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梓欽側耳傾聽,這一聲聲嘶嚎,可真是讓人心力交瘁,痛不欲生,自己眼前彷彿重現了那些苦難之人受盡折磨的經歷。他腦子一熱,就直往深處跑去,肩上的小鬼唉聲連連,十分痛苦。
一邊的浣浣知道這是個陷阱,這裡哪容得下千萬之人,恐怕是琴音有問題,見制止不住張梓欽,忙撒腿追了上去。
張梓欽滿腦子就是救人,他跑得極快,沒幾下就出了甬道,又來到了一個和先前規格一模一樣的屋子,只不過眼前立滿了高約一丈的人影,一動不動佇立着。
張梓欽舉高瓷燈看去,昏暗的燈光下,人影顯現露出了真實的面目。這些人影都是石人,用刻刀雕刻而成,五官樣貌、軀體姿勢都一個樣,石人佔據整個屋子的空間,沒留出一道較爲寬敞的縫隙讓人過路。
只不過,石人臉上只有一隻眼睛,而且下半身並不是人的雙腳,是條柱狀。
張梓欽擡頭瞧着高出他一個頭的石人,喃喃自語道:“難道方纔耳邊的呼救聲是他們所發麼?”
浣浣已從後面趕了上來,立在張梓欽一旁,瞧他一臉沮喪,寬慰道:“幸好是一些石頭人……”
“哼——你們仔細看看,這些可不是石頭人。”小鬼臉上猙獰,看起來十分痛苦。
張梓欽正打算上前仔細摸一下石人,哪知耳邊又響起了一陣嘈雜,依舊是萬口同聲喊着救命。他身子一顫,感到不可思議,難道真是這些石頭人在吶喊救命!?
浣浣一個箭步一把拉回張梓欽,嘀咕道:“別靠這麼近!”
張梓欽心裡以爲這些石頭人再怎麼妖異,總不能動胳膊動腿腳,可他再一瞄面前的石人,發現石頭人正低着獨眼死死盯着自己。他左右一顧,怎麼全部的石頭人此刻都獨目圓睜死瞅自己不放。
張梓欽心中驚詫不已,分明記得先前一窺,這些石頭人都是舉目平視,怎麼突然轉動起眼珠子了。
“這些可都是用活人養成的石人!”小鬼配合的壓低嗓音,生怕這秘密被別人聽到。
“活人——”張梓欽目瞪口呆,自己怎麼也不信,這些石人裡裝着人。
“恐怕真是活人養成的。”浣浣瞅了一眼,悵然所失,繼續說道:“夏商時期北方有一國名爲鬼國,傳言那裡的人都是蛇身人面,臉上只有一隻眼睛。據說該國是貳負的神屍墜落之地,貳負是當地百姓尊崇的神明。那裡有一個祭祀風俗,就是把活人築成石人獻給神明,從而得到上天的庇護。”
張梓欽啞然失笑,將活人築成石人還祈求得到上天的庇護,真是慘絕人寰褻瀆生命的手段,“那爲什麼古老的石人會出現在許家暗室裡?”
“這我可不清楚,總不會是感應上天祈求庇護吧。”浣浣一掃眼前,石人排列緊湊,不好挪動,看來要想過這裡,得爬上石人,從石人的上方過去。
張梓欽仔細一打量,“石人上方空着半丈多的距離,可以彎腰前行,我們還是快趕路吧。”隨即,腳一蹬,手順搭在石人上,轉眼已經在石人頭上,這裡的空間比想象的要小很多,雙腳立在石人肩上,彎腰勉強能前進。
兩人的胯下便是石人的頭,這會也顧不上禮德,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很快,兩人已經前進了大半,前方能看到陰森森的甬道口。在行進的期間,這些石人再也沒集體喊救命。
就在離甬道只有六七步遠時,浣浣大叫了一聲,“木金,這些石人有蹊蹺!他們都目不轉睛盯着你呢!”她心裡即使知道張梓欽這人非同一般,可依然覺得太詭異,用活人築成的石人怎麼轉動眼珠子的?
張梓欽聽到喊聲,就舉下瓷燈一照,果真如浣浣所說,四周一圈石人的獨目都看向自己。難道這些石人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或者真如那幾聲吶喊般,希望自己救他們出去?
張梓欽停了下來,扭頭開口問道:“這些石人裡的人還有救麼?”
“嘁——你還是往前走吧!”小鬼一臉不滿,此刻最要緊的是趕路。
“把你封在石頭裡,你還能活?”浣浣一眼寒光,石人雖然有很多可疑之處,可現在沒時間想這些。
“好,待會替小鬼辦完了事,我再來想辦法。”張梓欽自己也不知道爲何如此執着於這些石人,總感覺這些石人都是活的,裡面的人還活着!
“木金,你可要想清楚了,他們可是人面蛇身獨眼之人,到時別把你嚇壞了!”浣浣譏諷之意遍起,自己先落地到了甬道口。
張梓欽也沒辦法,剛落地肩上的小鬼張皇失措道:“琴音,琴音!”
“木金,你聽到了麼?”浣浣雙眼變冷,握緊明晃晃的匕首,轉身面向石陣。
“唔,我聽到了,他們說要吃人!”張梓欽一臉陰沉,側着身看向了石人。
此時,面前的石人開始龜裂,嘣的直掉碎屑,頓時煙霧瀰漫,飛沙走石,看不真切。隆隆聲不斷,山崩地裂般。
張梓欽看這陣勢不小,剛想往後撤點,哪知塵埃中迅速探出一個黑皮怪物,一把掐在自己的脖子上。那手冷得僵硬,力氣極大,硬生生要將他的脖子擰斷。
張梓欽被掐的吃力,一手掄起瓷燈直往那石手打去。只聽見一聲哐當,瓷燈的底部被砸出個坑。
一旁的浣浣見張梓欽被抓住,一個箭步向前,直揮着匕首往石手砍去。四周黑暗,塵埃瀰漫,她也沒看清楚探出了個啥怪物,只是這怪物的手猶如墨汁般黑,手臂纖瘦,手指特長。
再說浣浣一刀砍去,這銀月匕首閃着離離寒光,卻只在石手上割下了一張皮。
黑皮怪物倒也怕疼,手一縮,就把張梓欽扔在地上。可兩人沒慶幸的時間,塵埃中又探出好幾個黑皮怪物。
張梓欽立馬身子往後縮,不能讓那些黑皮怪物藉着瀰漫的塵埃做掩護,得把他們引出來。
兩人往後還沒退卻三步,只見眼前探出三張削瘦、黝黑的人臉,臉上就一隻眼睛,半睜閃着紅光。這三個黑皮怪物下半身蠕動着,擠滿了狹小的甬道,正伸着纖長的雙手撲了過來。
“木金,你還說要救他們,你看,這些獨眼黑皮可是吃人的。”浣浣身體一側,躲過了面前獨眼黑皮的攻擊,往後連翻三個跟斗。
張梓欽面色沉重,也不迴應。此刻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就是他手中的瓷燈,這朵上下舞動的火花,真不知道何時噗呲一聲熄滅。他護着瓷燈,往後撤。
雖然這三個獨眼黑皮沒長腳,可速度迅捷,完全沒被兩人甩下。獨眼黑皮左右扭着粗壯的下半身,在地面上蠕動而來,圓形的嘴不停重複着吃人二字。
張梓欽回頭一望,馬上就要到下個圓屋,心想不對,倘若把獨眼黑皮引到那裡,他們手腳施展的開,何況石陣裡不知有多少的獨眼黑皮,只能在甬道里堵着它們。
“我們得守住甬道口。”張梓欽撤到離甬道口還有五步之遙時停下,只能企望復活的獨眼黑皮只有這三。
邊上的獨眼黑皮來的很快,轉眼已經在張梓欽的面前,它伸着長手打算故技重施,要掐脖子。
可這次哪這麼容易,只見張梓欽往後一彎腰,躲過後,直起身來一腳踹在獨眼黑皮胸前。
另一邊,浣浣早在獨眼黑皮的眼皮底下,扭動着身姿,一刀又一刀紮在了它身上。
這甬道的空間本身就不大,這三個高約一丈的獨眼黑皮擠在一塊,互相制約,倒讓它們施展不開。可這也制止不住它們,獨眼黑皮衝的生猛,噬人之心如焚。
張梓欽瞥了一眼身後,不知不覺人已在甬道口,毫無退路。
“啊,這琴聲……”肩上的小鬼尖銳的喊叫了一聲,滿臉的褶皺。
兩人此刻哪還顧得上琴聲,全神貫注,集中精神向着獨眼黑皮。
“木金,我做詳攻,你接住匕首刺獨眼黑皮的天靈蓋,別手軟!”
浣浣剛說完,就衝邊上的獨眼黑皮跑去,她身子一扭,匕首一刀劃在了它的胸膛。另兩個獨眼黑皮身形一側,直攻向浣浣。
浣浣在獨眼黑皮的雙手下,一繞一躥,猛地將匕首拋向了另一側的空中。與此同時,張梓欽早已蓄勢待發,一個箭步往前一躍接住了匕首,直往面前獨眼黑皮的天靈蓋上刺去。
那獨眼黑皮也不傻,身子一蠕動,張梓欽的刀一偏,插在了獨眼黑皮的眼睛處,他哪願意失去機會,毫不猶豫將匕首划向閃着紅光的獨眼。
獨眼黑皮慘烈的嚎叫着,雙手亂打,一胳膊將張梓欽甩了出去。
這一下撞的厲害,張梓欽嗓子一甜,嗆了一口鮮血。所幸右手抓匕首抓得緊,不至於丟了匕首。他向浣浣看去,其餘兩個獨眼黑皮愣是拿她沒辦法,只見浣浣身體輕盈,在石手中游刃有餘的躲閃。
張梓欽忙將匕首擲回,“接着!”
浣浣一把接住,一腳踩在獨眼黑皮的身上,身體在空中旋轉,又一腳蹬在牆壁,猛地一刀刺在了身前獨眼黑皮的天靈蓋上,可自己卻被另一個獨眼黑皮一拳打翻,飛了出去。
浣浣穩住身形,並排在張梓欽邊上,注視着三個獨眼黑皮。此時,甬道里哀聲遍地,讓人生畏。
只聽見幾聲嗖嗖,兩人眼前的獨眼黑皮瞬間沒了身影,隨後幾聲撞擊聲,砰砰直響。
張梓欽已經沒力氣去想,這獨眼黑皮是怎麼了,右肩的小鬼又嘟囔道:“琴聲,琴聲!”
的確,此時有一股琴絃之聲,可這琴音音調極其怪異,毫無音律可言。
兩人扭身看向圓屋,只見屋裡閃着兩點綠光,猶如鬼魅的雙眼,而這裡正是琴音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