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這就想辦法,大魚地,整上來!”王二貴說着,轉回身,咔一把把正嘿嘿嘿看熱鬧的乾瞪眼逮住了,“你笑啥?!你沒聽見太君說啥了嗎?太君叫你下去呢!逮魚去!”
乾瞪眼一甩膀子,“滾犢子!啥時候讓我去了?他讓你去的好不好!”
“我特麼不是給你個機會嗎?你媳婦在水裡等着伺候你呢!我下去叫事兒嗎?”
王二貴說着,不顧乾瞪眼的反應,咣噹一腳就把他被踹到水裡了。
乾瞪眼抹了一把臉,撲騰着要上來,這時候王二貴湊到日本人的身邊把大拇指一挑,齜牙直笑:“太君!這個人,水性大大地好!他下去了,大魚地沒問題!”
“喲西!”日本人說着,抱着槍對乾瞪眼挑起大拇指,“大魚地,上來!良民大大地!”
日本人都這麼說了,他也不敢再說什麼,他罵了王二貴一句,身子一轉,真的潛地下去。
他平時就愛佔便宜,還愛說吹牛逼,看他吃了啞巴虧,幾個人紛紛放下手頭的活計跑來起鬨。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這人羣裡要屬於乾瞪眼水性最好,他會潛水,而且能潛得特別深,在水裡抓魚的事兒別人幹不來,也就他能勉強湊合。
過了好一陣子,他就上來了,他噌地一下竄出水面,氣喘吁吁地趴在船幫上。
王二貴過去扒拉他一下,“誒呀!累這樣啊!你媳婦挺能幹啊!”
“我日你祖宗!”乾瞪眼說着,打了他一下,深吸一口氣重新潛了下去。
這一次,時間很短,很快乾瞪眼就出來了,他雙手高舉奔着王二貴的方向要抓!
王二貴一把將他拍開,“滾犢子,抓我幹雞毛?”
他臉煞白,嘴脣直哆嗦,兩隻手飛也似地拍打着穿幫,卻一點點地沉了下去:“舅舅舅舅舅……”
看他鼓着腮幫直吐泡泡,身在水下卻還在水裡拍打着穿幫,衆人面面相覷,就有人開玩笑說,“臥槽,啥情況啊這是?這不是真碰到水鬼了吧!“
“看這樣,不像是日女鬼,倒像是讓女鬼給日了呢!”
“也說不定,保不準人家好那口兒呢!”
……
王二貴覺得不太對,手扒着穿幫,一直看水裡,這時候旁邊的人就拍他,說誒誒誒,甭擔心!這小子你還不清楚嗎?這肯定跟咱扯犢子呢!你等着,他不定從哪兒淺出來偷偷換口氣,然後再裝個河漂子漂上來!
話音剛落,船身下游乾瞪眼還真漂上了,背脊朝上,手耷拉着。
“你看,我特麼就知道!”那人說着,光着腳跑到船邊,又拿着船槳捅了他一下,“誒,別扯犢子了,穿個大褲衩子裝的還挺像呢!”
乾瞪眼沒動。
“誒!”
又捅了一下,他還沒動。
這下子,大家的笑意都沒了,幾個人趕緊跑過去。
用船槳一扒拉,乾瞪眼翻了個個兒。
他死了!
嘴巴張得老大,眼睛瞪着,眼睛裡全是血絲!
“媽呀”一下坐在地上,王二貴嚇出一身冷汗。
乾瞪眼漂在水上,正張着大嘴盯着自己!
王二貴心跳到嗓子眼兒了,他爬過去,想把王二貴撈上來。
正在此時,黑影一閃,一隻慘白的手從水裡伸出來,揪着乾瞪眼的頭髮就把他拽了下去!
那速度快得驚人,根本不給衆人反應的時間!
可大家真真地看着那隻手了!
“啊啊啊”地一陣大叫,船上的人立時炸了!
偏偏在這個時候,船板底下咚咚咚地一通響,好像無數隻手正玩了命地拍打船底似的。
讓這麼一弄,大家全毛了,一羣人各自抓着東西,死死地盯着水面。
那日本人也嚇壞了,他一把扯住王二貴,說,“八嘎!船下面,什麼地幹活!”
王二貴嚇得尿都出來了,他拿着船槳哆嗦半天,就哭咧咧地說,“俺……俺也不知道啊!船底下,可能,可能有水鬼的幹活!”
“啊!”一聲怪叫,那日本人踹了他一腳,緊跟着,咔嚓一聲子彈上膛,他對着王二貴的腦袋就開了一槍。
槍膛一響,王二貴抱頭鼠竄,子彈擦着王二貴的腦袋就過去了。
王二貴哪敢再待呆在船上,他怕水鬼,更怕日本人!
藉着那船一傾斜的空子他就勢一滾直接滾到水裡。
這活兒他不想幹了,他想活着,他甩開膀子玩了命似的就往附近的一個小島子游了過去!
那日本人氣的不行,咔嚓一聲拉動槍栓!
還沒等再開第二槍呢,船身一斜,馮瘸子叫了起來,他指着船尾的位置,“太太太太太,太君!”
日本人一回頭,正看見船尾的位置,亂糟糟的一團溼頭髮,頭髮底下,白森森的一雙眼睛正盯着他們!
啪啪啪接連開了幾槍,槍聲在水面上迴盪,王二貴還以爲日本人在瞄着自己,他一猛子紮下去,根本不敢往回看。
一口氣不知道遊了多久,王二貴感覺整個人都虛脫了,等他泡着一褲子尿跑到河岸上,水面上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那船倒扣着,遠遠地能看見,可船上的人一個都沒了!
岸邊的日軍聽說了這個事兒,當時炸了鍋,霎時間,還算清靜的岸邊立即多了很多日本兵。
一箇中佐來見他,仔細問了王二貴事情的經過。
王二貴準知道沒好事兒,也不敢說瞎話,等他說完了,中佐摔了杯子,要砍了他的腦袋。
他被連拖帶拽地拉到外頭,當時就看見村民們蹲成一圈,正抱着腦袋。
很多日本兵端着槍對着他們,看樣子他們懷疑那日本人是給村民們弄死的,要讓村民陪葬。
王二貴嚇尿了,就拉着那中佐說,”太君啊,太君啊,我沒撒謊啊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懷疑這黃河裡頭鬧了水鬼了,要不你給我個機會,我帶您看看去!“
正說着,他突然看見河邊正停着一堆那種拉木頭用的小木船。
看一艘船很眼熟,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就拉着那中佐過去指着那船說,“太君!太君!你看那條船!出事兒的那條船跟這個一樣!不信你看,你看那船吃水線有多深!”
日本人看過去,果然,那空船陷在水裡,露出的部分比別的船少不少。
他摸摸小鬍子,叫日本兵去檢查。
一檢查就發現,船是好的,沒漏水。
他挺奇怪,就揹着手圍着那船看了一會兒,隨後又叫人把船拉到岸邊,放倒。
等一羣人把船拉倒,大家站在水裡,看過去,嗷地一嗓子,那些日本人全都叫了起來!
船底下密密麻麻地趴着一層死屍
就跟枯樹上的蛾子似的,一個擠着一個!
那中佐示意衆人不要亂,確定這玩意不會動以後,他拿着鐵鍬,用力敲了幾下才把靠近邊緣的一個屍體扒拉下來了。
屍體高度腐爛,已經看不出長相,它眼窩深陷,嘴巴外鼓,爛掉的嘴脣遮掩不住的是那小指頭那麼長的兩顆尖牙。
她的頭髮還在長着,頭髮很長,一層一層地裹着大半個身子,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她的腿已經沒了,後半截身子飄飄蕩蕩的,周身上下,還掛着不少水草一類的東西。
被扒下來的時候,它死死地扒着船縫兒,廢了好大勁,那中佐才把爪子弄出來。它的爪子,已經跟人的不是很一樣了,像鳥爪,外罩白鱗,指甲黑的,帶鉤兒。
這玩意誰也沒見過,就有人說,媽呀,這是不是殭屍啊!
正議論着,吧嗒一下,船上的掉下了一具屍體,緊跟着,那些屍體都像是解了凍似的掉將下來!
噗通噗通都是落水生,衆人不解其意,趕緊後退,這時候,就看見那趴在地上的女屍猛地擡起頭來,二話不說直奔着那中佐的方向衝了過來。
她沒有腿,只能爬,爬的時候晃着膀子,像蜥蜴似的,可即便這樣,那速度也快得驚人!
那中佐也給嚇到了,怪叫着就往岸上跑,卻不想,一眨眼的功夫,那東西出來一層,烏泱泱一大片直奔着岸上的人就過來了!
日本兵徹底炸了,一邊喊着聽不懂的話,一邊用機關槍朝着岸邊一陣亂掃!
鄉民們被嚇得四散奔逃,誰也不敢回去看,後來,這槍聲爆炸聲足足地響了大半宿,總算消停了,等膽子大的去看的時候,岸邊狼藉一片卻見不到半個人影。
日本人沒了。
那些東西也沒了。
除了地上有幾個被燒焦的屍體以外,就只有沙灘上深深淺淺的腳印和爬痕能證明那天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山民們準知道這事兒沒完,日本人回來,那是要報復的!
大家一商量,再這麼等下去,準時死,浴室,能走的走,能逃的逃,除卻那拖家帶口等着山裡的家人回來的,基本沒幾個留下。
直過了好多年以後,流離在外的山民們才陸陸續續地回到原來的村子裡。
差不多,也是打那以後,這條河,就很不消停,不管是誰家的船,也不管船上載的是怎樣的貨物,只要晚上出來,就能聽見船底下砰砰砰的拍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