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無首辦了几案子之後,聲名鵲起,散界人衆紛紛舉手加額,彈冠相慶。原先聚攏在散協四周打探消息、圖謀不軌之人見勢不妙,也急急打點行裝,作了鳥獸散。廣場又恢復了昔日的寧靜,“遠山看水”再次沉浸在和諧安祥的氛圍之中。紀無首偷個空,在家裡閒不住,就想出外走走。吳用掐指一算,笑道:
“小弟這次出遊,必有一番大造化、大作爲,沒準還會做出驚世之舉。”
紀無首回說:“只不過出去轉轉,蹓達蹓達散散心,怎會有什麼驚世之舉,哥哥真會取笑小弟。你們三位,哪一位願隨我前行?”
仨人均有難色,末了還是張良說話:“我等最大的本事也只不過是寫寫算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跟着小弟還是累贅。不如小弟和弟妹一同前去,飲食起居也有人照顧一二不是嗎?”
紀無首明知這幾人耍滑頭,也不說破。他這次那裡也不去,就是想到三國裡轉轉。三國裡可是英雄輩出的時代,稍有不慎,不知得罪了哪一個,事情就難辦了。他紀無首既無名聲又無地位,大不了再轉世成人,當一回老百姓,從頭再來嘛!所以幾位老哥哥不想去他也不勉強,攜上他的衫兒姐姐,喬裝打扮一番,到三國裡轉一轉,會會那些幾千年來在老百姓心目中膾炙人口的英雄好漢。
散界中的三國和歷史上的三國可謂是迥然不同,魏蜀吳的番號仍在,城池依舊。不同的是地域,山川湖泊、江河水流,既無了赤壁天險,也無了蜀道之難。說白了就是三座較大的城池附帶一些鄉村田野,蜿蜒山道和木橋石路之類。還有一些簡單的水軍戰船,雲梯高牆。戰爭風雲不在,廝殺場面已去,刀槍統統入庫,戰馬盡放南山。不用說這必是天帝所爲,爲讓後人記住那些叱吒風雲風雲的英雄豪傑,同時也給那些豪傑們留一處盤旋的港灣,因而就把這段歷史固定下來。然而亦是由於歷史的原因,三國仍舊各有各的疆界,曹孟德偶爾也到城外郊遊一番,不過只限於許都附近。關雲長仍留守荊州,孫仲謀窩在會稽城,周公瑾屯兵三江口,諸葛亮古城臺撫琴,劉皇叔攜孫尚香暢遊都江堰……
曹孟德從未踏過長江彼岸半步,劉玄德也不再和曹阿瞞煮酒論英雄。諸葛孔明倒是有時去江東做客,找魯子敬在草船上小酌幾杯,周都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裝作視而不見。馬孟起工作做了調動,由西涼返回內地,曹操那兒他不肯去,權在劉備帳下混個差使。
最慘的是司馬父子,三國裡他們輩份最小,而且名聲口碑又不甚佳,自己在街亭附近撘一頂窩棚,父子三人輪流淘米做飯。司馬懿詭計雖多,但在兒子身上使不上,司馬師、司馬昭想奪魏家江山奈何時候不到。三人本是過慣了戎馬生涯,萬馬千軍中馳騁野了性子,如今混到這般地步,也只能怨天尤人,哭爹罵娘。兵書早被扔在一旁,十天半月也懶得翻上一頁。就是想到外面射一隻野兔改善一下生活也成了奢望,諸葛村夫公報私仇,派人清山,別說兔了,麻雀也難見一隻。
…………
紀無首和衫兒姐姐在三國城外徜徉了許久,也沒確定下來,到底是先走哪一家?最後還是紫雲衫說了話:
“紀兒弟弟,三國裡最是著名、最是奸詐、最是難纏的該是曹阿瞞了,何不先到他府上走走?”
紀無首點頭稱是。
守門的典韋、獨眼夏侯淳、徐晃、降將張遼等人,見是來了一男一女兩個生人,遂拒之門外,堅不讓進。
紀無首說:“我等是散界百姓,久慕曹公大名,特來拜訪,懇求賜教一二的。”
典韋仗着力大,全不把紀無首倆人放在眼裡,吼道:
“有預約嗎?”
“未。”
“那就滾一邊去!我家主公正在和張繡的嫂嫂吃酒,哪有空和你們囉唣?”這是獨眼人的聲音。
“不讓進咱就走,說話咋帶髒字眼呢?真是欠管教!”
“你說什麼?”典韋的兩把方天短戟已經舉過頭頂。
“算了算了,別和吃奶的娃娃一般見教了。”徐晃出面勸解說。這四人裡頭,徐晃是個僞君子,滿嘴裡仁義道德,滿肚子盡是壞水,因而說話也特刻薄。
紀無首聽着這話不高興,可是又挑不出人家的毛病。按理說,論資排輩,人家叫他一聲吃奶的娃娃都是高看了他,可是在這個地方說出來,又含着對人的極大不尊重,他咧了咧嘴,鼻子“哼”了一聲。
“你哼個鳥啊!你娘該不是把你下到豬圈裡吧?”還是那個持雙戟的典韋。
這已經是打架的話了。紀無首豈會把這幾個毛人放在眼裡?因爲是隆老哥哥有言在先,得饒人時且饒人。但話說到這般地步,那是絕不可以忍耐的,紀無首放高了嗓門,手指典韋斥道:
“典將軍我念你是個名將,死得又壯烈,所以才讓你三分,你可不敢給臉不要臉出口亂傷人啊!”
典韋扔了兩把方天戟,搓搓手說:“癩蛤蟆打噴嚏,好大的口氣。既然你讓我三分,那我就讓你兩戟,來來來,我一指頭不在你腦門上戳個窟窿,不把你這個黃毛小兒揑死,就不是我爹下的種!”
紀無首輕蔑地一笑說:“怪不得曹公過不了江東,看手下這一幫人。”
張遼見不是道,急忙伸手來擋。可是說來也怪,典韋的雙拳比劃了半天,竟不知作何使?夏侯淳揀起地下的雙戟遞給典韋,典韋反而劈頭朝夏侯淳剌去。徐晃去攔,又讓張遼把手伸向胳肢窩。徐晃奇癢無比,遂狂笑不止。
紀無首站在旁邊,眼觀四將如同走馬燈般轉來轉去。
衫兒姐姐從旁輕輕捅了他一下,低聲說:“饒了他們這一回吧,曹公見了,臉上不好看。”
紀無首這才作罷。
再看四人,個個都是鼻青臉腫,傷胳膊瘸腿的。典韋的雙戟斷爲四截,徐晃的長槍成了木頭杆兒,夏侯淳的大刀刀刃比刀背還厚,張遼則一手拿着槍頭一手提槍桿……徐晃突然大悟,手指紀無首喊道:
“是他,是這小子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