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墨含怨一直古井無波的臉上，多出了一點陰鬱。
“一十一，你應該知道你在做什麼。”
冷詠悅點了點頭。
“是嗎……你說條件太差了是吧。”墨含怨沉聲道，“一十一，你我共事這麼多年，對我來說，你不僅僅是下屬，更是重要的朋友。”
“你的兒子，沒有非殺不可的理由，現在回來，我能保證你們父子平安。”
冷詠悅愣了下，他根本沒想到，自己這位冷漠的老師會讓步，還給出一個完全符合自己理想的條件。
驚訝之餘又有些驚喜，冷詠悅在乎的當然只是自家兒子，至於伊潔溫愃的死活，他纔不在乎。
“爹！別被他騙了！”冷吟尋突然厲聲道，“他的話不能信！”
當然不能信，對方可是窮兇極惡的殺手，言語亦是其蠱惑人心的工具之一。
最關鍵的是，若是真如對方所說的那樣，那爲什麼還要設下“囚”字牌堵住出口？等他們走後再獨自對伊潔溫愃出手不就可以了嗎。
聽到此話，冷詠悅猛地驚醒過來——在墨含怨的寥寥數語下，他緊繃的精神無意識地放鬆了許多，而現在……
反應過來了，也晚了。機會不會有兩次，血噬組織更不會需要一個不衷心的殺手。
墨含怨已經將鬼牌甩出，鬼牌宛如一道白色的影子飛射向冷詠悅。
這是哪張鬼牌？“刃”字牌？看不清牌身上的字，但不管是哪張，墨含怨的突襲已經讓冷詠悅避無可避了。
鬼牌的功能變化莫測，冷詠悅深知這一點，所以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黑水在他身前涌起，化爲一面黑色的壁壘。
噗。
那是鬼牌陷入黑水中的聲音，冷詠悅立即後退，同時控制着黑水將那張鬼牌包覆。
冷詠悅腦中瞬間閃過數種猜測——如果是“刃”字牌，那鬼牌會以一往無前之勢切開黑水；是“回”字牌，那墨含怨會瞬間和黑水交換位置，轉移到他的面前；是“鏡”字牌……
猜測到此爲止，墨含怨的身影憑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果然是“回”字牌嗎？冷詠悅心中如此想着，雙手迅速一合，周身的黑水立即匯聚而來，向着墨含怨撲去。
但墨含怨就站在那裡，任由黑水就他覆蓋。
“老師，得罪了！”冷詠悅雙手結印，他不打算真的下殺手，而是施展一個封印靈技，將墨含怨暫時困住。
“爹，是這邊！”
就在這時，冷吟尋的呼喊傳來，冷詠悅連忙看去，墨含怨不知何時已經向着伊潔溫愃衝去，冷吟尋則是一步擋在了後者的身前。
讓冷詠悅吃驚的是，墨含怨的動作出乎意料的快，甚至比靈丹境的自己還要快——這是，“速”字牌！
老師在那邊？那自己眼前的是……
冷詠悅回頭看去，自己眼前的“墨含怨”已經變得虛幻、模糊——“映”字牌的投影。
被擺了一道，老師根本就沒有對付我的打算，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依東琳家族的少家主！
另一邊，墨含怨已經來到了冷吟尋的面前，狠狠的一記邊腿踢在了後者的腰間。
砰——
儘管已經架勢格擋，巨大的力道之下，冷吟尋依舊在這一記踢擊下橫向飛出，砸在了暗室的牆壁上，可見這一腳的力道之大——這是“力”字牌的加持。
墨含怨根本就沒去看冷吟尋，他的目光一直在伊潔溫愃的身上，而後者也同樣在看着他，眼神冰寒。
青色的風屬性靈力瘋狂席捲，伊潔溫愃意念一動，靈力凝聚成道道風刃，斬向墨含怨。
風刃呼嘯而過，但卻沒有一發擊中目標。墨含怨左手持“引”字牌，將所有的風刃都引導到一旁，右手直向着伊潔溫愃天靈蓋抓去。
在“力”字牌的作用下，他的力量足以直接捏碎人類的頭蓋骨。
伊潔溫愃臉色微變，當下快步後退，可墨含怨的速度比她更快，眼看着就要得手。
黑水在此時從頭頂上傾泄而下，墨含怨根本看都沒看一眼——“引”字牌效果還在，這黑水根本觸及不到他絲毫。
可墨含怨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
伊潔溫愃的身影突然開始下沉了，明明她的腳下就是地板，卻還是陷了進去……準確的說，是陷進了影子裡。
“幽魂行？”墨含怨記得很清楚，這是一十一那用於潛行的靈技。
黑水灑滿一地，伊潔溫愃的身影也已經全部陷入了影子裡，墨含怨面無表情地看了眼另一個方向，剛纔被他踢飛的冷吟尋同樣沒了蹤影。
……
影子的世界裡，漆黑一片。
“爹，你的靈力還夠嗎？”冷吟尋眼前一片黑，但還是能夠聽到兩道呼吸聲。
“不用擔心，我現在有的是力氣。”冷詠悅笑道。
“前輩，感謝您的幫助。”開口的是伊潔溫愃，她之前對於這個殺手的排斥，現在已經消散了。
冷詠悅聞言瞥了伊潔溫愃一眼，對她的回答，就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伊潔溫愃默然，她知道，其實自己不過是順帶被救的。冷吟尋爲了她抗爭，冷詠悅爲了冷吟尋倒戈，說到底，她纔是禍端所在。
“接下來的話很重要，你們聽我說。”
冷吟尋和伊潔溫愃都是精神一振。
“現在暗室被封閉住了，老師的鬼牌恐怕還有很長的有效時間，但以我的靈力，這個影子空間最多再支撐五分鐘。”
“就是說我們必須要戰勝他了？”
冷詠悅很想點頭，但是，在聽清楚“戰勝”二字之後，一股極端的壓力感壓在他的身上，竟讓他一時無語。
戰勝老師，那位鬼王……真的可能嗎？只怕是九死一生。
但是，現在我不能說泄氣話。
“你們仔細聽着，等下我們出去後……”
“等一下，老爹。”
“嗯？”
“把那兩把彎刀給我。”
……
墨含怨立於暗室之內，他一點都不急，對於那共事多年的下屬，他再瞭解不過。
等待沒有持續多久，他眼神微閃，猛地一腳重踏地面，整個人向後跳躍而起。
黑水從他腳下的影子中涌出，宛如噴泉一般向着墨含怨衝擊而去，但很快的，這“噴泉”似乎失去了力氣，升到半空便是停滯，旋即傾泄在地面上。
半個暗室都被黑水所佔據，墨含怨落在房間的角落處，眉頭緊皺。
在突破靈丹境後，一十一的靈力不論是強度還是總量都增強了許多，至少以前的他是無法做到這種程度的。
說起來，自己是一十一突破之後的第一個對手……
也就在墨含怨走神時，一隻手突兀地從他的影子裡伸出，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踝。
得手了！
冷詠悅有些意外，以墨含怨的本事，不應該這麼容易得手纔對……難道……
不好！馬上釋放“斷魂滅”！
但墨含怨沒能讓他如願。冷詠悅還沒來得及發作，他的手就被反抓住，然後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量拉了出去。
從影子空間出來之後，冷詠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迎面放大的拳頭。
砰——
沉重的一拳打在臉上，口鼻出血，再是頸部捱了一記手刀。冷詠悅疼痛之餘也感到一陣眩暈。
“放開我爹！”憤怒的吼叫，冷吟尋從影子中跳出，手中凝聚的青風利爪就要釋放。
墨含怨直接抓着冷詠悅，將他擋在了身前。
冷吟尋剛欲發動的攻擊被硬生生地遏制了下來，墨含怨以他的父親作爲盾牌，他發出的攻擊只會打到冷詠悅。
若是一對一，那現在冷吟尋還真的無計可施了。
但好在，這裡不止有我一個！
墨含怨微偏過頭，目光後移，能夠看到，自己身後還有一個人，與冷吟尋一樣已經準備好了攻勢——伊潔溫愃同樣從影子裡走了出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同時發動，就算墨含怨拿冷詠悅當擋箭牌，也只能擋住一個方向的攻擊。
只能躲閃了，靈通境的攻擊不會對冷詠悅造成致命傷，但自己承受不起。
但墨含怨沒能如願，冷詠悅拽住了他的身體，黑水也向這邊流淌過來，三個方向的攻勢，封堵住了墨含怨的退路。
“老師，這個暗室外有靈力法陣，你能無聲無息地進來，應該是用了‘透’字牌吧。”冷詠悅喘着粗氣，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
“……”墨含怨沒有回答。
“而且‘護’字牌也能確定用掉了，不然你沒有理由一直躲避我的黑水。‘罩’字牌呢，我想也用掉了，因爲你之前襲擊伊潔溫愃的時候，若是用‘罩’字牌，我救不下她。”
“你……”
“也就是說老師，現在的你，沒有可以防身的鬼牌了。”
墨含怨心頭一沉，一切都被冷詠悅說中，這個曾共事多年的男人，準確地把握住了自己後繼乏力的現狀。
又看了一眼兩側蓄勢待發的冷吟尋和伊潔溫愃，現在這個分身，與本體完全一樣，都是普通人的肉體，在靈通境靈脩者的攻擊下，冷詠悅或許會受不輕的傷，但自己必死無疑！
雙、囚、罩、力、速、引、映、透、尋，用於分身上的九張鬼牌，都已經使用了……
失算了，真的失算了，自己太小看了冷詠悅，他對自己的鬼牌太瞭解了，因此才讓局面產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轉。
想到這裡，墨含怨冰冷的視線，緩緩地落在了冷詠悅身上。
既然如此，那就拿你下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