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早爬起來了,顛顛的來到白雪跟前,關懷道:“小雪,你……你沒傷到吧?”
白雪眼睛卻緊盯着姬無命不說話,一臉的關懷,氣得他怒目而視,心裡咒罵着姬無命被流氓狠狠的揍一頓,他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陳少爺!”
黑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棍子,知道是眼前這小子搞的鬼,現在陳少爺躺下了,他再無顧忌,怒吼一聲欺壓過去,鋼管亂舞,卻沾不到姬無命一根頭髮。
姬無命壞笑道:“傻子,還不去救你們家少爺,晚了可就沒命了。”
黑子氣紅了眼,哪裡肯聽,繼續潑皮爛打,姬無命搖搖頭,擡腳踢在黑子腿骨,黑子慘叫着單膝跪在姬無命面前。
姬無命劈手奪過鋼管,反手橫掃在他耳門上,黑子腦袋嗡的一聲,就那麼軟塌塌的倒下了。
姬無命癟了癟嘴:“空有個大個架子,這麼不禁打。”
手中鋼管隨手一扔,恰好打在好不容易從填埋坑裡爬起來的小青年身上,臭烘烘溼漉漉的小青年再次慘呼着滾落到污水中。
白雪已經看傻了,危機解除,機械的去撿地上的錢。
張揚更震驚,本來握緊的拳頭鬆開了,心裡冒出了另一個想法。
姬無命撿起地上的菸蒂,走到陳少爺身邊蹲下,拍拍他血呼呼的臉,陳少爺悠悠轉醒,忽然眼露兇光道:“媽的,敢打老子,你死定了,你知道我哥和我爸是誰嗎?”
姬無命譏笑道:“媽的,都是麼時代了還玩這一套,管你老子兒子是誰?敢再來撒野,可就不是流血這麼簡單了。”
陳少爺口吐污血:“給老子等着,你會後悔的!”
姬無命將菸蒂摁進他嘴裡,一個大嘴巴扇過去:“只要你敢來,不管你帶多少人,老子奉陪!”
棄了陳少爺,姬無命對撿完錢的白雪道:“走,回去了。”
張揚和白雪跟緊姬無命,圍觀的人早就一鬨而散,張揚走在白雪身邊,猶猶豫豫的想去牽白雪的手,可是又不敢,等他終於鼓起勇氣,伸手卻拉了個空。
白雪早就快步趕到姬無命身邊,拉着姬無命了。
黑暗終於落幕,將大地掩蓋個乾淨。
……
第二天一早,大家圍着吃早餐,白粥加榨菜。
白老爹長年辛苦身子弱些,不過好在昨天沒受重傷,到底是勞動人民,身子骨比閒人又硬朗些,一夜休整竟也好得差不多。
他點起捲菸,吧嗒吧嗒幾口,猛地咳嗽了一陣子。
“爸,少抽點吧,都多大年紀了。”白雪道。
白老爹煙霧背後的眼睛微閉着,訕笑道:“老爹我就這一個愛好,你媽……”
說到這兒忽然打住。
姬無命看到白雪臉上黯淡了一下,望着老爹的神情溫和起來,給老爸添了稀飯,柔聲道:“雪兒明白,要不然,早逼你戒掉了。”
白羽爲姐姐活像個大人的語氣逗樂了。
白老爹轉移話題,看着姬無命道:“無命,昨天多虧你了。這一個月你沒少幫忙,扛東扛西的,力氣活都是你在幹,這是你應得的,拿着吧。”
說着從兜裡摸出了幾百塊錢來,遞給姬無命。
姬無命呼呼喝完粥,擺手道:“別,老爹,這樣就不對了,我這個無家可歸的人多虧您老照顧,這錢,是小雪的學費,您老就好好收着吧。”
白雪接過錢,一把拍在姬無命手中:“叫你拿着就拿着,這是我們超出以往最好收入的收入,不是你的是誰的?大男人一個幹嘛這麼婆婆媽媽的。”
姬無命也不矯情,接過來收着。
白老爹又道:“妮兒,待會兒你帶無命去包租婆那裡,給無命租一間房。”
白雪答應着,姬無命卻道:“老爹,這不是浪費麼,在這裡住的好好地,何必……”
“就是,無命哥哥搬出去,我們多無聊。”白羽也道。
白雪一眼瞪過來:“吃你的飯!他在這裡我不方便。”
白老爹嚴肅道:“無命啊,咱們是沒辦法才撿垃圾討營生,你年輕力壯,可不能埋沒在垃圾堆裡。好好租間房,好好找工作,混出個樣來,纔不枉男子漢大丈夫。”
姬無命心頭熱乎乎的,應道:“老爹說的是,您放心吧,等我發達了,第一件事,就是讓白羽重返校園。”
說到這話,屋子裡的氣氛似乎突然凝重了,良久,白老爹才道:“再說吧。”
吃完飯,洗刷碗筷,收拾停當,白老爹又出門撿垃圾去了。
白雪囑咐他小心點,暫時別去垃圾場那邊,白老爹揮揮手走遠了。
上學之前,白雪和白羽帶姬無命去找包租婆。
棚戶區最北邊,有個出租大院,正面一棟七八個門面,四層的大樓,算是棚戶區最豪華的大樓了。
進入大院,左手邊的大棚架下,排着幾排竹竿,晾着許多形形色色的衣服。
右手邊也是一排出租樓房,邊上一個大棚,停着幾輛破摩托和一排單車。
“包大娘在嗎?包大娘,有人租房。”白雪清脆的在樓下喊道。
“租房就租房,大清早的嚎什麼喪!”
樓上傳來霸氣十足的呼聲,隨即樓梯騰騰騰騰的震響,好似什麼猛獸出籠,老闆娘那肥滾滾的身軀走了下來,動作倒不是一般的快。
姬無命和白羽差點笑出聲來,被白雪厲眼止住,上前甜笑道:“包大娘,這位是姬無命,他要租一間房,單人,便宜點的就行。”
包大娘頭上還插着梳子,神色有些倦怠,想必平時沒起這麼早。
她木着臉帶着姬無命等人去看了一間簡陋的房子,裡邊陳列着極少傢俱,簡直一牀一桌,一櫃一凳而已。
白羽一看,當先道:“有沒有更好的房?”
“就這一間了,愛租不租,二百五一個月。”包大娘很很不耐煩地道。
二百五?這多難聽!
姬無命心裡嘀咕,嘴上沒敢吧啦,房子雖然簡陋,好歹還算乾淨整齊,比白老爹家裡高檔舒適多了。
“看得上不?”白雪問姬無命。
“挺好,就這間了。”姬無命滿口答應。
包大娘眼睛一霎,道:“我可告訴你啊,老孃這裡人多,不管誰住進來,都不能惹是生非。還有,傢俱精貴得很,弄壞了可是要賠的。”
包大娘說的兇悍,白雪怕姬無命不高興,打圓場道:“包大娘刀子嘴豆腐心,看上去嚴厲,人好着呢。”
“好個屁!”包大娘毫不客氣的嗆到,掉頭走了,“過來辦手續。”
白雪扭着姬無命的胳膊嬌俏的吐了吐舌。
姬無命心裡犯嘀咕,這死肥婆一大早是死了老公麼,幹嘛這麼嗆人?顛顛的跟着白雪去交了錢,開了收據。
“那行,大娘你去忙吧,我們得空再搬進來。”
包大娘將麻繩串着的一把鑰匙丟在抽屜上,頭也不回的走了,背後飄來一句:“只此一把,弄丟了要賠。”
白雪朝姬無命做了個鬼臉,撿起鑰匙塞到姬無命兜裡,道:“走回去了,我該上學去了。”
回去的路上,白羽手舞足蹈的比劃着,興奮道:“無命哥哥昨天真是帥呆了,唰唰唰,那牛一樣的大漢子也得跪下磕頭。無命哥,你在哪兒學的功夫?”
姬無命笑笑,白雪白了他一眼道:“小孩子家家的問這個幹嗎,你可不許學打架,聽話啊,我走了。”
白雪騎着她破舊的大陽女式助力摩托上學去了,這臺摩托車大概也是撿來的。
白羽纏着姬無命道:“無命哥,我想學功夫,你教我好不好?”
姬無命並沒有太當回事,看了看他跛着的腳,有句話說不出口,只淡淡的應着:“學功夫,可是很辛苦的哦。”
白羽道:“多辛苦我都不怕,我要學會最厲害的功夫,讓所有人都害怕的功夫,我要保護老爸和姐姐不受壞人的欺負,不,要保護更多的人!”
說完,仰望着姬無命道:“我要像大哥一樣,有能力懲治所有壞人!”
看着白羽眼睛裡激動的熒光,知道這個淳樸少年是被昨天那一幕給深深刺激了。
姬無命心裡有些酸酸的,白羽卻興奮道:“大哥,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開始什麼?”
“開始教我功夫啊。”白羽道,忽然好想明白了什麼,“大哥,是不是……我的腳……不能練武?”
“啊……這個……不一定,說不定……”
姬無命實在不忍心說出真相,打擊他殷切的希冀。
他年紀小小,右腳不便,下盤不穩,練功夫事倍功半,恐怕難有大成。
他有一腔保護家人的熱血,有一腔俠義心腸,如果被這個殘酷的現實給澆滅,姬無命難以想象,他將會多麼失落。
不過姬無命很快就知道,白羽的腳是怎麼跛的,而且,他能夠幫助他恢復健康,白雪一家的春天,也在不遠處,這都是後話。
白羽比他想象的還要聰明而堅強,他已經明白了姬無命的顧慮了,自嘲的笑道:“哈哈,無命哥,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我這腿腳不便,幹什麼都欠缺,學功夫我只是說說而已。”
姬無命有些笑不起來,忽然白羽神秘道:“無命哥,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姬無命也樂得岔開話題,配合道:“什麼日子那麼神秘?”
白羽道:“今天是我姐的生日。”
“啊!她生日啊。”
姬無命腦子飛轉,閃過了好幾個念頭,這個家庭太沉重了,是時候添加一點歡樂氣氛了,他捏捏兜裡白老爹給自己的幾百塊錢,心裡有了主意。
“小羽,哥出去一趟。”說完就走。
“哎!大哥你去哪兒啊?”
“保密。你姐姐放學的時候我就回來。”姬無命遙遠的擺擺手。
他沒看到白羽瞬間沮喪無比,無力的靠着牆,慢慢滑下去,使勁的錘着自己的右腳,嗚嗚音音的哭了起來,晶瑩的淚珠大顆大顆的滴落。
……
佑江穿過近江市,劃分出江南江北區。
夾江大橋對面,就是繁榮的江北區,而橋南棚戶區,加上垃圾填埋場一大片地區,就是江南區最貧困的一塊,典型的髒亂差,幾乎就是被江南區遺忘的一大片荒土。
可誰知道,這一片荒土,很快就會熱鬧起來。
姬無命打車過夾江大橋,走在繁華的江北區郊,終於找到了一家蛋糕店:拉卡斯-麥香村。
走到門口,剛剛要進去,卻被人攔住。
“對不起,你不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