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不應當老是想着找肖萍,找回她又能怎麼樣?將沅沅交給她撫養,她會認沅沅是她兒子嗎?誒!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說得太對了。
第二天上午,我去蓮姐美容美體中心找劉來順的妹妹劉來莉,想從中找到林海揚的下落,不料,劉來莉昨天下午下班前辭職了。
我意識到劉來莉也在躲我,我問過去的同事餘姐討要劉來莉的個人簡歷。
餘姐對我聳聳雙肩說:“她簡歷,她拿走了,我就奇怪了這個劉來莉,一個多月,試用期都沒結束,我們就給她轉正了,正準備給她買五險一金呢,她居然突然提出辭職,還非得帶走她的個人簡歷?”
“那你還記得她家庭住址嗎?我的確有事要找她的。”如果有劉來莉的家庭地址,我尋上她家裡去,我就不信找不着林海揚究竟躲在了哪個角落。
“你讓我想想。”餘姐想了一會,拍着腦門說,“好象是延安路71號三幢三門,房號記不着了,你瞧我這記性。”
“不錯呀!餘姐,替我跟蓮姐問好,有空再找她了,我得回去了。”餘姐幹人事管理好多年了,能記得三幢三門,就是一個不錯的記錄。我得天天盯着劉來莉,我就不信她不找林海揚或者劉來順,除非林海揚和劉來順真的還在會昌市打工了。
當天中午至傍晚七點半,我沒有回家,就在延安路71號三幢三門的不遠處盯着,悶坐了大半天,也不見劉來莉的蹤影。按道理,劉來莉發覺我其實是在尋找海揚時,她應當以最快的時間找海揚溝通的,她怎麼就消失的似的?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出門去了延安路71號,這一回,剛好趕上劉來莉出門,她還扎着她在會昌時的馬尾辮,提着一隻探視病人用的提壺和一隻袋子,走路去附近的一個交公交站坐車。她所走的公交站牌只有三路車,一路是9線,一路是31線,另一路是32線。
9線車開往郊區的大嶺山風景區,31線和32線是市內線。
劉來莉會坐哪一路車呢?31線和32線先後開過來了。
我找了零錢,一旦劉來莉上車,我得緊貼着她也上車,不能被她甩下。過去,我一共見過劉來莉兩次,一次是晚上時間,另一次是白天,當時我在她的辦事處呆了一陣子,要說她能記得我,也就這個白天時間了。
但是劉來莉沒有注意到我,當我意識到劉來莉極可能在等9線車時,我幾乎肯定了劉來莉下車的地點,要麼是高雷化工集團的硫酸分廠站,要麼是大嶺山風景區終點站。
9線車開過來時,劉來莉果然上了車,而且在高雷化工集團硫酸分廠站下車。
我追着她下車後不敢太靠近她,只遠遠的跟着她。如果劉來莉在這裡沒有別的熟人,那她必定在找她哥哥劉來順。走到廠區大門口,劉來莉不經登記就進去了。
我衝上去,門衛問我幹什麼?外來人員不登記不許進去。
我說我是物業公司保安員周茂才的女兒。
門衛說我找周茂才應當回第一宿舍區去找,我說我不是找周茂才,我找周茂才的話,就在家裡找,用不着到這裡聞臭氣,受污染的。門衛
摸着腦袋,呵呵笑了兩聲,放我進去。
劉來莉走得快,好象趕時間上班似的。
走到一處酸渣堆放區的一車間門口,劉來莉停下來了,這才戴上口罩。一陣敲門,大門開了,涌出一些濃霧般的氣體,劉來莉立馬咳了起來。這時,裡面走出一個男人,穿着工服,解下口罩時,我定睛一瞧,那人竟是劉來順。果然,劉來順在騙我。
我想劉家兄妹都回高雷打工了,那麼林海揚是不可能一個人留在會昌的。我猜想林海揚當初離開高雷到會昌打工要麼是因爲自己失去聲帶、不願意讓我知道的緣故,也可能因爲跟李鑫一家的什麼人早已相熟,被介紹去那邊工作的緣故。
劉家兄妹就在車間門口外面說話。外面沒有別的人,如果劉來順是上大夜班,這個時間他該下班了。我沒想到,由於這是一個極髒的重度污染車間,願意幹的人幾乎是外地民工和一些臨時工人,車間因一時找不着人,劉來順他得連幹兩個班,也即連續上班十四個小時。
劉來莉給劉來順抹着汗,兄妹情深。
大約五、六分鐘過去,說了一通話的劉來莉要回去了,我趕緊蹲到旁邊的一堆硫酸渣下。
等劉來莉一走,我向那車間走去。
我象劉來莉那樣如法炮製,敲了車間的門。
劉來順以爲是劉來莉,他給我開了門,發現是我,想拉上門。
我抓住門邊,擠進去,氣鼓鼓地問:“阿來哥,你不是離高雷遠着嗎?怎麼一下子就在高雷了呢?海揚呢?海揚,你給我出來。”
車間內滿是硫霧臭氣,還有三個人影兒在作業,看得出,他們這一班,一共才四人。鏟硫酸渣的人是林海揚,另兩人負責推走硫酸渣,原來,這個車間的另一側還有個大門,是通向鐵路邊的硫酸渣堆場的。
林海揚沒想到我一早就從天而降,他愣了一下,朝我這邊張望着,我甩開劉來順,撲向林海揚,將他緊緊抱住了,也不顧他身上有多髒。
“阿紫,你別這樣,我們趕時間呢。”劉來順追過來對我說。
“趕什麼趕?阿揚哥,我們走,不要幹這個工作了,辭工,馬上辭工。”我都畢業了,林海揚用不着這麼拼命,我從心裡捨不得他幹這麼髒這麼累的活。
林海揚對我比劃了一下,說是現在不能辭工,生產太重要了,不能停下。
“它再重要,也沒有你身體健康重要,你不能再幹這個了。”我趴在林海揚的懷裡,雙手緊緊扣住他的腰,林海揚這會才緩過了勁,問我是怎麼找到他的?
我沒有迴應林海揚是如何找到他的,他以爲我想不到他會在高雷,而且讓我找到了。我轉怒爲笑說:“你以後不許騙我,我回去給你做早餐,馬上送過來,幹完這一班就辭工。”
林海揚表示劉來莉送了早餐過來了,他一會就吃,我不用替他忙早餐。
“來莉給你做早餐,親送給你,你要娶她嗎??”我盯着林海揚問。
林海揚掰開我的手,對我搖了搖頭,表示他得幹完這一班活再說。
“你有早餐了,那我就在這裡等着你下班,琴姨等着你回去呢。你搬
新家了,你怎麼不回家呢?”我的問話不停,林海揚就不能繼續幹活。
他找來一隻條凳,用他的工服抹了抹,讓我坐下,還給我找來一隻口罩,讓我戴上,意思是我願意等的話,就先等着。這麼髒這麼累的活,也只有他才願意幹。
我一時難過,竟掉了淚。
林海揚看到我這樣,他笑着表示我哭就不漂亮了,女孩子也要學會堅強。他的阿紫永遠是最棒的。我破涕爲笑時,林海揚欣慰地笑了。
由於我的意外到來,四個當班工人停下吃早餐。我看着林海揚狼吞虎嚥,給他倒了一杯水,不到五分鐘,所有人都結束了早餐,繼續幹活,幾乎沒有停下一刻。
我拍了一些林海揚他們幹活的照片,發給了即將從事新聞工作的高中同學林濤。
林濤問我這裡是哪裡?工作環境怎麼這麼差?工人簡直就是當代包身工。
我問林濤是否可以作社會新聞發出來?
林濤說得看單位是什麼單位?如果是國營單位,是可以通過做一些報道,以改進工人工作壞境的,讓我再拍一些大環境,再傳給他。
我跑到車間外面拍了幾張,怕被發現,趕快回到車間內,發給了林濤。
等到快中午時,林海揚和劉來順換下另兩個工人,他們改推車,推了幾輪,林海揚和劉來順都不再回到車間,又過了十幾分鍾,有別的工人進來了,他們進行換班,我這才傻了眼,問其中一個工人,他說林海揚他們十幾分鍾前離開了。
“從哪裡走的?”我急問道。
那個工人給我指了指。
林海揚和劉來順是從北側大門外的堆場邊的鐵道離開的。
我走到堆場外,心想林海揚不可能回家,急走回頭,坐公車回宿舍區,將這事告訴了他母親許琴,許琴甚是驚訝,問我說:“阿紫,你真看到海揚了?”
“我真看到他了,還陪着他幹活幾個小時,可他溜了。”我知道林海揚這是爲了躲着我。
“溜了?他不願意回家?怎麼回事?”許琴也懵查查的。
“琴姨,對不起,我和阿揚哥訂婚了,他一定沒告訴你。”
許琴驚問:“什麼?你們訂婚了?什麼時候的事?”
“去年的這個時候吧!”我給許琴開了天眼,讓她看我手上的戒指說,“這是阿揚哥親手戴到我手上的,我們真訂婚了。”
“訂婚了?”許琴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摸了一下我手指說,“阿紫,我們家燒高香了,我得跟老頭子說一聲,你等着,我跟你一起找海揚。”
許琴說完,找來三柱香點着,拜倒在林海揚父親的遺像下。
一陣稟告過後,許琴問我說:“阿紫,委屈你了,海揚他一定是躲着你,誒!這兒子,他會躲到哪裡去呢?回了高雷居然不回家看我?反了他不是?”
“沒有,許阿姨,阿揚哥他纔不會反了呢,他嘛!就是不願意繼續跟我好而己,你千萬別怪他什麼。”我來不及多想,先將我和林海揚“訂婚”的事跟她說了,我做對了嗎?管不了那麼多了,反正我是要嫁給林海揚的,遲早要跟她說這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