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弘業不傷那是假的。
認識她那麼多年,首次見到她任意允許一個男人在她身上亂摸亂動,而且與他對視裡眼眸波光漣漪,溫柔如水,稍不注意,分分鐘鍾就會被溺死在那柔波里,永生永世翻不了身。
她是他一路看着成長的,她與唐青宇成婚時,他就在婚禮現場的某個角落裡,默默看着她笑如花顏,燦如豔陽,卻無力阻止,束手無措,只能事後借酒澆愁,與安公一醉方休。
一覺天亮後,才收到她於婚禮現場消失的消息,當時既喜又憂的複雜心情,他至今都銘刻心間,永難忘記。
喜的是,她沒嫁成,憂的是,她去哪了?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他?
事後,那弘業也後悔過,如果知道她落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手中,從此再無脫身之日,他寧願她與唐青宇順利成婚,興許某一日,兩人過得不愉快,再來個離婚,他就有了理所當然的機會。
可如今……
她對這個男人是真愛,甚至比迷唐青宇那會迷得還深,似乎再難有回頭之日了。
他已錯過她一次,如今又親眼看着花容月貌的她在另一個男人懷裡盡情沉迷,盡情撒歡,滿心滿眼只有他,再無其它。
就連他的出現也沒有發現,教他如何能不心痛?
興許,某個人註定遇到了某個人,從此就是全世界。
就算他給不了她全世界,她也願意在他的全世界裡沉醉。更何況寧水月確實比他強多了,給得了她他所有不能給的。
也罷!他低低嘆氣,渾濁赤紅的雙眼裡洋溢着難言的憂傷、焦慮、彷徨、迷茫。
沒有了她,他將何去何從?
正如安公所說的,仇人死了,卻突然失去了活着的意義。
令他爲之追尋的真相大白了,喜歡的女人跟其它男人跑了,他還有什麼更重要的事可以做嗎?
醉眼迷濛間,那弘業又灌了一杯酒。
一雙枯槁的老手硬生生奪下他即將再灌的酒瓶。
“從哪弄來的酒?要拼喝也不找我?”安公的聲音。
蒼老淒涼,好像一夜之間老了許多。
聽在那弘業耳裡,他的心更加酸了。
那家的爺們怎麼都落得個沒有女人安慰的境地?是祖上沒有積德還是祖墳風水不好?
喝得糊塗間,他忘記了,安公不姓那。姓那的只有他一個。
安公坐在他對面,深深望了他一眼,就舉起酒瓶灌了自己個一塌糊塗,迷迷糊糊間,那弘業聽到他說:“弘業,原諒爸爸,當初拋下你,是你媽臨終前的遺願,她說,我執意報仇,就不要帶上你,最終害了你一生。她不想你活在仇恨裡。而我,最後還是無法避免地傷得你最深。”
他們的心結,何止一個?
生在一個不完整的家庭,本身就是一種傷害,他無法避免。
那弘業強力撐着眼皮就要搭上的雙眼,伸長了手,撫上安公老得只剩一層皮的臉頰,斷斷續續地說:“你,瘦,了。老了。”
頭一歪,靠在外院的木桌上,醉死了過去。
安公也喝了不少,強撐醉意,拖着完全沒有意識的那弘業回了那屋,幫他蓋上薄被,才坐在他的牀尾,怔怔看着睡死過去的他,看了好久。
臨出門前,他對他說:“對不起!”
可惜,那弘業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