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製板底下,只露出一大截人的大體輪廓,但是人體已經完全被預製板給砸得稀爛,腦袋就像是從高樓掉到水泥地板上的西瓜一樣碎粉,紅的白的粘液四散流躥,頭髮一根根飄在上面。
人已經被壓塌得看不出來是有骨頭的,白白的幾顆牙齒繃在一邊。
最讓人受不了的,兩顆眼球都被擠出了眼眶,漂浮在猩紅的血液和乳白色的腦漿混合的液體當中。其中一顆已經被壓爆裂,另一顆直勾勾的望着預製板被搬開後露出來的天空。
“哇——”
預製板一扔,劉志安立馬撲在一對瓦礫上嘔吐起來,另外兩個人也好不到那兒去。
韓香玉下意識的一眼撇過去,就看看見那個慘死的人,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除了頭部被壓得面目全非,從露出來的大半部分就可以看出,他已經被壓得完全失去了人形,需要用瓢才能從地上舀起來了。
他現在就像是衣服套着的一個血袋,但是血袋被壓爆了的情形,連一塊大點的骨頭都看不見。
韓香玉清淚雙流,作爲護士,人類的慘狀她看的夠多了,可是這種死法的確太悲慘,太過於殘忍,難怪幾個大老爺們忍不住要發嘔,就是韓香玉都忍住不陣陣的未卜痙攣。
劉志安就是腹部一陣陣的絞痛,吐得雙眼淚水迷濛,也不只是因爲悲傷,還是因爲嘔吐的太過於難受。
劉志安這一組的工作人員都呆呆地看着那悲慘的同事,紛紛別過身去揩眼淚。
一羣人在這邊默默的傷心,調整情緒,韓醫生那邊等得不耐煩了,司機按了按喇叭。
韓香玉聽見救護車的喇叭聲,驀地醒悟過來,趕緊揩了揩眼淚,走過去拍了拍劉志安道肩膀,道:“劉隊長……趕緊讓人把他挖……把他請出來吧……還有,藍法醫要回醫院治療輸血,不能耽誤,臨走前她說她有事情要告訴過你,趕緊過去吧。”
劉志安也是鐵血爺們兒,雖然傷感震驚,但是還能控制情緒,也揩了揩眼淚,站起來衝大火揮揮手,道:“護士說得對,趕緊的,把咱們的戰友解救出來……大家輕點……輕點,他……已經很疼了……”
說到後邊,聲音一哽咽,淚水又出來了,掉頭就離開了。
韓香玉眼淚巴巴地看着他離開,招了招手,跟幾個民警一起,趕緊清理不幸遇難的同志的遺體上的混凝土塊和鋼筋。
劉志安用沾滿灰塵的衣袖擦乾了眼淚,快步走到了救護車旁邊,韓一聲正在翹首企盼,一看劉志安滿臉淚痕,又塗滿了泥沙的臉,又看看他紅紅的雙眼,瞬間就明白了,肯定是有人遇難,而且找到遺體了。
不過一個領導能夠爲屬下的遇難難過成這個樣子,倒也是少見的,韓醫生瞬間對劉志安有了一個不錯的印象。
劉志安兜頭就問:“醫生,那個……藍法醫情況怎麼樣?”
韓醫生咳了一下,道:“恩,基本上沒有大問題,但是需要及時輸血,而且她的血型是比較稀有的血型,很可能需要從外地調運過來,那樣的話就比較麻煩了。”
劉志安立馬激動起來,捉住韓醫生的雙手就到:“醫生,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救她,一定要用最好的醫術救她,多貴的藥都無所謂,只要能救她的命你們就用,我們公安分局會承擔一切費用。”
韓醫生搖搖頭,道:“這不是藥的問題……行了,也不用多說了,你趕緊進去,聽聽她說什麼工作的事情吧,我們也好早點回去,越早越安全。“
“好好好,我這就去!”
劉志安不住點頭,轉身就進了救護車。
看見奮不顧身救他的藍可馨無力地聳拉在病牀上,好像是被暴曬在太陽下,缺水又生病的鮮花一樣,原本是鮮豔奪目的玫瑰,現在卻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忍不住又要落淚。
“可……藍法醫……有什麼事,你說?”劉志安的聲音空前的溫柔。
藍可馨聽劉志安來了,睜開眼,氣息不勻地道:“劉隊長,那個……拋屍坑……已經發掘完畢了……”
劉志安趕緊道:“都什麼時候了,你就別管這個了!”
藍可馨倔強地道:“不!劉隊長你聽我說……憑我的直覺……那些屍骨很重要,很可能隱藏着一件大秘密,很可能是一起慘絕人寰的惡性……殺人案子……”
劉志安眉頭一皺,道:“行了,我知道了,你說很重要,那你需要我做什麼?”
可能是因爲身體裡很疼痛,藍可馨疼得小嘴一張,很久沒說話,看上去就讓人心疼,覃志光和祝培山都紛紛側目不忍直視。
緩了一口氣,藍可馨繼續道:“我……已經……大致分好類了……你讓人帶回分局,注意不要混淆了……讓人送回我的工作室,我需要……”
劉志安已經明白她要說什麼了,趕緊打斷她道:“好了我都明白了,你就放心養傷吧,等你回來,它們會好好地在你工作的地方!”
說完,劉志安立馬轉身下車,跟韓醫生握了一下手,道:“醫生,一切就拜託您了!”
韓醫生微微頷首,上車去了。
救護車鳴笛一聲,立馬開開動,沿着開道車進來的時候開出來的一條道路艱難地往錦秀新城廢墟外面駛去。
在車上,韓醫生立馬聯繫醫院裡邊的血庫。
“對,幫我查一下,我們的血庫裡邊有沒有HR陰性血,對,也就是熊貓血的庫存,我這裡有個病人需要輸血,正在往醫院趕過來……”
不等他說完,對方就說道:“韓醫生,我們沒有這種血的庫存。”
韓醫生皺了皺眉,道:“你查都沒查,怎麼知道就沒有呢,你……”
庫管專員立馬回道:“韓醫生,我是血庫的專管員,別的不說,哪幾種稀有血型的庫存我可是瞭如指掌,熊貓血這種珍稀血型,在我到任的這兩年,壓根兒就沒有進來過!”
韓醫生一聽,立馬渾身一僵。
病牀上的藍可馨心裡也一冷,默默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