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衣廣泠開始動筷了,陳陽大公子和鬱華世子自然也打算開吃。可是原本握着筷子的月如笙卻漠然將手中的筷子輕輕地置在了碗上,他瞟了幾人一眼道,“你們先吃,我過去坐坐!”
鬱華世子納悶地問衣廣泠,“如笙怎麼了?”
“誰知道呢。”衣廣泠僞裝地不在乎,只催促着陳陽大公子和鬱華世子吃飯,“快快,義兄,世子,吃這個玉糕。”邊夾菜,邊若有所思地往月如笙的方向瞄去。很顯然,這時的她也已經沒有多大的食慾了。
酒足飯飽以後,月如笙就命人看了茶。落塵派人將大廳收拾了。四人這才端端地坐好。
於是月如笙沉寂片刻,就開口道,“有件事兒,我得同你們說說。”
“何事兒?”鬱華世子搭腔。
“這一次,我和嵐兒決定對付如貴妃!”此話,倒是和衣廣泠所想不謀而合,因此,衣廣泠看過去的目光帶着欣喜。
但鬱華世子叩着桌面道,“現下這這種情況,恐怕不行。”
陳陽大公子也冷靜地分析道,“不錯,皇后娘娘剛剛自盡,對貴妃娘娘可是極大的益處。你在貴妃得勢的情況下,去算計她,只怕會很麻煩。”
月如笙薄脣微抿,握了桌上的茶杯,“若是想讓太子同祁王的勢力持平,那必須得斷了祁王殿下一條路!”
“可是,這很危險。如笙,你要想清楚了?”鬱華世子關心地提醒。看樣子,他否決這個提議。
衣廣泠見這兩人態度堅決,只能實話說道,“其實,這一次的皇后娘娘之所以會被打入天牢。說到底還是我二人的計劃。”
“你們……”兩人震撼地下巴都好像掉下來了。
一來,他們不明白衣廣泠到底在這件事兒中間起了什麼作用?
二來,他們不明白衣廣泠陷害如貴妃的真正理由?
鬱華世子最爲好奇,便道,“流嵐小姐是如何陷害了皇后娘娘?”
“說不上陷害。”衣廣泠解釋道,“只是將皇后娘娘以前做的那些足以殺頭的事兒告訴瞭如貴妃罷了。當然,要想扳倒皇后,那貴妃娘娘自然是費了腦子和精力。這其中的過程,我就不同世子說了。想必世子對皇后娘娘被打入天牢的罪也早就聽說過了吧。”
鬱華世子點了點頭。而後又有些猶豫地眯了眯眼睛,“但是有一點兒,我想不明白,你們對付皇后娘娘做什麼?”
“這個還用說麼?”陳陽大公子插話道,“對付皇后娘娘,自然就是想要對付太子殿下了。”
鬱華世子回眸看着陳陽大公子,有些難以置信,“那爲何要對付貴妃娘娘?”
“哎呀,鬱華木頭。你真笨,對付貴妃娘娘,不就是爲了對付祁王殿下麼?”
鬱華世子搖頭,怒道,“閉嘴,哪有那麼簡單!”
一邊的月如笙和衣廣泠異口同聲地點頭道,“嘿,他說的沒錯!”
陳陽大公子聽見肯定的回答,眉開眼笑地朝着鬱華世子吐了吐舌頭,“鬱華木頭,現下你該承認自己很笨了吧!”
鬱華世子當即困窘。不過片刻,他又問,“難不成你們對付了太子和祁王,然後……”
月如笙連忙搖手一笑,“那個痛苦的位置,我月如笙可不大喜歡坐。”
“可是祁王和太子真的被你們拉下來了,那江山不就完了麼?”陳陽大公子大張着嘴巴道。
“放心吧,不會完的。”衣廣泠笑眯眯地回道,“這北嶼國不只一位皇子吧,那太子和祁王都死了,不正好可以讓後面那些青出於藍的皇子們都有機會爭奪未來的儲君麼?”
對於將祁王和太子拉下來這樣的事兒,鬱華世子是不大明白的。因爲他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一個人。他的好友月如笙在背後算計皇后和如貴妃,卻只是爲了讓她們的皇子做不成未來的儲君。這怎麼看,都有些古怪。算計了半天,自己卻不做皇帝,可不令人詫異麼?可不就是瞎忙活麼?
月如笙瞥着他的眼神,心下明白,“天下太大了,後宮也太亂了,江山也太兇險了。與其如此,還不如將這個偉大的任務讓給那些有能力的人!”接着他撐着腮,一臉溫柔地看着衣廣泠,“再說,我若是後宮美人成羣,恐怕她也是不願意的!”
衣廣泠順着他的話點了點頭,“對,他要是成了皇帝,我絕對不會嫁給他。”
“這麼堅定?”
“還有更堅定的?”衣廣泠捏着拳頭,呵了一口氣,“如果如笙揹着我找別的女人,我一定會把他揍扁。”
陳陽大公子發傻,而後捧腹大笑,“嵐妹,這……這些話究竟是誰教你的?”
“我自己就懂。”衣廣泠咬牙恨恨地說。
“那你也太奇怪了,連這種話都敢說。”陳陽大公子平和地望着她,眼神裡也多出一絲猜疑,“嵐妹,你這樣,哥哥我還是頭一次看到。”
“女大十八變,變的不是容貌,還有心!”衣廣泠解釋說,“不過,義兄,我再變,良心也不會變的。”
看着二人說笑,鬱華世子又苦着臉,煩惱不已,“那這次對付如貴妃,需要用得着我們的地方麼?”
月如笙吩咐,“母妃先前很內疚沈妃的事兒,所以一直希望能夠查清當年的事兒。但如果我去,勢必會讓沈妃反感,說不定還會大發雷霆。所以這一次,我希望,鬱華你能替我去宮裡跑一趟,順便帶太醫院的文廉太醫給沈妃看看病。聽說……沈妃病得非常嚴重。”
沈妃雖說容顏不是傾國傾城,但氣質卓絕。被選進宮來,也是因爲自身的才華。但是她來到宮中不久,還沒有侍寢幾次,就被皇帝打入冷宮了。
說起來,她犯的事兒也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兒。當年,皇太后大壽的時候,各宮嬪妃紛紛準備了禮物。那時,沈妃繡了一幅‘彩凰飛天’圖作爲壽禮。哪知壽禮送去,皇太后看了一眼,當即就震怒了。並且讓人將沈妃打入冷宮。
原來是那幅圖上的鳳凰兩隻眼睛都沒有繡好。所以皇太后多疑,誤以爲那沈妃不懷好意,咒她雙目失明。所以才告訴皇帝,治了沈妃的罪。
不過,沈妃入了冷宮以後,將這筆賬算在了皇妃仙靈兒的頭上。因爲諸位妃嬪所送壽禮都是由仙靈兒保管的。所以壽禮出錯,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
故而沈妃認爲,那是皇妃仙靈兒設計好的。這也是她被打入冷宮以後,一直不願承認夜王殿下月如笙的名聲一樣。除了不承認以外,還有厭惡,甚至詛咒。
即便最後皇妃仙靈兒死了,她內心都還沒有得到釋放。大概那件事兒給她太大打擊了。
“找文廉那老頭做什麼,嵐妹的醫術不是也很好麼,讓嵐妹同我們一塊去,不也方便麼?”陳陽大公子提議說。
鬱華世子聽了這話,也笑着點頭,“是啊,如笙,讓嵐妹幫忙,說不定沈妃日後會因爲流嵐而感激於你呢。”
“可……”月如笙還想說什麼,被衣廣泠猝不及防的回答打斷了。
“我去!”
陳陽大公子和鬱華世子看着她果斷的模樣,當時就笑了。而月如笙看了看衣廣泠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的醫術爛得可以,這事兒卻只有她的那位心上人才知道。
“那好,這事兒就這麼辦吧。嵐妹,記得明日隨我們一起!”陳陽大公子拍了拍肩,一身疲憊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沒什麼事兒的話,哥哥我就先走了。這幾日被父親纏着下棋,可沒少熬夜。”
衣廣泠點點頭,隨後命人送兩人出府。二人一走,月如笙就不動聲色地走了過來,兩手從腋下將衣廣泠一攬,額頭抵着對方的下巴道,“好嵐兒,剛剛爲什麼要阻止我,難不成你還想在沈妃面前住裝模作樣一回?不覺得很尷尬麼?”
“尷尬呀。”
“那你還……”
“畢竟現在我真的是夏流嵐。而且你也說過,就算我的心不是,但在這裡,也還是夏流嵐。你說,讓我如何給她們說明,我的靈魂是我,而不是夏流嵐呢?”
“聽起來好複雜。”月如笙的臉在衣廣泠的後背蹭了蹭,“可這麼僞裝下去,日後真有人讓你當衆看病開方怎麼辦?”
“醫術是死的,我人是活的。沒有醫術的我,照樣可以通過學習,恢復自己的醫術啊。到時候不是照樣可以救人。”衣廣泠雙手輕輕地拍了拍放在腰上的手,“好了,如笙,別擔心我這個問題了。還是先說一說,你母妃同那沈妃之間的事兒吧。”
“好。”月如笙點頭,隨即將衣廣泠抱到椅子上坐好,“嵐兒,沈妃當初進宮的時候,我母妃……”
兩人之間的瓜葛像故事一樣從月如笙的口中被複述了出來。衣廣泠這才明白,那位南王殿下月靈塵對如笙的敵意。原來是因爲自己的被打入冷宮的母妃。
“那當初,沈妃真把鳳凰的眼睛繡好了麼?”衣廣泠不以爲然地說,“萬一是她自己忘了繡呢?”
“不,那眼睛,確實是繡好了的。”月如笙回答,“沈妃起初在母親的面前打開過畫。”
“那會是誰在背後動了手腳呢?”衣廣泠心煩意亂地揣測道。
“這事兒,我很久以前就命人在宮中調查,現下也有了點兒眉目。只是我不明白,爲何這如貴妃要陷害沈妃,何況那會兒沈妃在父皇面前並不怎麼得寵的。既然不是地位上的對立,那一定是別的對立。所以這麼多年來,我始終不明白,如貴妃同沈妃的關係。她們兩人之間,即便見面,也只是一個笑容,幾句簡簡單單的話。可最近,從心腹屬下那裡聽到,這如貴妃經常會到冷宮同沈妃說話。但每一次,如貴妃都氣得從宮裡跑出來了。”
“她們之間的關係,如笙,還沒查清楚麼?”衣廣泠詢問道,“要不要明日我去打聽一下?”
“不用了。有個姑娘幾天前就彙報瞭如貴妃和沈妃的話。”
“姑娘?”
“沈妃身邊的丫鬟紅棉。”月如笙一字一句地應道,“不過她不是沈妃的心腹丫鬟,而是我派去監督沈妃的人。”
衣廣泠聽了,噗嗤一笑,手卷起月如笙的雪發,“這麼看來,她也是我們的幫手了。”
“可以這麼說?”月如笙笑道,“你可知道紅棉這姑娘給我帶來了什麼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衣廣泠詫異地挑了挑眉。
“南王殿下月靈塵竟然不是沈妃的親生兒子。”月如笙兩手捧着衣廣泠的臉,“好嵐兒,猜猜看,那月靈塵會是誰的兒子?”
“誰啊,我還不信他會成爲如貴妃的兒子了!”
“真聰明。”鼻翼被人輕輕一刮,月如笙眉開眼笑地說,“沈妃因爲如貴妃不願意扶持月靈塵奪儲君之位,便同如貴妃吵起來了。這秘密,也是二人在爭吵時,被紅棉無意間聽到的。”
衣廣泠聽到這個消息後,悠哉悠哉地離開了月如笙的懷抱,然後握着袖子,朝着月如笙轉了轉,“這麼說來,那南王殿下如果不是陛下的兒子,那麼就是如貴妃同旁的男人所生的私生子。”
“是啊,只要證明了這一件事兒,那不僅沈妃完了,如貴妃也完了。”月如笙神采得意,“嵐兒,待地這貴妃娘娘死了,你想要看到的局面又會形成了。只是我在想,到時候祁王和太子,你又打算怎麼應付呢?”
“我們還是別太貪心。”衣廣泠整了整月如笙的外袍,“後盾都沒了,他們還能囂張到什麼時候呢?”
“嵐兒,你的心是越來越壞了。”
衣廣泠數落,“拜託,這叫明哲保身。再說,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對於自己的敵人,還是不要太過心慈手軟爲好。否則,倒黴的就是自己了。”
“正好,爲夫也是這麼想的。”鼻翼貼下去,月如笙已經含住了對方的紅脣。纏綿之處,春意闌珊。
……
衣廣泠是大晚上返回府中的,只不過攀牆時,被晗月長公主瞧見了。
看着她的身手敏捷的樣子,罩着外衫的晗月長公主冷着眸說,“嵐兒,你隨母親來。”
自從知道了那事兒以後,衣廣泠在強勢的晗月長公主面前,也沒有了畏縮之意,只提了步子,輕輕地跟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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