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所謂的靈遠大師跟玄真道長忽然來京，被成文帝知道後，命人將他們請進了宮。
恰巧出了柔妃的事，所以二人一致斷言，柔妃不可留，再加上那些所謂的罪證，也就有了後來御賜毒酒的事。
“皇后的意思是朕害死了柔妃？”
成文帝不禁冷笑道。
夫妻多年，對皇后的脾氣還是有幾分理解的。
只是當年因爲靈遠大師跟玄真道長在，所以對於柔妃的事，他也沒多加懷疑。
現在想來，實在是懊悔至極。
皇后並不答話，冷着臉站在那。
獨孤亓卻道：“父皇，兒臣抓了刺殺兒臣的刺客，從他們嘴中問出了許多東西，還望父皇允許他們入宮回話。”
既然進宮，當然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皇后臉色微微一變。
成文帝點頭應下。
獨孤邪忽然開口道：“還有刺殺顏顏的人，也一併帶來。”
除了刺殺獨孤亓的人，還有刺殺墨雪顏的人，都在大牢關着。
皇后的臉色頓時又白了幾分。
那些人明明是死士，不應該問出什麼纔對。
但事情出乎皇后的預料。
幾批刺客，留下的活口不少，不過後來審問死了許多人。
最終只有四個活口留了下來。
除了這四人，還有另外兩人被帶了上來。
一人是皇后的胞妹周國公府的二夫人衛淑。
另一個則是皇后的親弟弟，太師府的四公子。
當然除了宸王殿下以外，沒人敢抓這兩位皇親國戚。
衛淑與四公子跪在地上，都沒敢擡頭去看自己的姐姐，彷彿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
見此，皇后的身子頓時顫了顫。
難道連親弟妹也背叛了她不成？
當然這還不算完。
又有人擡了幾箱黃金上來，正是之前衛淑許諾給那些殺手的。
那黃金的來歷很容易查到。
所以這次，所有牽扯其中的人已經是逃無可逃。
幾人被帶上來之後，那四個人都招了，幕後指使並不是皇后，而是衛淑跟四公子。
沒錯的確是他們授意的，但他們卻是爲了自己的姐姐。
“皇上恕罪，臣婦只是聽大姐的話纔買兇殺人的，臣妾只是聽令行事，並，並不是臣妾的本意啊。”
一向維護親姐姐的衛淑突然反水。
四公子也低了頭道：“臣，臣也是受大姐指使，想要殺了宸王妃，就是不想讓她再，再將柔妃的事情查下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在顫抖。
而且還時不時看向獨孤邪，估計是擔心宸王殿下一怒之下將他砍了。
“你們胡說什麼！”
皇后被兩人打擊的不輕。
因爲，她從來沒相信自己會敗在親人手中。
太師府一家人其實蠻和諧的，就如上次衛珉一直幫她一樣。
幾個弟妹對她極好。
雖然偶爾也會有不愉快，但背叛這種事卻是沒想過的。
遭受到親人的背叛，皇后似乎失去了力氣一般，呆呆的愣着，甚至身子還晃了幾下，如果不是旁邊的丫鬟努力扶着她，她早就昏倒在地了。
獨孤燁面上閃過一抹冷色，不知道是針對誰。
墨雪顏臉色變都沒變。
皇后現在是嚐到了親人背叛的滋味，錐心之痛。
她可有想過，當年她對柔妃下手的時候是何等的殘忍。
哪怕是讓柔妃因爲別的罪名而死，獨孤亓也會好過一些。
偏偏是命格不好，讓獨孤亓也遭受排擠，還授意內務府的人一再剋扣該給他的東西。
如果不是這孩子夠堅韌，絕活不到今日。
更何況，杜家那些無辜的人命也都是因她而死。
後宮或許不是個可以良善的地方。
所以，皇后能害別人，別人也能反過來找她算賬。
成王敗寇，贏了自然風光，輸了也無話可說。
“皇后，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事到如今，也不需要再多的證據了，成文帝完全明白了當年的事。
還有當年一直存在腦海中的疑點，現在也都想通了。
這人啊真的很奇怪，糊塗的時候，你怎麼都叫不醒他。
清醒的時候呢，卻偏偏比任何人都明白，該看透的瞬間就看透了。
如今成文帝就屬於那一種極爲清醒的狀態。
“臣妾沒有。”
皇后冷着臉搖頭，依然不肯認罪。
即便有人證擺在面前，她也不肯服輸，不屑的笑了笑道：“這兩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不知收了別人什麼好處，便要誣陷臣妾，沒有實質的證據，臣妾不認！”
事到如今，皇后害死咬死了不承認，依然想要有實質的證據。
墨雪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真不愧是皇后啊，都到這份上了，居然還死鴨子嘴硬。
“來人，送皇后回去，沒有朕的命令，不許皇后離開寢宮一步，也不許任何人探望。”
皇后畢竟是皇后，沒有太多的證據，成文帝也不想冤枉了她。
雖然已經明白了柔妃的事是皇后策劃的。
但他也要拿出證據讓皇后俯首認罪。
“父皇。”
獨孤燁臉色一變，立刻跪了下來。
不等他繼續說下去，成文帝已道：“不許任何人爲皇后求情，否則視爲同罪。”
獨孤燁頓時愣住。
成文帝皺了皺眉，看着他道：“你是太子，應該大公無私。”
獨孤燁沒再說什麼，只是臉色不太好。
然而，皇后被帶下去的時候，卻突然喊了一句，“太子，你若還認本宮這個母親，你就應該知道到底是誰故意誣陷，將本宮害成這樣的。”
皇后指的那個人，自然是墨雪顏無疑。
墨雪顏無所謂的攤了攤手，就讓皇后恨她吧。
皇后恨她，氣的是皇后自個。
她又不生氣，沒什麼損失。
四姑娘一直想的很開。
“亓兒。”
成文帝忽然看向獨孤亓，很久沒這樣喚他的名字了，語氣有幾分複雜。
這一刻，獨孤亓在這個父親眼中看到了愧疚。
依稀回到了多年前，父皇還是那個慈祥和藹的好父親。
他總喜歡讓自己坐在他膝頭，用鬍子扎自個。
那時候的父皇，在他心中是最好的。
但當他無情的賜死母妃的時候，那個父皇就已經死了。
獨孤亓站在他面前，靜默了片刻，只說了一句話，“我母妃沒有錯。”
是啊，母妃何錯之有。
母妃雖然身在宮闈，卻真的沒主動害過人。
母妃性子溫軟，幫助過許多人。
父皇也正是喜歡她那溫軟的性子。
但那三千寵愛卻也是致命的毒藥。
說到底，也是父皇害死了母妃吧。
聽到這話，成文帝瞬間愣住。
只有四十多歲的他，彷彿瞬間蒼老了許多。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伸出手想要摸摸少年的頭。
在他不注意的時候，他曾經最愛的孩子就這麼長大了，再過兩年就要跟他一樣高了。
以前的時候，獨孤亓很渴望他能這樣摸摸自己的頭，喚自己一聲‘亓兒’。
但是現在他不需要了。
所以成文帝伸過手來的時候，他退後兩步，偏了偏頭輕輕的躲開了。
成文帝的手頓時僵硬在半空中，臉色有些尷尬。
大殿內還有許多人，這一幕確實讓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沒人再敢去看，急忙低了頭。
唯獨墨雪顏伸長了脖子瞧熱鬧。
當然，旁邊還有一人也是這樣的。
並非是宸王殿下，宸王殿下這人一向不喜歡看熱鬧，而是玄真道長。
玄真道長就跟個老頑童似的，也跟墨雪顏一樣，樂呵呵的瞧着當今皇帝的熱鬧。
不過成文帝現在滿心的愧疚與自責，也沒時間去管他們。
不知爲何，許多想不起來的事情，忽然就想起來了，那麼清晰的出現在腦海中。
尤其是當年柔妃最初入宮的時候。
她站在他面前嬌嬌柔柔的樣子，雖然害怕，可一雙靈動的眼睛，卻讓人難忘。
而如今，他再去看站在面前的這個少年，卻有着他跟柔妃二人的影子。
獨孤亓的相貌，繼承了他大半，但那雙眼睛卻與柔妃的很像。
成文帝再次伸出了手。
獨孤亓還是躲了過去，只道：“兒臣不求別的，只求父皇還母妃一個公道，不再讓母妃揹負妖孽的罪名，只要母妃的案子能平反，兒臣願意在皇家除名，從此離開京城，再不出現。”
一句話，瞬間讓所有人愣住。
墨雪顏也驚訝的很，明明這孩子是心中有恨的。
可他現在只求一個公道，不打算再做其它的了嗎？
她記得這孩子曾經最渴望的是‘權力’二字。
“亓兒，你是父皇的兒子，朕的皇子，你沒有錯，都是朕糊塗。”
成文帝這一代帝王，到底是承認自己錯了。
墨雪顏同樣表示很驚訝。
在她心中明明成文帝是一個小氣吧啦的人，即便錯了，也應該死不認賬纔是。
況且現在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
估計父子倆會有很多話要說。
因此，獨孤邪打算提前帶墨雪顏回去。
誰知道成文帝卻道：“亓兒跟九弟留下，其餘人回去。”
神馬？
墨雪顏頓時凝眉。
父子敘話就敘話，留下他們家小九做什麼。
不會質問他們家小九玄真道長跟靈遠大師與他們有什麼關係吧。
四姑娘那叫一個不情願，不過最後還是離開了。
獨孤邪不放心，讓冷風跟着她一起回去，免得路上再出什麼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