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感覺猛地有冰水往自己的頭上澆了下來。
“啊……”一聲驚呼,意識頓時清醒了很多。
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惺鬆,伸手揉揉眼睛,只覺得右臂上陣陣剌痛,這才發現自己一身狼狽,原本就有些凌亂的衣衫此刻不堪入目,水滴正沿着髮絲不斷地滴答着。可是她都管不了這些,爲什麼自己身上的衣衫沾滿了觸目驚心的血跡?
孩子!她的孩子!摸摸肚子,孩子還是安然無事的,而她並未感到肚子有什麼不適的地方,就只有手臂上傳來隱約的疼痛,心中不禁鬆了一口氣。記憶迴轉,那時自己正讓金桂送龍婷婷離開……
一陣暈眩傳來,席容只聽到一陣熟悉威嚴冰冷的聲音:“哼,終於醒了!來人!把她綁到刑架上!”
下一刻,就有兩個孔武有力的侍衛將她拖了起來,綁到了犯人用刑的十字木架上。
席容悶哼一聲,身體因爲寒冷而微微瑟瑟,仰首努力看清楚眼前的人:“昭王爺……”眉頭蹙起,心中益發困惑了起來。
爲什麼她會在這裡?自己是在做夢嗎?可是好真實的夢,真實得讓她覺得恐慌:“我怎麼會在這裡……”四下看看,火盆裡,時明明暗的火焰跳躍,還有一根燒紅的鐵烙放在其中,不禁讓她打了個寒顫。
“這話問得好!”森寒的聲音再次響起,昭王爺起身而來,走到她的面前,一手猛地捏住了她的下巴:“本王還想問這一個月來,本王四處都找不到小女,你是怎麼找到她的?”
席容只覺得下馬一陣疼痛,不禁被迫與他對峙:“龍婷婷?她……她怎麼了?”難道龍婷婷是故意貸機混進飄緲閣的?難道這一切其實是昭王爺的算計?不,以他剛纔的口氣,應該不是……
再看他的眼神,席容不禁微微一顫,好冷好狠的目光,好似要將自己封凍了一般!而且這其中還夾雜了一些……傷痛……
傷痛?爲什麼他會覺得傷痛?難道是龍婷婷出了什麼事情?
席容只覺得心頭一寒,下意識地看着自己滿身的鮮血,這血不是她的,難道是……
“想起來了?”昭王爺看她似乎了悟的神色,手上的力道又重了重,“你說我該怎麼回報你?”眉目驟然的陰狠,好似剛纔的冰寒只是在醞釀着此時的風暴。
席容心中忐忑,不禁問道:“龍婷婷……她怎麼了?”果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你裝得如此無辜?”昭王爺放開她的下巴,然後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刀鞘鑲嵌的紅寶石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有些*。他將匕首撥出了刀鞘,刀刃閃爍着寒光,盈盈發亮。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席容只覺得腦袋昏沉得很,可是那種不寒而粟的感覺又讓她脊背挺直,戒備的目光中帶了一絲惶恐。
“那是本王該問你的事情!”昭王爺氣惱地舉着匕首在她的臉上比劃着,眸色詭譎一變:“你不說是嗎?”匕首慢慢地往下,抵在了她的腹部:“你不說,沒關係,我想你肚子裡的孩子也該看到一切了纔是!那就讓我挖了他出來,讓他來說也是一樣的!”
看着他嗜血的目光,席容猛然搖頭:“不要,不要傷害我的孩子!他是無辜的!我也是剛剛醒來,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昭王爺一聲冷哼:“你是無辜的,你的孩子還是無辜的,那麼本王的孩子就死得理所當然嗎?”
席容一愣:“你是說……龍婷婷她……她死了……怎麼會這樣……”
“*女人!”昭王爺反手給了她一把掌:“死到臨頭,看你還敢嘴硬,一切都是本王親眼所見,本王找到你們的時候,你手裡正拿着殺人兇器!而你手臂上的傷痕正好和婷婷手上短刃吻合!”
席容忽然覺得自己墮入了某個天大的陰謀之中,只能搖頭辯解着:“不是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可是這個時候,這句話看起來是那麼得蒼白無力!“這一切,肯定有人在背後*縱着!王爺應該查明真相,不然,郡主也會死不瞑目的!”
昭王爺眯眼看着她:“你以爲我會相信你的話?就算那不是你,本王也不會放過你的,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這是本王一貫的原則!”
“不,不要,王爺,求你看在我曾經爲小王爺治過病的份上,放過我腹中的孩子!”席容看着他決絕的眼神,心想着只能退一步。
爲了這個孩子,她受了太多的苦,對於他的降生,她的希望太大太大!如果失去他,她真的會崩潰的!
還有夫君,孩子的爹,他爲孩子也付出了很多很多!爲她逼毒,卻又不肯服解毒藥草,午夜夢迴之時,抱着她,陪着她一起痛,陪着她一起失眠!
雖然他沒有告訴她一切,雖然他暗中總是偷偷地把解毒湯藥倒掉,可是這她都心知肚明,她懂得醫術,他是她的枕邊之人,只要在他熟睡的時候,偷偷地爲他把一下脈,她便知道了一切!
他陪着她默默忍受着毒發的痛楚,她不忍心,所以暗中總是千方百計地將解毒湯藥倒進他的飲食中,卻絲毫未見成效,他是早就發現了吧?卻也不揭穿她,依然淡淡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夜深人靜之時,即使他是睡着的,她抱着他,心裡也是很暖很暖的!這是兩人如此呵護的孩子呀,讓他好不容易熬到了現在,再等一個月,就可以安然降生了!難道就要死在別人設計的陰謀圈套中了嗎?!
不甘心!不要,不能!老天呀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治病?”昭王爺一哼,眸光更冷:“說到這個,那麼你就更加非死不可了!我絕對不允許浩兒爲了一個女人而男兒氣短!”
“……總之,不管王爺怎麼氣我恨我,但是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席容懇求道。
“太晚了,我雖然氣惱婷兒,但是她畢竟是我的女兒。如今看她死的哪些悽慘,我又怎麼能夠視而不見。更何況,多個人陪葬,我想婷兒在天有靈也會覺得安慰……”
“你怎麼可以如此殘忍!”
“殘忍?哈哈!”昭王爺笑得猙獰,“那就讓你看看本王到底有多麼殘忍!”……
就當昭王爺的利刃就要剌進席容的腹部之時,只聞得一聲驚呼傳來:“父王,不要!”
昭王爺一頓,回頭看到兒子慌張的神色,不禁蹙眉道:“你怎麼來這裡了?”
“有人告訴我你們在這裡!”龍浩揚了揚手中的紙條,原先還半住疑,可是現在,“真的是你!”他看清楚她的容顏,臉上有驚訝,但是更多的是慶幸!最終,他還是選擇來了。
席容還感覺到抵着她*的匕首,心中一亂,對着龍浩喊道:“小王爺,救救我,救我的孩子!”
龍浩聞言,身體微微一顫,眸中漾起一抹複雜難解的神色:“父王,你放了她吧!”
昭王爺還是一副陰冷至極的表情:“她殺了你妹妹!”
龍浩搖搖頭:“不可能的!她那麼善良,怎麼會殺人呢?”
“難道你爲了一個女人,連自己親妹妹的死都不管了嗎?”昭王爺聞言,眉目中盡是惱意,心想着,這個女人果然真是不除不行!
龍浩搖搖頭:“父王,你不生活覺得事有蹊蹺嗎?爲什麼你會恰好看到她們兩個在一起?甚至給我送飛鏢書的人,這一切,或許只是別暗中設的一個局罷了!”
“哼!”昭王爺一嘲,“那又如何?”這個女人,他本就欲除之,即使順了他人的意,他也要除了她!
“父王,既然你也懷疑可能是圈套,爲何還要往裡陷進去?”龍浩勸道:“更何況,你該知道她的身份吧?”
爲什麼他總是會聽到或者看到一些自己不願意知道的事情呢?若是他真是一無所知,做個狂妄自大的任性小王爺也好!至少因爲無知,所以不會那麼痛苦!
昭王爺冷冷道:“知道又如何?一個小小的飄渺閣,即使再怎麼能能力興風作浪,本王也不會將他們放在眼裡。不管如何,今天,我必要除之!”
龍浩攔在了他的面前:“父王,如果你決定非殺她不可,那就先殺了吧!”
“你……你這個逆子!”昭王爺氣結!
龍浩轉身,一手去解開席容身上的繩索,一邊對昭王爺說道:“她對我有救命之恩,更何況還懷着身孕,我斷然不會像父王那般殘酷無情,我更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死在我的面前!”
綁縛的繩子被解開,席容只覺得身子一軟,將全身的重量都移動了他的身上,全部的心思卻都在孩子身上。
幸好,寶寶還在,還在!
龍浩轉身拉住席容的手說道:“我帶你走。”
“逆子。”昭王爺氣極,劈手欲要將他們分開。
龍浩將她往身後一拉,讓他落了個空。
昭王爺一惱,一掌擊出,龍浩只覺得身形一個不穩,踉嗆着地。
席容趕忙去扶他:“你沒事吧?”
龍浩搖搖頭:“你快走!我沒事的,別管我!”
席容想想昭王爺不至於對自己唯一的兒子施暴,於是起身就要奪門而出。
“哼!”昭王爺一聲冷哼:“看你往哪裡走!”就在他就要追趕上的時候,龍浩抱住了他一條腿。
“父王,放過她吧!她不可能會是殺婷婷的兇手!”
“你這個逆子,吃裡爬外。”昭王爺一狠心,一腳踹開了他。
龍浩從未像此刻這般後悔,後悔小時候爲什麼沒有好好認真練功,以至於現在不能保護自己心愛的人。
看着父親大步追了出去,顧不得胸口的疼痛,也馬上追了出去。
昭王爺很快就趕上了席容,一個躍身飛起,攔到了她的面前。
囚室之外,昭王府的風很輕,天空依舊很藍。
席容看着眼前昭王爺狠絕的目光,心中一聳,難道她逃不掉了嗎?
不!她不能失去這個孩子!此時此刻,她只有這個念頭充斥滿心滿腦!
可她來不及多想,昭王爺而目光陰森走了過來。
席容一顫,只見旋身凌然而來,眼見閃爍寒光的匕首就要*自己的心窩,不想,她一聲驚呼,帶着無限的惶恐:“小王爺!”
這時,龍浩突然插~入了兩人之間,而那把利刃就這麼直直地插~入了他的心窩!
“浩哥哥!”另外一個絕望的尖叫聲響起,那是藍雅,身後跟着皇帝帶着兩個侍衛。
龍浩胸口的鮮血噴薄,噴灑到了昭王爺的臉上。
昭王爺只覺得臉上溫熱的液體順着臉頰流下,那種感覺是那麼得不真實,可偏偏眼前什麼都看不到,只看到漫天漫地的猩紅。
席容從後面摟住龍浩:“小王爺,你……我這就幫你處理傷口。”
昭王爺放鬆了握着匕首的手,龍浩就此虛軟了下去,側首看向身後恐慌的容顏,他卻微微勾起了脣瓣,淡淡的笑意萌現:“或許……這就是我能夠得到的最好的……”他囁嚅呢喃着,幾不可聞的聲音,卻字字落在她的心底。
“小王爺,你先別說了!我會救你的!你不會有事的!”席容眼睛迷離,淚水像是斷線的珍珠滾落,他爲什麼要對她那麼好?明知是死亡,卻那麼得毫不猶豫,現在的他,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卻讓她歉疚到了心底。
龍浩脣角的弧度加深,蒼白的笑臉是那麼得悽悽,他的身軀猛地一抽,吐出了大口的鮮血:“我不行了……不怪你,不要自責,你救了我,我救了你,我們扯平了……真的……你不要覺得歉疚……”說話間隙,鮮血不斷地從他的口中噴涌而出。
席容終於抑制不住哭出了聲:“你不要啊,不要再說了,我這就幫你……”
龍浩微微搖搖頭,淡淡嘲道:“你懂得醫術,就該知道這把匕首正中的我的心臟……你或許醫術高明,但是你不是神,你沒有回天之力……”
“小王爺!”席容撫着他的臉頰,他是高高在上的小王爺,她希望他仍然是那個驕縱任性的小王爺!可是她到底做了什麼?能讓他如此待她?
這時,藍雅從震驚中驚醒了,大步跑了過來,撲了上去:“浩哥哥!”
龍浩看着眼前的景象,微微戚眉,眼底一片深意,卻是靜默不語,坐觀其變。
龍浩的目光飄忽落在皇帝龍昊天的身上,緊緊地,炯炯地盯着他:“皇上,我求你……我從來沒有求過你……帶容兒離開這裡,保她們母子平安,那麼就算那我們之間的一切……一切都扯平了……”他斷斷續續道。
聞言,龍昊天身體一僵,雙手握拳,微微低頭,目光裡泛起起伏的波瀾,他知道了!他果真早就知道了!
可是隻是一瞬,他很快地恢復了,然後站立在原處,靜靜地回看他,卻什麼都不說。
龍浩看到他這番模樣,心底微微一鬆,他還是瞭解他的,雖然淡定如水的目光,但是他知道他會救她了。
“浩哥哥……”藍雅泣不成聲。
席容看了藍雅一眼,心中不禁一怔,她不是剛成婚嗎?爲何形容如此憔悴?和她遇到她第一次相比,好似老了十來歲。
看着近在眼前的妻子,龍浩的眼睛眯了眯,一抹歉然閃過,隨着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從黑暗降臨的那一刻,紛紛擾擾都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他的世界,就此解脫。
秋葉黃,片片飄落,血染着霜紅的樹葉,在颯颯秋風中起舞,那麼的妖嬈,那麼得觸目驚心!
昭王爺全身微微顫抖,目光的中的哀慼,不敢置信,然後恍然清醒,刻骨的傷痛,滔天的憤怒涌現,面色猙獰扭曲,全身散發的戾氣好似來自地獄的修羅!
大步上前,一把推開席容和藍雅,抱着龍浩猛然搖晃:“浩兒,浩兒,醒醒,我是父王,睜開眼睛看看我!浩兒……”
龍浩靜靜的,沒有一絲生命的跡象。
藍雅啜泣道,眸中盡是無邊的傷痛:“浩哥哥他……他已經沒了……”
“你胡說什麼!”昭王爺聞言,不悅大聲呵斥道:“浩兒怎麼會死呢!他是我的兒子,我唯一的兒子,怎麼會死呢!啊……”他的目光猛地射向度容:“都是你!都是你殺了我的浩兒!都是你這個可惡的女人,本王要殺了你,*!償命來!”
就在昭王爺再次想要出手的時候,龍昊天出言道:“皇步,手下留情!”
昭王爺的目光猛地射身他:“你也護她?”
“……婷婷未必是她殺的,待朕去查明真相,皇叔再手也不遲……”他的話還沒有說話,就被昭王爺截斷。
“就算婷兒不是她殺的!但是浩兒就是她害死的,這個女人,留着終究是禍害!”昭王爺冷聲道,口氣決絕!
龍昊天微微眯了眯眼,淡淡道:“朕親眼所見,浩兒是皇叔你親手殺的!”
“你說什麼?”昭王爺聽到他一改往常的柔順語氣,此刻神情凜冽,口氣鏗鏘,那樣子,那氣勢就像是……皇帝,對,那纔是一個皇帝該有的威嚴,神對不可侵犯,昭王爺眯了眯眼:“你敢忤逆我?”
龍昊天心中嘆息了一聲,低頭冷冷道:“皇步,侄兒說的是事實!”以他今日的惱怒,定然是不會輕易放了席容的,若是今日他想將她救出去,勢必要讓他先刮目相看,唯有如此,才能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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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罷!雖然這與計劃中有些出入!但是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針鋒也是遲早的事情!
“你……”昭王爺眯着眼睛,重新打量着他:“哈哈……”忽然間,他笑得癲狂,笑得嗤嘲:“果真是我看走了眼!臭小子,你很懂得韜光養晦!”
“皇叔過獎了。”龍昊天冷冷道,眸中一閃而逝的恨意,如果不是他,他需要如此卑躬屈膝,甚至戰戰兢兢地過活嗎?!
“你就不怕我連你一起殺了嗎?”昭王爺威脅道。
龍昊天正視他道:“難道皇叔想再次弒君嗎?”
“你以爲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還會怕這個罪名嗎?”昭王爺顯然已經豁出去了。
龍昊天不以爲然道:“難道皇叔不該怕嗎?”
昭王爺看着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不禁眯了眯眼:“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侄兒只是想帶她離開。”
“辦不到!我非殺了她爲婷兒和浩兒報仇不可!”昭王爺恨恨道。
“那我就用一個人的下落來換她的性命如何?”龍浩天不緩不慢道。
“哼。”昭王爺不屑道:“我倒是想聽聽哪個人的下落會澆滅我的復仇之心!”
“自然不會讓皇叔虧了本!”龍昊天眸中閃過一絲光芒:“:皇叔應該還記得當年……”聲音頓了頓:“昭王妃飲鴆未成,反而被人救了去吧?”
昭王爺眸中閃過一絲陰鷙:“難道你想告訴我蘭兒沒有死?”不禁冷哼一聲:“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當年,蘭兒的屍體還是本王親自掩埋的!”
“侄兒說得自然不是昭王妃,如果侄兒猜的不錯的話,當年皇叔和王妃再次相遇之時,中間相隔了有兩年之久吧?”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昭王爺有些不耐。
龍昊天勾了勾脣:“總之,用皇叔的你另外一個兒子的下落換一個女人的性命,這個交易,皇叔認爲值得嗎?”
昭王爺聞言,眼睛猛地瞪大,掃視他的目光帶着狐疑,微微的希冀,不願相信,卻又希望那是真的,不想相信,可是心頭翻涌的熱焰卻是灼傷燙人。
“你、說、的、是、真、的?”?字字頓頓,含着沉重複雜的情思。
“侄兒自然是不敢欺騙皇叔,以皇叔的能力,再去查一下,定然能夠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現在在哪裡?”
“這個恕侄兒暫時不能奉告!”龍昊天頓了頓:“這是父皇留給朕最後的保命符!還請皇叔放人,不然侄兒可不敢保證那人是否能夠安然!”
席容愣愣,龍昊天說得是飄渺閣的左使吧?心中不禁佩服起他的聰明,這樣既可以牽制昭王爺,又暫時不會泄露左使的身份,兩全其美。
聞言,昭王爺眼底的陰色更深了:“原來,你父皇很早之前就在算計我,藏了本王的兒子那麼多年。”更可惡的是,恰好在這種時刻,成功地牽制了他!“你們走吧!”咬牙切齒的聲音裡,含着無限的恨意。
“多謝皇叔。”龍昊天聞言,走到席容的身邊,牽起她的手,扶她起來。
席容一個踉蹌,身體輕顫,剛站起來就覺得天旋地轉。
龍昊天蹙眉看着她臉上的不適:“你還好吧……”他話還沒說完,只見她已經往後傾去。
席容看到自己的眼前開始變得迷糊,恍恍惚惚中,還看到龍浩一身的淋漓鮮紅,體內頓時翻江倒海得疼痛複雜,下一刻,便失去了知覺。
龍昊天干脆打橫抱着昏迷的她,他看着她蒼白的臉色,眸中閃過一比憂心,隨即面對着昭王爺的背影道:“那侄兒就先行離開了。”
昭王爺沉默。
龍昊天抱着她離開,一旁的侍衛趕忙上來接人,卻被他瞪了一眼,拒絕了。
那侍衛一驚,訕訕地收回手,隨即跟在了他的身後。
幾個人漸行漸遠,身後的怨恨淡淡消散去。龍昊天的臉上淡淡的,掛了一抹苦笑。懷中的人臉色蒼白得猶如一張白紙,他心中不禁嘆息一聲。
其實,他可以坐山觀虎鬥的,爲什麼非要挑在此刻露了鋒芒呢?成敗只有一次,他時刻告誡着自己,不能因爲忍不住,而壞了多年隱忍的撐過!一旦給了對手反噬的機會,那麼他便是得不償失,乃至永不能翻身的!
看着天邊如血的殘陽,再看着她髒兮兮的臉蛋,蹙起的眉頭,不時落下的眼淚,好似一顆顆都掉進了他的心糊,泛起一圈圈漣漪,不可言喻的感覺盈滿他的心頭。
算了,這就是欠了浩兒的……
終於在昭王府下人的恭送下出了王府,龍昊天抱着她上了轎,往皇宮而去。
秋風颯颯,帶起黃葉飄落,昭王爺美麗的秋景不禁蒙上了一片悽悽之色。
夕陽,西落。
落雅撲在龍浩的身上,從泣不成聲到不斷地抽咽:“浩哥哥……浩哥哥……”聲聲呢喃呼喚,整個人好似已經與世隔絕了一般!
昨天的這個時候,也是這般夕陽晚照,紅霞漫天,卻爲何她會覺得是恍如隔世?
不奢望他能夠全心全意地愛着自己,可是現在,爲什麼她連他最後的餘溫都不能擁有了?!
她要的不多,不是嗎?爲何?老天爺要如此殘酷?沒人回答她,只有秋風時來,捲起地上的黃葉簌簌。……
皇宮內苑。
昏昏沉沉,幻夢中,反反覆覆出現着那一幕,讓她倍受煎熬。
龍昊天坐在牀沿,拿着一方帕子擦拭着她額頭不斷沁出的細汗,看着她不安的睡顏,他的眉頭微蹙,沉聲問道:“太醫的藥熬好了沒有?”
旁邊的宮女忙不迭躬身道:“奴婢這就去摧!”
“還不快去!”他沉聲道。
“是!”那宮女怯怯的一聲應答,隨即躬身就退下了。
席容緊蹙着眉頭,額頭的細汗不斷,嘴中細碎地逸出幾聲呻~吟,囁嚅的聲音含着沉重的情愫:“不……不要……不要!小王爺……”雙手揪着錦被,指節泛白。
龍昊天看她這幅模樣,擦拭汗水的手一頓,閃了幾分平日裡刻意的僞裝,眸中泛起了幾分溫情。
一手搭*的素手,握在了手心,不自覺地微微往前躬身,口中也隨之撫慰道:“沒事了,都沒事了……”聲音含了幾分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溫柔。
席容好似感應到了什麼,眉頭微微舒緩了一點:“夫君……”下意識地呢喃着:“孩子……”
龍昊天身體一僵,眸中的柔情也瞬間封凍了,看着她脣角噙着的淡淡笑意,再看看錦被下那高高隆起的*,目光一黯,心中一凜,隨即就要抽回了手。
只是下一刻,剛被他握在手心的素手反手一緊,緊緊地將他的大手攥住了,龍昊天只聽得她囁嚅着:“夫君,別走……”
劍眉皺起,他目光變得深邃,幽幽的眸子深不見底,暗處暗潮激湃,頓了頓,眸光頓時變得有些迷離,另一手不由自主地**的臉頰,輕輕地摩挲着。
席容並沒有醒來,只是微微晃了晃腦袋,如花的脣瓣微微略動了一下。
龍昊天落在她脣瓣的目光猛地火熱了起來,大指往下,輕輕點住了她的脣瓣,然後回來慢慢輕撫着,視線的溫度也益發升溫了起來。
好似被蠱惑了一般,龍昊天輕輕地彎下腰去,然後輕輕地吻了下去。
“嗯……”席容微微蹙眉,呻~吟了一聲。
龍昊天眼睛一瞪,看着依然昏沉的她,清雅容顏盡在眼前,長長的睫毛微微動着,黛眉微蹙起,好似隨時有清醒過來的跡象。
他眸光閃了閃,閉上眼睛,加深了這個吻,輾轉地纏綿着,抵死不休。
這時,宮女在門外接了太監的藥碗來,急着進來,卻不想看到這般場景,手中的湯碗不禁“哐啷”一聲,砸碎在地上。
龍昊天身體微微一僵,坐正了身體,轉首看她,目光森冷:“還不去快再端一碗來!”
“……是是!奴婢這就去!”宮女惶恐地又再次退了出去。
龍昊天再看看牀上的人,雙頰透着緋紅霞彩,雙脣因爲他剛纔的*而瀲灩潤澤,目光暗了暗,熱火中盡是無奈。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喃的聲音飄落在空氣裡,低低的,無奈、失敗中含了主人無限的矛盾心情。……
當宮女再次捧着藥碗折了回來,心中還留了一些忐忑,站在殿外,卻不知道該不該貿然進去。
這時,聽到裡面傳來陳冷的聲音:“愣在外面做什麼?還不快進來!”
宮女趕忙邁步進去,微微仰首看到皇帝依然坐在牀沿,臉色清清冷冷的,已經沒了剛纔的憤怒,平靜無波。
宮女躬身道:“皇上,讓奴婢伺候夫人喝藥吧。”
皇帝卻只是起身接過她手中的藥碗:“你下去吧。”聲音淡淡的,一如往常,找不到半點生氣的蹤跡。
“是。”宮女低着頭,沒人看到她眸色一閃,微微蹙起的眉頭含了一絲不安,隨即退出了房間。
席容昏昏沉沉的,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軟綿綿的,下一刻,送入嘴巴苦澀的藥味讓她頓時清醒了很多:“咳咳……”被嗆到的氣悶讓她瞬間臉色嫣紅,還有些藥汁流到了鼻子裡,下意識地坐起了身子。
“咳咳……嗚……”席容睜開迷離的眸子,乍看到眼前的男人,先是一愣,然後眸中沒過幾分戒備:“皇……皇上,怎麼是你?”
龍昊天還端着盛着半碗藥的玉碗,臉色有些尷尬:“你……沒事吧?”伺候人確實不是他的強項,剛纔半扶着她,喂她喝藥之時,玉碗輕輕一傾,大片的藥汁灑了出來,就連她的前襟此刻也是一片污漬斑斑了。
看着脣邊的溼漉,他下意識地伸袖子去擦,卻被她閃過。
席容看着那金色的龍袍袖口就要往自己的脣邊拂過,下意識地側過臉,避開了他的好意,自己胡亂擦了擦。
龍昊天懸在半空的手一僵,隨即收回,把另一手上的藥碗遞了給她:“既然醒了,就自己喝吧。”真不知道當她昏睡不醒的時候,宮女是怎麼喂她喝藥的。
“嗯。”席容伸手接過藥碗:“謝謝。”隨即看着碗中黑漆漆的藥汁,不禁微微蹙眉,但又知道這是安胎的藥,不禁全部喝了下去。
看着皇帝已經起身離開了牀榻,她才覺得壓力頓時減了很多,迷迷之中,感覺自己睡了很久:“我躺着多久了?”
龍昊天淡淡道:“昨天傍晚朕帶你來的。”
“哦,謝謝。”她謝的是昭王爺的事情,若不是他及時出現,只怕她此刻已經身遭不測了。
龍昊天沒有說話,目光若有似無地飄過正冒着嫋嫋煙霧的香爐。
沉默蔓延開。
席容雙手抱着已經空空的玉碗,只又覺得想要昏睡過去,隱約中覺得有些不安,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妥:“皇上……”她還是早些離開這裡吧。這皇宮始終不是久留之地。
“嗯?”皇帝站在桌前,五指無意識地瞧着桌面,眸中掠過一絲淡淡的光芒,似矛盾,又似決定之後的堅決。
“多謝皇上的救命之恩,民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忤逆朕的意思。”爲何民婦這兩個字始終都是那麼剌耳?是因爲他漸萌的他想嗎?因爲正中了心底的某處軟地,才讓他覺得那麼得狼狽。
“……”她不解地看着他的陰晴不定。
龍昊天忽視了她詢問的目光,閉了閉眼,沉聲道:“你暫時就在這裡歇下吧。我想他應該馬上就會來接你了。”
席容眸光一亮,他回來了嗎?
看着她眸光大盛,龍昊天目光卻是一冷:“你就那麼想回到他的身邊?”這個女人……如若他真的有心攀折,那麼就一定會手到擒來,決不允許她的不甘和不願!
“……嗯”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民婦總不能一直都留在這裡打擾皇上。”
龍昊天頓了頓,語氣輕緩得有些飄忽:“留在這裡有什麼不好?”這裡華美猶如天上宮闕,至少有那麼多的女人擠破了頭想要進來卻是徒勞。
席容微微一怔,隨即低頭淡淡道:“留在這裡有什麼好?”
男人的世界,深深宮闈,權力鬥爭,相互傾軋。女人的世界,表面上綿上繁花,實則是虛僞敷衍,暗地裡更是勾心鬥角,只爲君王那一點恩澤,而最重要的是:她對他,只有六個字的感覺——唯恐躲之不及!
她好希望安中磊快點來,因爲她覺得頭好暈,軟綿綿的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
輕輕搖了搖頭,想要聚起渙散的精神,可是頹喪的身體一點都使不出力來,心頭一緊,她到底這是怎麼了?只覺得漂浮在空氣中的淡淡薰香一下子濃郁了起來,讓她幾乎想要嘔出來。
好似也察覺到了她的異樣,龍昊天眼睛一眯:“怎麼了?”
席容搖搖頭:“那薰香……我胃好不舒服……嘔……”嘔聲一起,剛纔喝下的藥汁悉數吐了出來,而且吐了他一身:“對不起……”額頭很快地沁出了一層冷汗。
“你先躺下!”龍昊天顧不及胸口的污穢,趕忙扶她躺回牀上。
席容眉頭緊蹙,臉色也漸漸變得蒼白,肚子的隱痛漸起,讓她不禁咬脣,難道是剛纔喝下的藥有問題嗎?不會呀!她聞得出來,那確實是安胎補身的藥沒錯!可是……到底是因爲什麼?難道是那薰香……
她目光轉向桌子上正冒着青煙的香爐,額頭的汗水更回綿密了起來:“那個……去澆熄了它……啊……”她無力地伸手指向那個還冒着嫋嫋香菸的爐子,但是腹中急遽而來的疼痛讓她猛地捂着肚子,躺回到牀上左右翻滾了起來。
龍昊天眸子深了深,俯身上前道:“你哪裡不舒服?”
“我肚子疼……不要……我的孩子……”席容搖頭,不能在這個時候……不能,絕對不能!“啊……我要大夫……叫大夫……”
聞言,龍昊天眉目一沉,嘴巴緊抿成一條直線,眸光流溢着一絲猶豫,忽然覺得撐着牀榻的手溫熱溼濡了起來,疑惑之餘,低頭一看,臉色頓時大變。
錦被之下,鮮血正緩緩流淌了出來,浸透了絹緞,觸目驚心。
龍昊天隨即立刻彈起來身體,轉首對外的宮人呵道:“來人哪,快去宣御醫過來,快!”
席容已經無力說些什麼了,臉色也變得更加蒼白,臉上的汗水顆顆瑩透,隨即順着臉頰滑下,雙手死死地揪着被頭,腹中的絞痛一陣接着一陣,圓瞪的雙眼惶恐,希冀,伴着一絲絲絕望漸漸地滲入心中,綿密沁入骨髓。
龍昊天看着門我的宮女踉蹌着往太醫院而去,再轉身回到牀邊,伸手覆着她揪着被子的雙手:“該死……”一聲自言自語的低咒從他的口中溢出,焦躁的眸光含着憂心,還摻雜了一絲莫名的複雜。
復又起身,離了牀榻,踱步在牀榻前,他聽着她溢出口的聲聲呻~吟,雙手不禁握拳,來回的腳步更回躁動。
等到御醫過了來,診脈之後,臉上掛起的是不知該如何回稟的無力怯色。
龍昊天沉臉問道:“如何?”
御醫低頭:“夫人怕是要早產了,可是這孩子根本不足月,只怕……”其實他更想說的是情況不妙,因爲剛纔的診脈才發現那女子的身體狀況遠不止是產那般簡單……
龍昊天頓了頓,眼睛眯了眯:“既然如此,那你還不快去救人,那麼多廢話何用!”
“這……”御醫頓了頓,似乎還有話要說……
“該死!有什麼話一次性說完!”龍昊天的眸光光芒閃了閃,一絲莫名的情緒一閃而過,難掩的憂心,對着御醫狠狠道。
因爲他無形中震懾人心的威嚴戾氣,御醫臉色變得有些惶恐:“這位夫人之所以會早產,怕是因爲中毒的緣故。她此刻的脈象亂極,且不止只有一種毒,只怕臣能力有限……”
聞言,龍昊一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你說什麼?什麼叫不止一種毒?難道她還中了其他的毒不成?”
“是……”御醫怯道:“夫人體內其中一種毒積累已久,而另一隻毒素……臣不知道它是什麼……夫人的脈象裡兩股氣息交撞得厲害,纔會讓她如此痛苦……”
龍昊天的眼角抽了抽:“你的意思是不僅孩子會保不住,就連她自己的生命可能會……”
“……是。”頓了頓,御醫如實道。
龍昊天一下子癱軟地坐在了椅子上,嘴巴微微動了動,好似呢喃了一句話,其後目光凌厲地抑首望他:“沒有嘗試怎麼知道結果?你還快去救人!若是她有個什麼閃失,就爲你是問!”
“……是!”御醫遵命道,額頭上已經是汗水潺潺。
這時,只見一個侍衛進來道:“皇上,有人執令求見。”
龍昊天起身,心中頓時明瞭來人是誰,目光不禁往牀上飄去,只見牀上之人臉色蒼白的猶如一張白紙,淋漓的汗水,滿臉的難忍痛楚讓她不由地在牀上翻滾着!心中五味陳雜,眸中卻閃過一絲決絕:“讓他進來!”
話音剛落,只見兩人便闖了進來,一進房,兩人皆是臉色大變,快速地往牀邊而去。
席容看到來人,佈滿痛楚的眸光不禁一亮:“夫君……劉伯……”
“容兒,你怎麼了?”安中磊握起她的手,臉以瞬間也變得僵白。
“我肚子好疼……孩子他……”席容反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疼痛讓她手上的力道加劇,透明的指甲深深陷入了他的肉中,沁出觸目的猩紅。
安中在心中急躁憂焚,卻也只能強自鎮定,根本無暇顧及那一點點疼痛,另一手用袖子去擦拭她額頭上的冷汗:“不怕,孩子會沒事的。我把劉伯帶來了。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這是,“先讓我看看!”劉仁伸手推開安中磊,然後坐到牀沿上幫她把脈,看聞病況,臉色驀然而變,眸光中擊沉了幾分陰鷙,隨即回首看向桌上的香爐,目光變得更是凌厲陰沉,大步往那邊走去,一手拿起桌上的精緻茶壺,往香爐裡澆了下去,徹底澆熄了薰香。
安中磊不禁蹙眉,一手緊緊握着席容的手,問道:“劉伯,難道那得……”
劉仁冷聲道:“龍涎香裡摻了另外的香料,孕婦聞久了……不好。”眸中冷光泛凝,千萬憂心只化成了兩個字——不好。究竟有多不好?只有了心中清楚,心中千萬憂心如焚,卻不能在這時候表露一分。
安中磊聞言,一顆心懸了起來,眸中一閃而過的找措之後,隨即恢復了僞裝的冷靜。尤其是這在這個時候,他更是不能慌亂了陣腳。
劉仁轉身對上龍昊天的雙眸,帶了幾分窺探,幾分戒備,可眼下危爭的情況又讓他根本無暇追究太多:“血房實不宜久待,皇上先請出去。”
龍昊天壓抑在心頭的惱已經浮現在了臉上,又摻雜了一抹不可置疑的憂心,微微歉疚着,語氣和緩道:“那劉伯好好照看你家小姐!是朕疏忽了,以爲將她帶回了皇宮就安全了,卻忘了這皇宮還是有太多心懷不軌之人,朕這就去徹查!”
聞言,安中磊的眸光倏地變冷、封凍,冰寒得猶如千年寒冰,聽得出皇帝的意思,難道暗中下手的人又是他不成?雙手不禁握拳,他和他之間,終究需要一個結果!
憂慮焚心,恨意燒燬了僅餘的猶豫,心中堅石,汾上了毀滅的決絕!
劉仁看着看皇帝走出了房間,再轉向安中磊道:“你也先出去吧!”
安中磊搖頭道:“我留下來陪着容兒。劉伯,容兒她……”
劉仁搖搖頭,聲音淡淡的:“什麼都別說,不管如何,到現在這個孩子也非生不可了。你去外面守着,不要離開,也不要讓任何人進來。至於其他的,暫時什麼別再說了。”
安中磊頓了頓,四目相交間,想起了兩人之前的協定,於是點點頭,然後再轉首看了席容一眼,眸中灼灼的關心不容置疑:“容兒,不怕,我就在外面,會一直陪着你的!”
席容點點頭,有些依戀着不肯鬆手,最後還是放開了手,咬牙看着他走出了房間,房間再被劉仁輕輕闔上。
“劉伯……我要我的孩子……”忍痛的眸子一暗:“可是……可是他甚至未滿七個月……他能夠活下來嗎……”她也懂得醫術,心中也有一分底,她好怕……
可是就這麼放棄嗎?她不甘心呀!雙手摸着肚子,這是他們守護了那麼久的寶貝!寶寶,你怎麼忍心再這個時候棄父母而去!
劉仁微微戚眉,聲音卻是和緩軟軟:“小姐,什麼都不要想,有劉伯在,你們……都會沒事的!”一手撫觸*的皓腕,眸底一變,強壓住心中那份狂涌的憂焚,他從懷中取出一套銀針放在一旁,再拿出一個白色的瓷瓶,從中倒出一顆藥丸:“容兒,先把這個服下,可以暫時減輕你的痛苦。”說罷,扶着席容欲要喂她吃下。
“劉伯?”席容不確定地看着他。
“傻孩子,還怕劉伯害你不成?”頓了頓,他繼續道:“放心吧,你會沒事的,寶寶也會沒事的。”
席容這才安心地將藥丸服下。……
安靜,太安靜了。
屋裡屋外,都是同一般的安靜。
這般安靜的環境該是有個孕婦在生孩子嗎?
安中磊心懸半空,雙拳攥得緊緊的,只覺得那份死寂蔓延,漸漸地沁染進他的心脾,讓他全身變冷,寒到心底。
可是他卻什麼也做不了!能做的只有等待……
本不相信鬼神之說,但是此時此刻,他心中不斷祈禱着她的平安!哪怕不要孩子,但是她一定要活下來!他欠她的很多,他想要用一輩子來償還!
身軀僵滯,好似連呼吸都凝滯了。
雖然只是一個時辰,可是他卻好似等待了千萬年,每一刻都是煎熬!
當房門打開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膽怯,心中的恐慌不言而喻,怕什麼?怕那沉寂後的結果悲慘悽悽,會讓他死心決絕!
雙手緊緊地握拳,連指甲陷進肉裡都沒了感覺。
房門開啓,走出了劉仁,只見他臉色泛着一絲蒼白和緊張之後的倦怠,手中抱着一個襁褓。
孩子!安中磊眸光一滯,大步上前:“劉伯,容兒她……”
劉仁搖搖頭:“她暫時沒事了,只是需要好長一段時間的修養。”他的聲音低低的,看着他的眸子深沉得若有所思,眼底含了一抹凝重。
“真的嗎?那麼就好……”安中磊這才鬆了一口氣:“我進去看容兒……”
話還說完,卻又被劉仁攔住了,他說:“你先別進去!”頓了頓,纔將手中的襁褓交了出去:“這是你的孩子……你先好好安頓了他吧!不要讓容兒醒來之後看到……”
安中磊一頓,聽着他如是的語氣讓他心中一寒,下意識地伸手抱過孩子:“爲什麼我沒聽到孩子的哭聲……”孩子一生下來,不該是嚎啕大哭纔是的嗎?
他的臉色驀地變得僵白,懷中的孩子哪來一絲生命氣息?!
皺皺的小臉蒼白,緊閉的雙眸絲毫不見睜開的跡象,冰冷的小身體更是僵硬猶如岩石。
這時,劉仁的聲音幽幽響起:“這孩子在孃親的腹中便已經是……死胎……”
“是因爲摻雜在龍涎香裡的毒嗎?”頓了頓,安中磊的聲音平緩地響起,淡定得十分空洞,眸中的傷痛浮沉之後,一如風暴前的海平面寧靜,或者說是……死寂。
劉仁沒有回答,默認。
許久。
安中磊再問:“容兒她真的沒事了嗎?”
“嗯。”劉仁點點頭。
“那就好!”至少她還在,不是嗎?安中磊有些失神地將孩子抱遞給他,雙手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害怕傷害到這個無緣的小生命,雖然他已經……“我先進去看看容兒。”
劉仁接過孩子,聲音低低道:“進去吧!”……
空氣,漂浮着濃濃的血腥味,安中磊看着在牀上沉沉而睡的人,被褥上可見觸目驚心的乾涸血跡。
她的容顏蒼白,汗水浸溼了長髮,乾燥泛白的雙脣,緊蹙的眉頭尤帶着憂心不安。
他在牀沿上坐下,雙手拂開沾在頰邊的溼發,動作異常溫柔。
如果她知道孩子最終還是逝去了……
安中磊眸光一滯,心中的疼痛一*涌來,爲孩子,也爲她的疼痛。
低頭在她額頭印下一吻,眸中閃過決絕的傷痛。爲什麼?爲什麼上蒼要如此待他?
昭王爺嗎?他不會放過他的!孩子的仇恨,這一次,他絕不再心慈手軟!……
房外。
遠遠地。
小太監跟着皇帝折回,當他看到他手上的血跡,不禁低聲道:“皇上,你的手……
龍昊天有些恍惚,隨即無意識地將自己的手舉到眼前,那是一片乾涸的血跡,那是她的血,那是孩子逝去的生命。
怔忪之後,他眸光閃過一絲沉沉的內疚。
雖然毒不是他下的,但是他不喜歡那個孩子卻是事實!那是他的私心,並不希望她爲那個男人生下孩子……
隨意他即使發現了異樣,也選擇了忽略。就算是……他在爲自己爭取吧!歉疚盈滿胸口,卻絲毫沒有悔意,因爲一切如願。
不過現在,他知道,這個時候,她需要的不是他!這份自之明讓他幽幽的眸光一黯,轉身冷冷吩咐道:“回宮。”
“是。”跟着的人忙不迭俯身跟上。
龍昊天往前走着,腳步快而大。
昭王爺無視他的存在,又遣人暗中加害,這一點讓他惱怒不已,可是那時,他最終還是壓抑下了那份怒意。
順水推舟。如果當初他及時阻止,或許那孩子就不會……
可惜,事實即成,從來就沒有或許。……
灰濛濛,霧濛濛。
眼前盡是一片淡淡的霧靄,看不清事物,辯不清環境,腳步迷迷,不知身處何地,不知該往何去。
席容有些恍惚地轉身看着四圍的迷霧,心中悵然若失,不禁雙手揪起自己的襟口,好似某種珍貴的東西正在流失……
爲何心揪得如此緊?爲何忽然間變得那麼悵然若失?爲何沉墜的肚子此刻忽然變得那般輕鬆,輕鬆得讓她心慌?
雙手下意識地撫向*,一片平坦坦的……
這纔想起來,這孩子想是已經降生了。
那孩子在哪裡?爲什麼她會在這裡?爲什麼她看不到孩子、聽不到孩子的哭聲?夫君呢?劉伯呢?爲什麼只留下她一個,清清冷冷的?
多麼期待看到那個孩子!漫漫六個月,好似一輩子的等待!可是爲何她就是走不出這片迷霧?!
孩子,她是多麼想看到她的孩子!可是孩子在哪裡?在哪裡?爲何她會如此心慌?那份不知所措的畏怯是從何而來?
這時,那孩子好似聽到母親的呼喚般,霧靄逐漸散去,在朝陽的光芒璀璨映下,茵茵的草坪上,一個娃娃揮舞着肥短的雙臂,笑得燦爛,那般怡然自得。
席容不禁釋然一笑,邁步往前,卻又怎麼都走不進那片美好,分明就在眼前的,不是嗎?可是卻爲何遙遠的好似掛在天邊的美夢,如此遙不可及,又好似水中幻月,一去碰觸,那份美好就要支離破碎。
惶然止步,心中的慌亂不已,手足無措之際,對着那孩子輕輕搖手道:“寶寶,是娘啊,快到娘這裡來……”她柔聲道。
孩子仰首,好似看到了她,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了,隨即揮舞着雙臂向她爬來。
席容笑得更回溫和可親了,就怕一不小心驚嚇了他不敢再前行,心中溢滿暖暖的幸福,看着臉上那一抹笑靨,她願意將世間最美好的都捧到他的面前。
只是……
瞬間,天地變色,璀璨光明不再,倏地世界只剩下一片晦澀的黑暗。
失了孩子溫潤的笑顏,眼前一片漆黑不見五指,席容一驚,頓時慌了:“寶寶……寶寶……在哪裡?你在哪裡?”
可是,黑暗依舊是黑暗,死一般的沉寂,那股涼意徹底冰寒了她的心。
直到感覺有人一直搖晃着她的身體,耳邊傳來聲聲擔憂呼喚:“小姐!小姐……”
“劉伯……”席容下意識地呢喃着,微微轉醒,張開迷濛的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劉仁憂心的面容,而她,只覺得身體虛弱無比,軟軟的,一點勁道都沒有,而脣瓣上嚐到了鹹澀的味道,那是她自己的眼淚。
“小姐,你覺得怎麼樣了?”劉仁關心地問道。
席容怔忪了一下,這才發現空空的房間裡只有他們兩,隨即揪着他的衣袖問道:“劉伯,孩子呢?我想看看孩子!”
劉仁張口,心中演示了萬遍的話語,卻還是難以出口:“小姐……”
“劉伯?”席容疑惑地看着欲言又止的模樣,口氣一頓,微微放鬆的心情一下子又侷促了起來:“夫君呢?他去哪裡了?”難道是他抱了孩子去哪裡了?
“小姐,你的身體尚弱,先休息一陣子再看孩子也不遲……”
席容驀地放開了他的袖口,只是定定地仰首看着他,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的怯懦和不安。
承受着她的目光,劉仁忽然覺得有些狼狽,甚至想要立刻逃離這份不忍,彼此間那份寂靜讓他心驚。
許久,席容幽幽暗啞的聲音再次響起,睫毛輕顫,眸中含着瞭然的絕望,卻又不自覺地隱藏了一比希冀:“劉伯……我的孩子是不是已經……”身子因爲等待而隨之微微顫抖着,聲音卻又出乎意外地冷靜,冷靜得猶如狂風驟雨前的大海,幽幽深邃,寧靜的表面掩蓋了其下的波濤洶涌。
劉仁看着她,眸裡閃過一絲堅決:“小姐,你們還年輕,孩子以後可以再生……”
席容聞言,只覺得心中那一絲僅存的希望消焚得徹底無蹤!雙手更是死死地攥住了錦被,指節泛白,咬脣,脣瓣泛白,眼眶中熱淚不由得滾落!
“小姐……”看着她低頭剋制的模樣,劉仁不禁擔憂了起來。
好一會兒,席容仰首看向劉仁,帶着哽咽的抽泣道:“那孩子呢?即使他已經……我也想看看……”
看着她紅紅的眼眶,劉仁頓了頓道:“小姐,孩子已經……入土爲安了……”
席容一頓,眸中悲傷更甚,忽然想到:“劉伯,我睡了多久?”
“……五天五夜。”
“原來我睡了那麼久……”扯了扯脣角,帶了無限的悽悽自嘲,她居然連看一眼孩子的機會都失去了!淚眼婆娑,驀地又想到,目光隨即看向那碎玉桌,那個香爐已經不見了蹤跡,心中頓時有些瞭然,眸光映襯着淚光,變得有些晶亮:“是不是因爲那個香爐放了其他毒物,纔會……”
劉仁靜默了一會兒,隨即說道:“小姐,姑爺會爲那孩子索回這筆債的!”
席容心頭一驚,這才又想到自從她醒來,就沒有看到過他的蹤跡,於是急急問道:“劉仁,夫君去哪裡了?”若是有心人謀害她的孩子,除了那個人,她不做第二猜想!可是,如果安中磊真的去找那個人了,那麼……
心中亂糟糟的,矛盾而複雜,席容隨口問道:“劉伯,這些天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劉仁冷哼了一聲,帶着憤憤卻又解氣之色:“現在的昭王衆叛親離,皇帝自然不會放棄如此大好時機,更加上飄渺閣的圍追誅殺,昭王府只怕氣數已盡。”
聞言,席容臉上眸中泛不起一絲笑意,眸光一轉,憂心混着倦色,臉色蒼白更甚:“那麼夫君此刻也在昭王府裡嗎?”
劉仁點頭。
席容大驚,忙不迭地起身,就想要下牀,卻不想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小姐!”劉仁驚呼上前,扶起她:“你想要去哪裡?”
“劉伯,帶我去昭王府。現在,馬上就去,好不好?”……
昭王府。
他就這麼輸了嗎?不甘心呀不甘心!
昭王爺看着圍堵四周的御林軍,他的臉色尚且淡定,只是在經歷喪子喪女的傷痛之後,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幾歲。眉宇間淡淡的倦色,眼底揮之不去的哀慟,眸光更冷。
此刻,他眯着雙目冷眼看着眼前身着龍袍,一臉威儀的男子,這般纔是真正的他吧!只是沒想到,就在他眼皮底下長大的孩子,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韜光隱晦,耽溺酒色是假,軟弱無能是假,無心下政事更是僞裝出來的!
他冷冷地出言,聲音裡帶着一絲譏諷,幾分嘲弄:“不愧是本王一手帶大的孩子,沒想到你將心機實力隱藏的那麼深,那麼多年了,居然如此輕易地騙過本,未讓本王察覺你的城府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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