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金眼角一溼。
摸了摸身上，竟然摸到了煙，不過只有最後一根，已經揉得不成樣子了。
“七匹狼，最後一根。”
韓金叼在嘴裡，點燃抽了兩口，塞到了陳亮的嘴裡。
陳亮登時眼冒精光，邊吞雲吐霧便道：“沒想……到臨死還能抽到這麼經典的煙……謝謝你……，韓金……”
“上路吧！”韓金拍了拍屁股，正準備走人，忽然背後傳來怒喝：“別動，舉起手來！放下槍！”
韓金一回頭，就看見不遠處有兩個渾身血跡，頭髮衣服上都沾滿羽毛的警察持槍出現在雜草叢生的不遠處，兩個人神情都頗爲緊張，踩着雜草慢慢靠近。
“站住，不許動，把手放在我能看見的地方，快點！”燈光吼道。
韓金低頭看着躺在地上的陳亮，陳亮悽然一笑，道：“快走……這幫廢物……抓不到你的……走啊，快走……”
韓金背向燈光和顧軍，緩緩舉起雙手，卻對陳亮嘆息一聲，道：“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一定辦到。”
陳亮緩緩擡起頭，道：“韓金……我的那些資料……並不足以扳倒馬彥福和……南建新……最多給他們添點堵……”
“放心……想要扳倒他們的不止我一個，他們一定會倒下的，你……抱歉……”畢竟是同一條道上的人，韓金甚至有點後悔自己的自大，陳亮這條命完全是自己弄殘的。
“滾蛋吧……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陳亮閉上眼睛，不再看韓金。
“別動啊！敢動一根手指頭，我就開槍！”顧軍二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盯緊兩個人靠近過來，都不敢用手撥雜草分心。
荒園裡天風一吹，一波塵霧飄了過來，一閃而逝。
韓金一個閃身，貓腰鑽進了雜草之中，左衝右突，人已經消失不見，至少從地面上不容易發現他了。
灰塵飄過來不到一秒鐘，鄧光和顧軍眼睛一花，剛剛站着的那個傢伙竟然不見了。
“站住，別跑！”兩個人大驚失色，持槍猛地追趕過來，看見他們追了一路的陳亮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身上和地下，以及旁邊的沙子裡都沾滿了鮮血。
“人呢，還有一個人在哪兒！混蛋！”顧軍怒罵一聲，衝進草叢胡亂撥開尋找着歹徒的蹤跡。
“出來，滾出來！”
鄧光也持槍在前，衝進草叢之中，顧不得野草鋒利的邊割得他雙臂和臉頰火辣辣的痛，獵犬一樣搜尋着歹徒的蹤跡，可是四顧茫茫，除了深深的野草，就是遠處林立的爛尾高樓，空蕩蕩一片連只野鳥都看不見。
尋找了一通，鳥毛都沒找着，迅速退回去，顧軍拿槍指着奄奄一息的陳亮，喝道：“人呢，他跑哪兒去了？說！”
韓金就趴在不遠處，左手捂着肋骨斷裂的地方，滿額頭都是冷汗，聽着兩個警察的質問，閉上了眼睛。
陳亮鄙夷的一笑：“廢物……”
說着，右手緩緩從褲子下擡了起來。
鄧光和顧軍登時瞳孔收縮！
陳亮手上拿着的，跟他們手上是同一種傢伙，警用左輪配槍！
“放下槍！鬆手！”
“我命令你放下槍，否則我開槍了！”
顧軍二人如臨大敵，紛紛後退一步，雙槍指着陳亮，神情高度緊張。
陳亮卻從而不聞，右手卻顫巍巍地擡了起來，槍口慢慢往上！
“最後警告一次，放下槍！”鄧光驚怒交加，握搶的手鬆了又緊，滿是滑膩膩的汗水。
不遠處，草叢中的韓金咬牙切齒，他能想象到陳亮那邊的情景，那兩個警察看不出來陳亮擡槍的目的，心頭罵道：“蠢貨！”
韓金手搭在從武廷芳那裡搶來的九二十自動手槍，心中有一個衝動，衝出去幹翻兩個警察，帶陳亮出去，但是想想還是鬆開了。
陳亮桀驁不馴地笑着，手槍顫悠悠的舉到了半空中。
砰！
顧軍手一抖，槍聲響了。
子彈嗖一聲飛出，準確地在陳亮胸膛上開出一個血洞，血花四濺。
砰砰！
高度緊張的鄧光也連續開了兩槍，分別擊中陳亮肺部和心臟的位置。
警槍槍口硝煙嫋嫋，陳亮身軀猛震了三次，右胳膊抖了幾下，顫動得更加厲害，但仍然絕強地往上擡着。
“放……”
正要破口大罵的顧軍終於發現了陳亮舉槍的目的——他不是要傷人，而是往自己太陽穴上靠——他要自盡！
“不，你不能死，你不準死！”顧軍大罵一聲。
開玩笑，這個窮兇極惡之徒，不應該就這麼便宜地結束生命，他應該接受審判，由法律剝奪他的生命，而不是現在飲彈自盡。
鄧光也是同樣的想法，他飛快衝過去，撲上去搶他手中的槍。
陳亮終於把槍抵在了太陽穴，眼看鄧光一手握住了自己持槍的右手，一手按住了自己的頭頂，陳亮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詭異一笑，扣下了扳機。
嘭！
槍膛內瞬間燃起火焰，強大的動能推動子彈飛速旋轉着衝出了槍膛，從陳亮腦袋右邊強行鑽入，高速旋轉的子彈絞碎了擋在它前面的一切。
噗——
餘力未消的子彈從陳亮腦袋的左側飛出，撕裂了鄧光的衣袖，飛進了草叢之中。
譁——
鮮紅的血液，乳白的腦.漿，血肉模糊的皮肉組織和顱骨碎片，瞬間從彈洞內衝出，飛濺出老遠，噴得鄧光一手都是，嚇得鄧光一屁股跌坐地上，目瞪口呆。
陳亮的手臂垂下，*跌落。
他不久前還仔細給羅曉月描述過子彈是如何衝進人的腦袋將一個人殺死的，沒想到此刻他自己先嚐試了，這顆子彈還是他親手送進去的，而且，沒有出現有可能不立刻死亡的情況。
“血……血！”
鄧光嚇得不輕，看着滿手黏糊而滾燙的紅白混合物，精神上的衝擊差點讓他心裡崩潰失常，右手不知道放在哪裡好，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吼着：“血！血——”
“鄧光！”
顧軍收起槍，衝過去按住鄧光，一把將他的手插進了沙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