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晚。
今天相對於昨天來說輕鬆不少,主要還是編完竹簍的時間太晚,晚上的工作都已經找不到了,只能回家休息。
話雖如此,還是感覺很怪異……平時就自己一人的小房子,突然就多了一個住客。
這讓涼清語心中苦笑,誰讓自己當時要多管閒事呢,這個結果也只能認了。
他看向屋子後的小菜園,那一頭及腰的栗色長髮一下就佔據了視野的中心。他本以爲她會去城裡遊玩,可是沒有,她一直靜靜地站在那,仰頭望天,不知在想些什麼。
說起來,下午回來之後,她就一直悶悶不樂的樣子呢……是因爲我下午時候提起了她過世的戀人嗎?
涼清語猶豫了一會,還是走了過去,站在她的旁邊,看向那姣好的側臉。
沒有明亮的燈光,但沒有關係,今晚的月光很亮,這就足夠了。
“那個……”涼清語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靈蘇婉別過頭,與他雙目相接,微微一笑,“月亮很美啊。”
“什麼?”涼清語愣了下。
“以前在月圓之夜,我就會和他一起到屋頂上看月亮……”她輕聲道。
他?果然是在懷念過去的戀人嗎……
心中涌上一股愧疚感,涼清語歉然道:“抱歉,我之前不該多問的。”
“沒必要道歉,你沒有錯。”
“……”
“對了,我還沒有跟你道謝啊,在那個巷子裡,謝謝你帶我逃了出來。”靈蘇婉笑了笑,“雖然很傻,但和他很像。”
“我?”
“是啊,他和你一樣,也是個好心腸的人,雖然出身富貴,但善待他人,總是無私地去幫助弱小的人……我也是他幫助過的人之一,在認識後不久,我們就相戀了。”
涼清語:“……”
靈蘇婉頷首淺笑:“是不是覺得這麼快就相戀不靠譜?是啊,真的有點不靠譜啊,他人那麼好,所以總是忙裡忙外的,真是個笨蛋……”
“但就是因爲這樣,我才喜歡他啊,後來我都忍不住問他了,爲什麼他總是那麼熱心,明明什麼好處都沒有。”
涼清語也笑了,感嘆地道:“確實沒有好處,可沒辦法,在思考之前,身體就已經開始行動了……”
“……”
“……”
突然的,沉默了。
涼清語呆住了,因爲靈蘇婉先呆住了,她直直地看着他,目光呆滯。
“他當初也是這麼說的……”
“咦?是……是嗎?”
涼清語分明感覺到,靈蘇婉看着他的目光變得朦朧了,這讓他有些畏縮,想要回避,又移不開眼。
“真的,你和他,真的好像啊……”靈蘇婉閉上了明眸,再次睜開時,已經重新看向夜空中的皓月。
涼清語沉默不言,索性一樣將目光轉向夜空。
肩頭微微一沉,有什麼東西靠在了上面。不用去看,因爲那傾泄而下的髮絲的觸感已經傳達到了。
“那個……這……”涼清語小心翼翼地扭過頭,看向靠在肩頭的嬌顏。
月光灑在這動人的俏臉上,她沒有回話,只是閉着眼,脣瓣勾起溫柔的弧度……這一刻的她,是那麼的恬靜、美好。
她確實很美,以至於他看的有點呆了。
一個不過二十左右的年輕男人,從小到大都沒有和女性接觸的機會,更不要說是和如此絕色這般貼近了。
心跳明顯加快了,不可能不加快,佳人依偎在旁,誰會不爲之動心。
他緩緩地挪動手臂,將肩膀的動作降到最低,最後輕輕地摟住了她的腰肢。
而她也沒有反抗,似乎是睡着了,他甚至能夠聽到她那細微的呼吸。
突然的,他想起了下午時候,店鋪老闆所說的話。
——好不容易遇到個不嫌棄你的姑娘,還那麼漂亮,又是單身又是同病相憐的,是老天爺給你的機會啊。
心跳一直在加快,感覺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
第三天,黎明時分。
遠方的天空已經有些光亮,清醒過來的涼清語從地板上爬起,將鋪在地上的席子收起。
洗漱一下,然後熬些粥喝,再然後就去找活幹。這就是他日復一日的生活,辛苦而單調。
“咦?”他還沒離開客廳,就聽到了其他房間的聲響。
不是臥室,是廚房……是靈蘇婉?她起來了?
涼清語疑惑地走了過去,果然看到了正在廚房裡的靈蘇婉,她的身前就是竈臺,鍋裡煮着粥,還在冒着熱氣。
“已經醒了嗎,去洗個臉,粥馬上就熬好了。”靈蘇婉回過頭,對着他笑道。
“哦哦。”涼清語果斷地遛了。
有點慫,原因自然是昨晚的事,他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後怕,只覺得自己膽子好像太大了一點。
還好什麼事都沒發生……
五分鐘後。
由於有些不習慣,涼清語喝粥時感到一陣不自然,於是他就多注意了一下她。
碗裡的不過是最普通的白粥,她卻完全不嫌棄,或許她之前說的是真的,她真的是這麼過來的,大家閨秀是不可能適應這種生活的。
當他喝完自己的那一碗後,她很自然地拿起他的空碗,明顯是打算拿去一塊洗了。
“我自己會洗的。”
“又沒關係,反正都要洗。”
靈蘇婉翻了個白眼,看着涼清語愕然的臉,“噗嗤”一笑,道:“幹嘛這表情,當我連洗碗都不會啊?”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
“玩笑話還回答的這麼認真,真是笨。”
她走進了廚房,留下一句話從廚房裡飄了出來,“你先走吧,遲了就沒工作了。”
先走?她的意思是也要出去嗎?
涼清語有點疑惑,但也沒多問,只是答應一聲,就出門而去。
……
傍晚時候,涼清語回到家,發現靈蘇婉正站在門口,手裡還拿着個小布袋。
“啊呀,終於回來了。”靈蘇婉微微一笑,“今天上下午都一直在工作嗎,辛苦了。”
“啊!對不起,我忘了你沒有鑰匙……”
“沒事,我也是剛回來,給。”
“這是什麼?”涼清語疑惑地接過她的小布袋。
接過的瞬間,響起的一點金屬相觸聲讓他明白了過來。
“是錢?你這是哪來的?”
“和你一樣啊。”
“你也去打工了?”
“噗——難道還能是搶的嗎?”
涼清語打開布袋,裡面裝着五枚銀幣八枚銅幣,比他一天的收入還要多一些。
“爲什麼把錢給我,你也需要錢吧?”
“這兩天一直吃你的用你的,總是要報答的啊。”
“可害你丟掉行李的是我。”
“可帶我逃出巷子的也是你。”
她的笑是那麼溫柔,讓他怔怔不知所言,就這麼呆愣了半天,她纔有些不滿地掘起嘴,指了指門。
“別傻站着了,先開門啊。”
“哦哦。”
進門的那一刻,他背對着她,就像第一天帶她進入這個家一樣,空間上的距離沒變,但某種距離似乎已經不存在了。
……
第三天,夜晚。
“今晚你沒有什麼工作嗎?”
“是……”
“那你帶我去城裡逛逛吧。”
“啊?好吧。”
這麼簡單的幾句話,涼清語就被靈蘇婉叫了出去。
這本來就是一座小城市,沒有那麼的喧囂,正相反的,夜晚的西清城要比白天的冷清許多。
這很反常,現在又不是深夜,這個時段應該最適合出門散步纔對。
“抱歉,我們城市的治安不是很好,所以晚上都比較安靜。”涼清語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釋道。
“嗯,能看出來。”靈蘇婉深以爲然。自己一來這城市就遇到了劫色的,還是在大白天,這城市能有好治安纔怪。
“不過這裡就沒有人負責治安啊?城主呢,有城主嗎?”
“我們城主?”涼清語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怎麼說呢……據說他是個不務正業的人,雖任城主一職,卻從不盡責任,城裡的事務都是由城主府的管家代理的。”
“這樣啊。”靈蘇婉這才明白過來,合着治安問題是城主的鍋。
“那個……其實,我也有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啊?”
“你是爲什麼來西清城的?”
“我啊……我只是一路旅行,碰巧路過這座城市而已,本來是想遊玩幾天就去下一個城市的……”
說到這裡,靈蘇婉瞥了涼清語一眼,後者頓時一陣尷尬。
後面的話就不用說了,她一來到這裡就丟了行囊,身無分文之下,只能借住他家。
他想開口道歉,但她卻先開口,堵住了他的話。
“不過,也不錯啊。”
“???”
“我其實沒有想去的地方,只是想要找一個地方,一個可以安下心的地方。這個地方可能很大,也可能很小,可能很熱鬧,也可能很冷清,但都無所謂,關鍵的是……”
靈蘇婉笑吟吟地看着涼清語,目光毫不避諱地與他相接,“這個地方,要有一個順眼的人。”
“是……是嗎……”涼清語有些畏縮地低下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她只當他是害羞了,俏臉上的笑容頓時更濃了幾分——這種單純的男生,真是太好玩了。
“好了,走吧,不是說好要帶我逛一下城裡的嗎?”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