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那雙我最喜歡的白色帆布鞋走在竹林內的小路上。
小路上滿地都是枯黃的竹葉,偶爾還有一些竹子脫落的棕色筍衣,腳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海綿地毯上一樣鬆軟舒適。
微風吹進竹林,掃起地上的枯黃竹葉飛舞,我在小路上,看着竹葉擦身而過,嗅着空氣中清新氣息,身心也放鬆了不少。
從昨天到今天,自己都活在詭異中,內心無時無刻都是緊繃的,而此時看到面前的這些身心自然舒適了起來。
伸出手掌接起在空中盤旋的竹葉,看着竹葉盤旋落入掌心,我的心被小小的觸動着。
閉上眼睛,感受着耳邊的吹過的微風聲,我想起了小時候的跟媽媽一起去田間幹農活的場景。
媽媽彎腰幹農活,我就在附近玩耍,捉蜻蜓,抓蝌蚪,滿田埂上跑。媽媽擡頭看着田間瘋跑的我出聲囑咐“小寶,注意腳下,別摔跟頭”說完又低頭幹自己的事。聽到媽媽的吆喝我也是停了下來嘻嘻笑,說“我知道了媽媽”接着有繼續追我的蜻蜓。聽到我那的回答和我那銅鈴般的笑聲,低頭幹活的媽媽嘴角也是溢出一絲微笑。
竹林內,微風吹的竹葉灑灑作響,竹枝敲打着竹節,兩者同時響起就像是風鈴的聲音般清脆悅耳,在我耳中是這麼回事。
我就這樣忘我的聽着這好聽的聲音,感受着它們的節奏,聽着那風鈴中夾雜着的笛聲,自我陶醉。
好一會我才睜開眼睛,微風停了下來,竹林恢復安靜,但是那笛聲卻是若有若無的響起,笛聲很輕很細,絲絲縷縷飄蕩在竹林內。
我起身朝竹林外走去,呆在竹林內感覺讓我很舒服也很涼爽,但是高聳的竹子遮住了光線,給我一種呼吸堵塞的胸悶感。
走出竹林看了眼竹林口出的土地廟,那是一個小瓦屋,裡面還燃着燭火,很明顯有人來過。看着絲絲煙霧飄散而起,陽光射在煙霧上有點炫彩的感覺。
走在村裡的黃泥路,望向遠處田間埋頭幹農活的村民,他們扎着褲腳踩在泥水中那種感覺讓我很嚮往,想想我好久都沒有體驗過這種生活了。
短暫的注視後我繼續朝村口走去。
養老院離村口有一里多路,路的一側是田地另一側則是小溪流,小溪流旁邊纔是村裡的房屋。我在黃泥路上走走停停,停停看看,半個小時後我到了村口。
村口是一個十字路口,老樟樹就生長在村口的右邊,池塘緊挨着這顆老樟樹。
此時的村口就只有我一個人站在那裡。
看着這顆空心的老樟樹,那老樟樹的樹皮捲起向外翻開,像是嚴重缺水的樣子。樹冠上只有三個臉盆大的樹枝成三角形聳入空中,其中兩個樹枝山的小枝條長的還算茂盛,茂盛的差不多可以擋住陽光形成樹蔭,而另外一根樹枝上卻是可數可憐兮兮的生長些幾條小枝條,這些枝條都很嫩綠,明顯是新生長沒多久。
我伸出右手食指數着那上面的枝條數量,不多不少整整十三條,其中有兩條特別嫩,在陽光下很透明。
看着面前這顆四個成年人環抱都未必抱的住的樹幹心裡想着,“它怎麼還活着,它還要活到什麼時候,難不成要活到村裡的人都死光爲止嘛!”
我不知道答案,但我想它快點死去。看着那裂開的樹皮,看着那第三條樹枝上的稀疏小枝條,看着樹幹中間的那個洞,我在心裡詛咒它,詛咒它快點死去,這樣村子就安全多了,這樣我也不會那麼害怕。
我站在樹蔭看着旁邊的池塘,池塘內的水很清澈,上游的小溪不停的有水流進池塘來更替池塘內的水質。清澈見底的水中,一條條魚兒在裡面悠閒的遊動,旁邊的老樟樹上一片樹葉掉進池塘裡,水波一晃,魚兒們都爭着搶着游過來以爲是食物掉落下來,等它們發現是樹葉後又緩緩的遊走回到它們原來的位置,並沒有因爲不是食物而變的騷動。
看着這一切我很難想象那些小孩的屍體會去到那裡,這麼小的地方,如此清澈的水,爲何只有衣服留下不見屍體?難道被這些小魚吃掉了。
我不在想這個問題了,這個問題讓我的很頭痛。
轉身我要離開這裡,我能感到身後的老樟樹上有一雙眼睛在肆無忌憚的注視着我,這雙眼睛是血紅色的,從中流露出來的貪婪之色更是妖異可怕。
雙腳踩在凸出地面的根莖上,腳底下傳來一股液體流動的感覺。我知道那是老樟樹根莖內某些東西在流動,那東西有可能是血液在涌動,也有可能是胃液在增長。
我敢肯定老樟樹想用它的根莖刺穿我的心臟,吸食我身體內的血液補充自己的養分,我必須快點離開這裡。
我拼命的奔跑,想離他越遠好,我不會讓它得逞的,我朝村尾跑去,不一會竟然來到了劉寡婦家的門前。
此時劉寡婦家大門奇蹟般的開着,她就站在大門口,手裡拿着洗菜用的簸箕看着慌里慌張的我,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劉寡婦這個人長的一般,說白了就一個普通農家婦女。圓臉長頭髮,身材有點雍胖,普通身高,而且三十出頭的她盡然頭髮都白了不少,單眼皮的雙眼角上更是佈滿了一層皺紋,給人感覺都快五十的人一樣。
其實這個情況在張村很正常,幾乎所有張村的村民外表長相都比實際年齡大,三十歲左右就像五十歲的人一樣,頭髮花白,滿皺紋,雙手開始出現老人斑,沒人知道這是什麼原因。
我一邊跑一邊向身後看去,在我的身後什麼都沒有,可我就是恐懼。
此時我蹲下來大口喘氣,雙腿也有些微微的抖動,一看就是劇烈運動後的症狀。
發覺自己的雙腿止不住的顫抖我不由的苦笑出來,看來的多多鍛鍊才行。
很快臉上的苦笑盡數消失,因爲我看到劉寡婦在涔涔的看着我,臉上還掛着詭異的笑容,從她眼神的方向我發現是在看我身後,不知何意。
下一刻,我身上的汗毛根根豎起。劉寡婦盡然對我笑道,“小於,你挺能跑的嘛 ”。
什麼意思,就在我疑惑她說的話的意思的時候,另一個念頭猛地浮現在我腦海裡,莫非劉寡婦也知道老樟樹的事情,她剛纔的眼神明明是看到了什麼東西。想到這裡我的頭皮一麻,滿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大門口詭笑的劉寡婦,想從她臉上找到答案。
然而劉寡婦卻是說完這句話扭頭進屋裡去了。
我本想想進她家裡問問她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最終我還是沒有進去。一個寡婦的家男子進去多少有點不太方便,而且還是在傳統的農村裡那就更不能進去。
我知道大白天的那顆老樟樹不能對我怎麼樣,但我的心此時卻是七上八下,劉寡婦的那句話看似很普通,可是知道真相的我卻是被壓的心口喘不過氣來。
拖着酸脹的雙腿繼續朝村尾走去,我想去張順家看看,順便跟他說聲謝謝。
當我走到張麻子門前時,張麻子這個瘦小的老頭子竟然不在門口抽菸,並且大門還緊閉着,這讓我感到奇怪了。
看着他大門兩邊的玻璃窗,我決定過去看看,畢竟在我的印象裡張麻子每天都會蹲在門口抽大煙袋。
我慢慢的靠近張麻子家的大門,此時的我完全沒去想剛纔劉寡婦說的話,一心想知道張麻子爲什麼沒有在門口抽菸。
我 把臉貼在玻璃窗上,眯起眼睛向屋內看去,可屋內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怎麼張麻子沒開燈呀,莫非他睡覺了。
我看了眼天空上的太陽,此時的太陽掛在西邊的山頂上,陽光還很毒辣,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
我很不解,甚至內心還有一些不安的感覺,那感覺告訴我門後面應該發生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