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沐亦霖‘撲通’一聲跪下。
“啪!”沐敬忠丟出手中的茶盞,隨着那清脆的聲響,他怒聲叱道:“你還知道我是你爺爺,你倒是給我說說,這幾年你在書院都學了什麼!”
“我……”沐亦霖嚇得脣色白,那青花瓷的茶盞就在他面前碎裂開來,滾燙的茶水濺到了他身上,很痛他卻不敢出聲。
“你什麼你,若是越學越回去了,往後你便不要去那勞什書院了,給我好好回家來待着。”沐敬忠急火攻心,同時滿心的自責,他擔心是自己的過分溺愛,讓霖兒變成了這樣。
俞氏這時才柔聲勸道:“老頭,你冷靜點,霖兒興許也只是一時糊塗。”
聞聲,沐敬忠更加暴躁了,大聲衝俞氏吼道:“你別出聲,就是你把他當個寶貝疙瘩似的,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他才變得這般無法無天!”
俞氏動了動嘴想要反駁。
想說這般做的可不止她一人,他自己也還不是那樣
不過最終,她也並未出聲。
老頭的脾性她最是清楚,這個時候如果有人幫霖兒說話,那都是火上澆油,情況會越來越糟。
見狀,沐千尋抿嘴淡淡一笑。
爺爺跟奶奶雖然都是火爆脾氣,但是在特殊的情況下,奶奶會讓着爺爺,爺爺也會讓着奶奶。
這樣互相遷就,纔會和和睦睦。
讓她豔羨不已。
在這樣一個男三妻四妾的時空裡,奶奶能遇上爺爺何其有幸。
“爺爺,弟弟年幼無知,你便原諒他這一次吧。”沐眉瑩走到沐亦霖身旁跪了下去。
“是啊,爺爺,四弟年幼,犯錯是在所難免的。”沐眉鳶也隨着沐眉瑩過去跪下,還順着沐眉瑩的話出聲附和。
“年幼?他都十二了!你們二哥當年十歲便隨父出征,十二歲上戰場殺敵,十五歲領兵作戰,你再看看他,他會什麼!”沐敬忠越想就越急。
“爺爺,所謂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哥哥善武,弟弟善文,這興許是天賦使然,爺爺你別……”
不等沐眉瑩把話說完,沐敬忠當即出聲叱道:“你別跟我提天賦,我們沐家的男兒一出生便註定是要上戰場殺敵的,這是與生俱來的天賦,他若沒有,他便不是我沐家的人。”
此時,步入浩然院的沈氏,正好聽到了沐敬忠最後一句,心驚之餘,手中捧着的湯盅掉落在地。
‘啪!’的一聲響。
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俞氏頓時冷下臉,從昨天她回來至今,這沈氏就屢屢出狀況,合着從前那個大方得體、端莊賢淑的沈氏都是假象?
連媽媽立刻上前拾掇碎屑。
沐千尋彎脣一笑,搶在旁人之前出聲說道:“爺爺,他身爲男兒,卻想要得到那鏤空金簪,只怕是想要將其作爲禮物送與何人吧?”
聽聞此言,朱緣當即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
難道是他誤會了小姐的意思?
他以爲小姐衝他搖頭,是要他不要說出沐亦霖與那花魁孃的事。
如果不是那樣,那麼小姐剛纔衝他搖頭,所指究竟何意?
沈氏本就因爲沐敬忠那句‘他若沒有,他便不是我沐家的人’而心驚肉跳,此刻又聽到了沐千尋這一句,整顆心頓時上升到了嗓眼兒。
都說知莫若母,霖兒的所作所爲,她這當孃的如何不知。
她也屢次說教,只是都無用。
“霖兒,你究竟想要將那金簪送與誰?”俞氏出聲詢問的同時,不停的朝沐亦霖使眼色,這個時候他唯有說,是要將那金簪送給她這個奶奶,老頭的氣纔會消。
“大姐不日就將嫁入宮中,我想將那金簪送與大姐做禮物。”沐亦霖低垂着頭回道,心想那笨笨的小賤人問這樣的問題,正好是幫了他,爺爺奶奶看在大姐的份兒上,定不會再責備與他。
但是
因爲他低垂着頭,又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
也就完全沒有注意到周遭氣氛的變化,更是沒能看到沐敬忠與俞氏臉上那痛心疾的表情。 щщщ.ttκá n.c○
俞氏幽幽一嘆,擡手揉上眉心。
這孩竟然完全看不懂她的暗示,昔墨昔秋乃至於少嶸,小的時候,他們那眼力勁兒,只要她眨眨眼,他們就能懂
沐敬忠氣得臉色都變了。
送姐姐禮物的想法是好的,但是這手段……
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
送給重要之人的禮物,怎能是搶來的
這時,沐千尋看向沐亦霖,淺聲問道:“這可就奇怪了,聽朱掌櫃說,你年邊還是年前就開始去鬧了,那時候大姐姐可還沒有說要入宮吧?”
她的聲音雖輕,卻重重擊進了旁人的心裡。
沈氏只覺得自己已經頭暈目眩了,她萬萬沒想到霖兒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給出那樣的回答
沐敬忠驀然眯眼,冷冽的射向沐眉瑩。
好,好得很
此刻他纔算終於明白了,合着這麼些年,她們母女倆推拒一切上門提親的人,便是早已瞄準了東宮,瞄準了原本該是屬於阿尋的男人。
察覺到沐敬忠那邊的寒意,沐眉瑩膝蓋一軟,原本端正的跪姿,瞬間就變了,無力的癱坐在地。
聽到小賤人那話的瞬間,她立刻就知道,爺爺奶奶定會順着小賤人的話,聯想出她這些年推拒婚事的緣由。
畢竟她如今已然十七,早已過了適婚的年齡,從前爺爺奶奶對她還沒有偏見,自然不會想別的。
可是如今就不同了。
“阿英,你昨夜說幫她準備的嫁妝,全部添到兩月後阿尋出嫁的名單裡去,當初我便說了要用一頂小轎送她入宮,皇上卻說要依規矩辦事,這一次,即便皇上再幫她說話,我也斷不會再改變心意。”沐敬忠撩袍起身,沉聲說道。
“可是……宮中送來的那些……”俞氏愁容滿面,雖然瑩兒是無名無份的入東宮,皇上倒也看在沐府的份兒上,並未虧待她,送入府中的東西,與那以太良娣身份入宮的莎莎是一樣的。
“也列入阿尋的名單去。”沐敬忠眉梢也未動一下,說的十分堅定。
“這樣只怕不行,皇宮那邊若是知道了,定會……”
不等俞氏說完,沐敬忠就回道:“知道了又能如何?這退婚又賜婚,還提前婚期,都把我們的阿尋折騰成什麼樣了?太有負阿尋,這是他虧欠阿尋的,阿尋拿之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