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以膽大妄爲在鬼王著稱的寶兒,此時不敢離開的原因很簡單,寧水月一向出手狠厲,不曾軟過,現在惹禍就惹在他的眼皮底下,如若真要罰,自己怎麼逃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倒還不如先委屈了自己,作作低姿態,率先博取他的憐憫,以求放過。
又不是別人,自己的父親,又有什麼好太認真的?
至於上次用火燒了他建起的結界逃得掉,還不是出於僥倖?沒被當場逮住,當然不會束手就擒,能跑路則跑路。出於心虛,也就幾天不敢在他面前出現。
誰知,一出現他面前,就又闖禍了。真是的,父王不躲開,肯定是故意的,又護着那女人,哼!
寶兒怎麼想,都只能想到寧水月這麼做,完全是爲了護着眼前這個可惡的女人,只不過施的是以身作痛試圖贏得美人歡心的苦肉計。
於是,整個人一下子又從主動示弱變成滿心滿眼的失落,情緒來得太快,一時沒忍住,就以慘悽悽的模樣落下淚來,晶瑩剔透,顆顆碩大,引人心疼。
這戲轉得太快,紀以寧一時沒看懂,不明白上一秒還裝模作樣的孩童在下一秒裡怎麼就哭成可憐的淚人兒了?這也太戲劇化了吧?
懵懵然的,不知所措。
再一眼望向下半身還泡在冰泉中的寧水月好像沒看到寶兒哭一樣,完全就像個無事人,不爲所動,只顧舒適地靠在泉壁邊,一副很享受的神態。
那焦黑色還糊在他臉上,非常明顯,不曾消散半分,也沒有用泉水加以洗刷,不知作何目的?
紀以寧想,以他的本事,把俊秀絕美容顏恢復回來,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看來,是想把這爛攤子扔給自己處理了。
見無人理踩,寶兒哭得更加厲害,淚珠撲簌撲簌,掉個不停,大有沒人安慰就不歇停的架勢。
紀以寧不禁無奈,這父子擺明是合夥爲難她呢。
這可如何是好?人家雖說心智成熟,做事又對她富有攻擊性,但個兒畢竟只有三四歲孩童那般高,作爲大他幾個頭的自己不對他加以安慰,好像真的有些涼薄無情了。
不知爲何,瞧寶兒如此可憐心傷,她居然有些心焦,心中異樣的情緒正在莫名升騰,那是從來沒有過的疼惜之情,一意識到,她就慌了神。
按理說,她與寶兒非親非故,他又冒犯自己在先,受些懲罰總是有所應該,但他這樣失落傷情的樣子,又令自己不忍,一時不知如何,才能兩全其美。
默默思來想去,反思到自己也有錯在身。其實自己確實不應該出口惡毒,詆譭他的孃親,畢竟那是生他之人,總會令他有所敬畏,有所袒護。
想往低垂着眉眼的寶兒跨進幾步,幾言幾語加以寬慰,卻不知如何說出第一句……
之前紀老孃老是尋思着要與紀老伯再多生一孩,陪她玩耍,陪她成長,使自己不至於太過於孤單寂寥,但她那時已有那弘業總是陪於左右,爬山下水的,也就沒啥心思去關注他們到底要不要生,後面不知什麼原因,弟弟也就沒機會來出生在紀家。
之前聽梔娘說鬼界幾天了,就是人間的幾年,不知道紀老伯和紀老孃到底生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