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爸養鬼,但這跟我媽又有什麼關係?你剛纔也說了,養鬼需要的,是主人的精血!”
頭痛得就要裂開,宋峰半倭着身軀,額頭滿是汗水,怒睜着眼睛,不甘地問道。
他能接受宋大山養鬼的事實,以父親冰冷的感情和處事的狠辣,做出這種事不是沒可能。
但他卻無法接受母親是被父親害死的事實,因爲這兩個,可是他血緣最親近的人啊!
“一般的養小鬼,自然是需要主人的精血,但對於一些邪修來說,動輒養上數十隻小鬼,怎麼可能自己的精血來餵養,如果全用自己的精血,不到十天半個月,就會直接被吸成人幹。”
“所以,有不少的邪法,是以其他東西替代,而宋大山本身並不是邪修、沒有道法,只能通過其他的精血,來滿足厲鬼、陳招樺,對鮮血的渴望和需求。”
“而從宋大山的經歷來看,這些代替的精血,便是他的每一個伴侶,包括你母親。”
我的話就像是最後一根稻草,完全壓潰了宋峰內心最後的僥倖,他臉色蒼白,無力地跪倒在地,嘴上雖然還呢喃着‘不可能’,但心裡已經完全認可了我的說法。
小時候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在我挑明事實後,瘋狂地從腦海裡涌了出來,這些片斷,讓他無法迴避、也無法自欺,把他拉進了更加痛苦的深淵。
母親死於車禍,他怨天怨地、怨恨生活的一切,肆意放縱,就因爲‘你們’傷害了我,害死了我的母親,所以我也可以傷害‘你們’。
這個‘你們’,是除了他和父親之外的所有人,從一個導致他母親死亡的‘車禍司機’,放大到怨恨所有的外人,怨恨這整個世界。
而現在,卻有人告訴他,你的母親,是被你的父親害死的,跟這個世界無關、跟任何人都無關。
‘這是在指責我嗎?原來‘你們’不是惡人,只有我纔是惡人?還有我那該死的父親?’
精神幾近崩潰的邊緣,宋峰反而是冷笑了起來,緩緩站了起來,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這個他人眼裡如財狼虎豹的花花公子,此時淒涼孤寂,彷彿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樣,再度築起了冰冷的玻璃牆,想把一切的傷害拒在牆外,也想把一切的人,都拒在牆外。
他已經認可了這個事實,但卻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你想要的證據,就在負二層裡。”
我冷漠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如果宋峰此時不想面對,那這輩子會爲了掩蓋這件事,不斷地做出不理智的事,欺騙、折磨自己的心靈,更容易傷害到其他人。
如果他承認並接受這個事實,這個陰影也會伴隨他一輩子,但在陽光下的影子,總比過道里的陰影,要好得多。
悲傷,遠比折磨更加理智。
“我再說一次,我沒有二樓的鑰匙!”宋峰的話緩慢而冰冷。
“我能開門。”
我淡笑道,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裡,第一個走向了負二層的樓梯道。
其他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馮媛姣看着宋峰的樣子,有些不忍,柔聲道:“宋峰,你沒事吧?”
宋峰眼裡閃爍不定,最後咬了咬牙,沒有回答,只是大步朝我追來,其他人互相對視,立刻緊跟其後。
負一層通往負二層的通道,牆壁上的怨汽更加密集,已經接連成一片,正在不斷地滴落,水聲清脆。
樓梯的踏面上,滿是水跡,最底下的幾步,已經跟寶馬Z8駕駛座上的水跡相仿,溼淋淋的一片。
但宋峰此時已經不再懼怕,沒胡任何東西,會比揭開他心裡最後一層自欺的面紗,更加重要。
他怕,怕我說的一切,都是事實,雖然他心裡已經確定。
但,又有極度的不甘和渴望,不甘產生了僥倖、渴望驅使他走了下來,想要親眼見證這所謂的證據。
這個證據,將是他今天之前,人生經歷的一個句號,也將成爲他以後人生走向的一個,轉折號。
樓梯道的盡頭,負二層的入口,是一個純鋼煉製的大門。
高二米七、寬一米一、厚半米,完全實心、以鋼層壓縮而成,重量足足是普通全鋼門的十倍以上,防護也達到極爲強悍的程度,就算軍用機關槍都掃不穿。
這樣一個重量恐怖的大門,不要說沒鑰匙,就算有鑰匙,單是推開這個大門,都相當費勁。
而這個純鋼門的門面上,怨汽更是密集得恐怖,就像是被泡在水裡一樣,甚至還有怨汽從門縫裡冒出,活像門的裡面,是一個完全密封的蒸氣房。
聽到身後傳來的響來腳步聲,我的手搭在純鋼門的面上,那些怨汽立刻退散,空出一個半巴掌左右的乾燥門面。
“開!”
蘊含着道韻的字音,從我的口裡傳出,這個幾個大漢都未必擡得動的純鋼門,竟是緩緩地被推開了。
“轟!”
在大門被推開的瞬間,濃密的怨汽瘋狂地朝我涌來,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怨汽接連不斷地被我吸入身體裡,好爽!
雖然沒有吃厲鬼的時候那麼美味,但卻像大夏天裡狠灌了一口可樂,止不住打了個飽嗝。
這是一個極大的空間,除了承重的柱、牆之外,完全接通,足足有近千平方米,都能做個野戰基地了。
而這樣一個極爲空曠的地方,卻沒多少擺設,六面牆(天花、地面、四面牆)用不明的液體塗畫的詭異符號,除此之外,就只有七七四十九根方形的柱子。
柱子一米五高,寬、長俱是半米,柱面上,擺放着一個個古色古色,用高貴的檀木製作的長方形盒子。
這類盒子,任何人都不會陌生,因爲無論從造型還是感覺上來說,都像極了平時用來存放逝者骨灰的盒子,骨灰盒。
而骨灰盒的前面,都彆着一塊玉牌,用以標註骨灰盒的所屬。
宋峰焦急地掃視着,當看到一半的時候,眼淚潺潺流下,快步走到那根柱子前,淒厲地哀嚎着。
玉牌名,毛玲。
這是他母親的骨灰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