梓昕估摸着是沒想到連灩熙會這樣說,當下便說道:“難不成你不喜歡?那可是按照你的喜歡定製的,當真是一點也不好?”
這話說的毫不清楚,連灩熙疑惑的看向他,半天也沒有說話。
不過很快,靈丹卻是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在趙梓昕耳邊附屬一番。隨後又滿臉歉意的向後退了兩步,對着連灩熙跪下說道:“是小的辦事不周,今兒六姑娘您坐的那輛馬車,便是我們爺送你的。”
趙梓昕怎麼會想起來送這玩意?
連灩熙詫異的看了他一樣,心裡還真想把他拉到小角落,好好的研究探討一番這個問題。不過現在,卻是不行的。
張了張嘴,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當下只能笑了笑,表示自己的感謝以及喜愛。
這話外之意,趙梓昕如何聽不出來?不過一早這姑娘就是拒絕過他的,所以這心裡面以前就是有了心理準備,此刻這樣的態度,以及算是好的了。
一早就做了心理準備,本來還以爲連灩熙是冷臉相對,或者直接甩臉走人。而現在的情況確實是讓她感到十分的意外。
趙梓昕此人,心理素質還是非常好的,再加上在連灩熙問題上一直都是凡事往壞處想。所以此時此刻,真的是各種喜悅。
他的喜悅溢於言表,只要是長眼睛的。都看的清楚。
連瀠熙心中良人雖然不是這位世子爺,不過心情也不如何美麗。
那死丫頭有什麼好的?怎麼這世子爺就這樣稀罕她?
同樣的問題,連灩熙也很想知道,不過現在可不是什麼詢問的好機會,只坐到位置上。準備開席。
話說,來這樣的地方,於她而言,還真是生平第一次,好奇是有的。因此安靜的坐在位置上,極其專注的看向前方的戲臺子。
今兒的蘭亭閣寂靜的有些詭異。再加上今兒來聽戲的幾人都各付心思,此刻映襯的這裡更加靜謐。
連灩熙手裡捧着熱氣騰騰的暖茶,眉頭微微蹙起。耳邊卻是傳來一陣極其悽婉的唱腔。
她擡頭,卻是看到那戲臺子上突然出現一個青衣,精緻的妝容下,看不清真的面目,只一個勁的甩着水袖。在戲臺上轉着圈兒。
“樑兄啊!樓臺一別成永訣,人世無緣同到老。原以爲天從人願成佳偶。誰知曉姻緣薄上名不標。實指望你喚月老來做媒,誰知曉喜鵲未報烏鴉叫,實指望笙管笛簫來迎娶,誰知曉未報銀河斷鵲橋,實指望大紅花轎到你家,誰知曉白衣素服來節孝。”
“這裡……怎麼會有《梁祝》?!”古奇驚訝的開口說道。
連灩熙是從未曾聽過這唱曲,心中真是疑惑的時刻,想要去問。卻不想身邊的人居然在說怎麼還沒有開戲。
趙梓昕雙手擊掌,喚來那小廝,問道:“爺點的曲子呢?怎麼到現在都不開?”
“世子爺,馬上就到,今兒那唱青衣的阮香芋嗓子不舒服,咱們老闆特意去別處請人,這才遲了的。”
原來是鬼,連灩熙輕輕嘆氣,只當做什麼都沒看見。
卻不想,那剛剛還忘我唱歌的青衣卻是緩步飄來,精緻的妝容也掩藏不住那雙眸中的迷茫。
呆着唱戲人特有的腔調,她緩緩說道:“香芋已經來了?您又何必再請他人來此?”
“小灩灩,貌似這個女子就是那個阮香芋。”古奇說道,“你別說話撒,我去幫你問問是怎麼回事。”
連灩熙不着痕跡的點點頭,便繼續喝茶。
這期間,趙梓昕一直觀察着連灩熙的舉動,自然是發現有些不對勁的地方。莫非她不喜歡聽戲?
這般想着,卻是突然又聽見了上官氏的話,“哎,倘若我要是知道今兒還能來聽戲,便帶上培哥兒了。你說是不是啊,六妹妹?”
連灩熙微微頜首,說道:“是呢,澔哥兒這回也在府中呢,卻獨我一人在這兒聽戲,心裡也確實覺得可惜。”以後還有機會出來聽戲?這個還真不好說,至少李氏在腦子沒出現大問題的情況下,是絕對不會給自己提供這樣的可能性。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
趙梓昕恍然大悟,隨後便自我懊惱,他怎麼就忘記了這茬呢?既然是討連灩熙歡喜,那麼對於她最重視的弟弟,如何能夠忽視?
自己真是大意了!當下,趙梓昕就招了個靈丹,在其耳邊小聲說幾句,便叫他趕緊過去了。
而這時候,連瀠熙卻是冷哼道:“六妹妹你也真是會想,培哥兒過來也就算了,可澔哥兒過來做什麼?索性他也是聽不懂的,到時候若是苦惱起來,還不夠煩心的呢。”
連菏熙蹙眉,這話說的實在不中聽,而且也會讓旁人輕看了連家姑娘。
“四妹妹就是會說笑,小孩子都是這般的,不過,咱們也不能因此,就不讓他們聽吧。”
上官氏撇了撇嘴,十分認同連菏熙的話,道:“五妹妹說極是,就好似我不會做菜,但是,總不能就因爲不會做,而就不吃了吧?”
“呵呵,堂嫂你這話說的真有意思。”連菏熙拿起帕子半掩嘴脣,笑嘻嘻的說道。
連瀠熙氣惱的看着他們幾人,想要反駁卻是不知道該如何說。轉頭看向兄長,可那方几位正歡喜交談呢。哪裡顧得上他們?如此這般,她只能氣呼呼的絞帕子,旁的卻是不說的。
李曜今兒才聽說連灩熙有個胞弟,當下便詢問其連渝。
“你說老四啊,說來也是個可憐的,聽說一出生就遇到了惡毒的產婆,差點兒就被弄死了,後來又因爲什麼病,而變得癡傻。哎,要我說啊,肯定是那個方氏的命不好,把自己剋死就算了,居然還將我那弟弟弄成這樣?!”連渝冷哼道,話語間不但沒有兄弟愛,而且還將一切的問題都按在了方氏的身上。
方耀祖聽後很是憤怒,然而他到底也爲官多年,自是不會做什麼衝動事情。而且,這話雖然聽着噁心,卻也是事實。雖然衆人都知道這事情和李氏脫不了干係,但是連渝說的這樣直白,他就算是想要反駁,卻也是不行的。只當做沒聽見。
李曜有些尷尬,但與此同時,也是對連灩熙多了幾分疼惜。那會子的她還是小小庶女呢。
他到底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那嫡母庶子之間關係真心和睦的,說來還還真是沒多少。倘若是以前,李氏到底是自己的姑媽,他就算有些猜想,也不會這樣認爲。但是今兒的李曜就好似中邪了一般,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心中只要一動,就是想起了連灩熙那張嬌俏可人,讓人心動不已的臉龐。她就好似附着了魔力一般,讓李曜有種不可自拔的感覺。
真是糟透了。
李曜自我嘲諷,旁的也沒有多說。
這時候,戲開始了……
趙梓昕只當連灩熙喜愛看《春閨怨》那樣的,所以也專門挑了類似的。
不過連灩熙此刻的心思卻不在這裡,她站了起來,對一旁的碧月說道:“我要如廁,一會兒便回來,你莫要跟着。”
說罷,她便站了起來,直接向後面走去。
古奇和阮香芋就跟在其後,這會子古奇已經大致詢問到阮香芋的前程往事。
“小女子是在六歲那年來到這裡的,那會子我便已經被賣入這戲班子。”
“這樣說,你以前也是唱戲的?那麼,你前世是在哪個朝代?”
“那會子是大明,奴也不知爲何會來此。”阮香芋悽悽慘慘的說道,“好心人,您既然能看見我,那就求您爲我收屍吧,奴雖本就是個孤魂野鬼,可也希望入土爲安。現在那地方,又小又窄,住的當真是極其不舒服呢。”
若是換做普通人,聽到這話,估計那雞皮疙瘩是要起來了的。
不過連灩熙已經習慣了,只問道:“你現在住在哪裡?”
“小女子爲您帶路。”阮香芋聽後,那塗着油彩的臉上閃現一抹喜色,迷茫的雙眸也多了神采,她向前瞟去,卻是在一口水井前停下。
連灩熙上前一步探頭看去。
水井之中有一面孔猙獰划着無數血痕的臉,那睜的渾圓驚恐的眼睛睜一動不動的定格在此,初初看着,就好像正瞪着連灩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