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非心中一陣苦笑,當日蕭絕拒絕了剜心入藥,決定留下秋水漫的時候,穆流非就知道一定會有變數的。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蕭絕已經陷得這麼深。如果哪一天,這個秘密被秋水漫知道了,憑着秋水漫那淡漠如水,堅決的個性會怎麼做?
蕭絕可曾想過?
“希望如此。”穆流非輕嘆一聲,收拾着藥箱。卻聽蕭絕沉穩的聲音響起:“流非謝謝你。”
穆流非的手微微一頓,愣了片刻後他繼續收拾着東西,聲音清淡帶着些自嘲之意:“只要王爺不在怪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蕭絕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當日毒發他隱忍着不去找穆流非不是置氣,而是……其實蕭絕能明白穆流非對裘香雪的心意,可就如同他對裘香雪一般,裘香雪也是這般對着穆流非的。
“你多陪陪香雪吧,本王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爲開,香雪一定會看見你的真心的。”蕭絕勸道。
穆流非提着藥箱,脣角微微一動,其實他想說,裘香雪對他蕭絕也算是精誠所至了,可是如果一個人的心不在對方身上,任憑他如何努力也是無用的,譬如他對裘香雪,又譬如裘香雪對蕭絕。
如果能讓香雪忘了蕭絕,或許他纔有一線生機!可這世上哪有這種能讓人忘記前緣的藥?
“是。流非會的。”穆流非應着,卻見常風走了進來,手上還拿着一封信箋。
常風將東西呈上後回道:“是國師令人送來的。”
蕭絕接過,撕開信封,掃了一眼內容後,起身道:“常風,準備一下,本王要去國師府。”
提到國師,穆流非的臉色微微一變。蕭絕的目光無意間落在穆流非的身上,卻見他眸光中帶着些怨懟,他恨聶容澤,那是毋庸置疑的。
事情既然已經過去,蕭絕也不想在提及。既然聶容澤背了這黑鍋,就讓他背下去吧,蕭絕也沒有勸穆流非,而是攜着常風離府赴約去了。
蕭絕離開以後,穆流非心繫着裘香雪。自那日他從蕭絕房中把裘香雪送回飄香苑,他已經多日不曾見到她了。
秋水居內,秋水漫才起身正坐在妝鏡臺前梳妝。
“你們家王爺最近在忙什麼?”秋水漫想起自從上次醒來後不見蕭絕,她已經有兩日沒有看見他人了。
就算來到書房,蕭絕不是不在就是在忙,如同在避着她一般。秋水漫也懶得去碰釘子了。
青墜皺了皺眉,昨天他好不容易見到常風才知道了緣由,只是這件事不能讓王妃知道。“王爺方纔出府去了,說是國師邀約有事商談。”方纔蕭絕已經讓常風過來傳話,只是那時秋水漫沒有醒。
秋水漫撇撇嘴,有些不悅的樣子。她又想起裘香雪來又問:“青墜,近日飄香苑可安靜下來了?”
“聽飄香苑的丫鬟們說,不止沒消停,反而鬧得更厲害了”青墜撇撇嘴,又接着說,“剛剛我看着穆公子來王府了,想來是要去飄香苑去看裘小姐的”。
青墜看秋水漫沒有說話的意思,又小心翼翼的說,“王妃別在意,畢竟裘小姐的雙親救了王爺,王爺他……”
青墜所說的,秋水漫怎麼會不知,只是,清楚明白是一回事,真的看在眼前又是另一回事了。
這麼幾天她也想明白了,她沒什麼對不起裘香雪的,若是蕭絕心繫於他,就憑她再大的本事,她還能逼着別人喜歡她嗎?阿燁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只是,他爲何不和她說清楚,既然不喜歡了,沒有愛了,何必要欺騙她。
“青墜,罷了,不提她了”秋水漫這麼想着,雖然還是有些心煩,但是別人怎麼樣都好,她是管不了的,她能做的,只是好好做自己能做的事情。突然之間,她想在這遙遠的古代,好好的生存下來。
“王妃”,青墜還想說些什麼,聽她這麼說,就沒再說下去。
“青墜,京城最有名的酒樓叫什麼名字?”秋水漫盤算着,既然她決定要在這裡好好活着,怎麼能沒有安身立命的根本。身爲一個現代人,她決不能容忍自己像這個時代的女人一樣,完全依附在男人身上生活。
“王妃怎麼會問起這個?”青墜不清楚秋水漫內心的想法,聽她突然問起這個,感覺詫異。
秋水漫看着她問道:“青墜怎麼會到王府做丫鬟的?”
“因爲家裡窮,父親母親養不起我和哥哥兩個人,所以才”青墜說道身世,眼圈紅了起來,她頓了頓,“幸好遇到王爺,王爺雖然看起來冷漠無情,但是卻善待府上的嚇人”,她又看了看秋水漫,“還有王妃,王妃待青墜這麼好,青墜現在心裡只有感激”。
秋水漫聽着青墜說的,握着她正在給她梳髮髻的手,“所以,人活在世上,一定要有可以安身立命的東西,而最直接的東西就是銀子。”
“王妃”,青墜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可是王妃已經是王妃了呀,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還要銀子做什麼?”
“這個你以後就會明白了,待會兒陪我出去看看”,秋水漫說着,她要去看看京城的環境及風土人情,蕭絕有蕭絕的事情要做,她也不能閒着。
穆流非來到飄香苑,入眼就是一片狼藉,裘香雪坐在那裡,一邊擺弄着手指,一邊說着什麼。低下丫鬟跪了一地,其中一個臉上鮮紅的掌印。
待穆流非走的近了一些,他才聽清楚她說的話。
“翠兒,你說,你是不是想燙死我,這麼熱的水,你自己怎麼不喝”,裘香雪說着,不知道爲什麼,穆流非從裘香雪的語調中聽出些許媚態來。一時間,穆流非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然後就聽“啪”地一聲,裘香雪拿起手邊的茶碗直接砸到那名叫翠兒的丫鬟頭上,稍微偏了一些,茶碗蓋砸到她的眉角。
“小姐,不是,不是這樣的”翠兒諾諾的辯解着,其他的丫鬟們也都瑟瑟的跪在那裡,一個個都很害怕的樣子。
穆流非看着本就碎了一地的瓷器上再新添上那剛碎了的茶碗,再看翠兒臉上的傷,又環顧了一下那些跪着的丫鬟們。這麼一看,他不由得心驚,她們身上臉上,或多或少的都有傷,看樣子,這種事情已經不止一次的發生過。
“雪兒”,穆流非看着裘香雪,喚着她,有些迷茫的,他還是第一次感覺她這麼陌生。
裘香雪聽到有人叫她,以爲是蕭絕過來看她的,欣喜的看向來人,“絕哥哥……”就這麼叫出聲。只是當她看到來人是穆流非,笑容並沒有散去,反而笑的更豔了。
她先是站起來,蹲在翠兒面前,捏住她的下巴,“今天看在非哥哥的面子上我就暫且饒了你”,說完她甩掉她的下巴,指着一片狼藉的地面,“把這裡收拾乾淨,下次再犯錯,看我不打斷你的腿,你們都下去吧,這裡就讓她一個人收拾”。
“是”
“是”
其他丫鬟應聲而去,翠兒也慌忙答應。
裘香雪冷眼看着翠兒一個人收拾殘局,然後她嬌笑着走到穆流非身邊。“非哥哥,你來的正好,絕哥哥前幾日給飄香苑送來了幾盆宮裡進貢的花,剛好你跟我去瞧”。說完,儘自拉住穆流非的手,卻並非是走向花園的方向。
裘香雪跟他說說看花,卻把她拉到她的閨房。穆流非坐在這裡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裘香雪讓他坐在這裡等一會,先來讓丫鬟送來酒菜,然後就消失了一會兒。待她再回來,便是眼前的這般模樣。
裘香雪此時身上的衣着不可謂不讓人驚豔,她如青樓女子那般一身妖嬈的紅,然後酥胸半露着,坐到穆流非身上,一手扒着穆流非的肩膀極盡媚態。
“非哥哥,你喜歡我嗎?”另一隻手拿起一個酒杯,斟滿酒,快要送到穆流非嘴邊的時候,卻將酒杯轉了一個方向,送到自己嘴邊。她輕抿了一口酒,卻不曾嚥下。
“雪兒”,穆流非看着這樣的她,不可謂不驚訝,他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麼,只是輕喚着她。並且坐着一動不動,他本就心繫於她,現在她這般撩撥他,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
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裘香雪眼神裡閃過一抹算計,在他懷中低下頭去,脣剛要碰上他的。
一口溫熱的酒從裘香雪的口中渡到了他的嘴中,辛辣的感覺卻讓穆流非頓時恢復了心智。
“裘香雪。”穆流非幡然醒悟,他站起來,把裘香雪從他懷中拉開。他感覺到裘香雪已經迷了心智,已經瘋了,他要打醒她,不能任由她這麼瘋下去。
穆流非狠下心,揚起的手要打向裘香雪的時候,卻見裘香雪躲也不躲,就那麼淚眼婆娑的看着她,“非哥哥,現在就連你,也不喜歡我了嗎?”
穆流非看着這樣的她,頹然的放下手,驀地他突然拉她入懷,“雪兒,我怎麼下的去手”。
裘香雪任由穆流非抱着,眼睛裡卻是濃濃的狠毒。“非哥哥,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嗎?”穆流非聽她這麼問,抱着她的手更緊了,彷彿要把她揉進身體裡。
“雪兒,我希望你可以幸福,我會讓你幸福的。”他在她耳邊堅定的說。
“若是我說,只有秋水漫死了我纔會幸福,非哥哥會幫我嗎?”裘香雪的語氣裡是濃濃的恨意。
穆流非聞言大驚,他感覺眼前這個人,他懷裡抱着的這個人已經入魔,他心痛的對她說,“雪兒,你清醒一點,王爺的心不在你這裡,你不如放棄對他的執念。”
裘香雪聽穆流非這麼說,猛然推開他,“不,絕哥哥是喜歡我的,在秋水漫嫁到王府之前,絕哥哥對我是有情的,都是秋水漫那個賤人,是她搶走了我的絕哥哥”。
裘香雪癲狂着,眼睛裡已經血紅,她媚笑着想穆流非靠近,蠱惑般地“非哥哥,你會幫我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