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穎也被薰醒了,罵罵咧咧的要下牀,一看下邊燒紙的人,竟然住了口,再不說話了。
“喬七七,醒醒,你看看是誰蹲在那燒紙錢!”她搖晃了我幾下。
我睜開眼,往前探身一瞅,還能有誰!是段紅!昨天晚上我看見他她像個蛤蟆一樣跑出去後,她就沒再回來過。現在在屋子裡燒紙錢幹什麼?
等等,昨天晚上,她穿的不是這件衣服吧?她穿着T恤跑出去的啊,怎麼,現在換成了那一身麻衣麻褲,還是純白色的,像喪服一樣。
宋秋穎已經下牀了。她沒敢靠近段紅,而是坐在我牀上,我倆面面相覷,誰都不敢跟段紅說一句話。
段紅蹲在那裡,旁若無人的撥弄着鐵盆裡正在燃燒的紙,還看着火,在火要滅時又加了新紙進去。我特意看了看她的手,很正常,跟昨天晚上不一樣,但是似乎是腫脹的,像是在水裡呆久了一樣,發白。
“段紅……你別在這燒了好嗎?我有鼻炎,這個味道太嗆了。”我實在忍受不了這個煙霧的味道,嗆得嗓子疼,還想打噴嚏,頭也暈暈的想吐。
段紅依舊燒着她的紙,沒搭理我。
“你能不能去……”
“你說什麼!我憑什麼去外面!這裡難道不是我的寢室麼!你嫌髒,你怎麼不去外面!”她突然大怒,把紙都摔在地上,站起來瞪着我。她的臉紫紅紫紅的,眼神嚇人,好像要吃了我一樣。
“我沒嫌它髒,就是味道太嗆了!這是公共場所,你能不能有點道德!”我也沒什麼好氣,昨天晚上讓她嚇得夠嗆,她可倒好,二話不說就要跟我吵!明明是她在屋子裡燒紙不對,難道還是我的錯嗎!
“你說什麼說!不就是嫌棄我麼!我就是看不慣你們城裡人惺惺作態,看不起鄉下人!你們算什麼好東西!哼!”她轉過身,氣哼哼的繼續燒她的紙,一邊抖着手,一邊唸唸有詞。也不知道是在罵人還是在念叨些其他的。
我簡直要讓她氣炸了,可是鑑於昨晚她的不正常,我又不敢招惹她。
我伸着頭想去看她到底都燒了些什麼東西。鐵盆裡有好幾張黃色的紙,好像就是那天我在櫃子裡看見的那種,上面應該還有奇奇怪怪的花紋的。黃紙裡還有一個特別醒目的紅色小人,不是立體的,應該是用紅紙剪的,上面隱約有幾個黑字,好像是個人的名字。
我一看見紅,立馬就想到了婁蝶。
說曹操曹操到,婁蝶噔噔噔的高跟鞋聲,從樓梯口到寢室裡都能聽見。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頓停了一下,嘭的一聲,寢室的門讓婁蝶一腳踹開。
我還沒看見她的人,就看見那一雙紅色的恨天高,修長白皙的小腿,還有那標誌性的血紅的裙子。
婁蝶似乎情緒特別暴躁,走了幾步就踢了一腳櫃子,鐵櫃子發出巨大的響聲,刺激的她更興奮了,一連踢了好幾腳。她轉移了注意力走進屋子裡面,聞到那一股子煙氣,脾氣又上來了,把包狠狠往地上一摔,指着段紅開始罵了起來。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你給誰送終要在我們寢室裡,這寢室是你一個人的?你有那麼多錢買下來這個寢室?在這個城市,就你那個窮酸樣,你連個廁所都買不起!說你呢,還蹲那幹什麼!還不趕緊收拾了散散味!大早上的你發什麼瘋啊!鄉下人就是鬼裡鬼氣的,臭毛病多!以後你要是有什麼忌諱,哪涼快哪呆着去!本小姐我不伺候你!幹嘛呢!你杵那幹什麼,我讓你收拾起來你那破盆子!”
婁蝶氣沖沖地罵,段紅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讓平時一呼百應慣了的婁蝶更加氣惱,擡腳踢翻了那個燒得通紅的鐵盆。
段紅和盆子捱得特別近,但她根本沒有躲閃,一盆子的灰燼和正在燃燒的紙全揚在她身上了。通紅的盆貼着她的衣服,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麻衣很快被烤出了一個大洞,火熱的鐵開始腐蝕她的皮肉。我能清楚的看見她的皮被烤成了黑色的小沫,大腿那塊起了大泡,泛着白。
我和宋秋穎驚呆了,一動也不敢動。
看見她那樣,婁蝶也有點瀉火,她也害怕這東西別把段紅燒傷了,到時候這個鄉下來的狡猾女人要訛她醫藥費營養費。
“你幹什麼呢!火都燒身上了你傻愣什麼呢!”婁蝶踢了一腳段紅,後者好像突然開機了一樣,立刻站起來,一腳踹在婁蝶肚子上,捂着大腿被燒傷的地方,嗚咽着大哭起來。
婁蝶哪能吃這個暗虧,脫下高跟鞋揚起手就要砸段紅。兩人都是憋紅了臉,扭打在一起。
我看這個形勢,不去勸架的話,肯定會出事,我趕緊上去緊緊抱住段紅,把她往一邊拖,宋秋穎去拉住婁蝶,不讓她跟瘋了一樣要打死段紅。段紅讓我一拽,竟然想斷了弦一樣,軟成一灘水跌在地上。
婁蝶一看段紅示了弱,脾氣立刻就上來了,瘋喊着要打段紅。
“好啊你個酸裡酸氣的鄉下人,還敢打我!我可真是受夠你了!早就知道你以前有神經病!一天天神經兮兮的,經常夢遊嚇唬人!還把自己當老鼠一樣,啃東西,偷東西!你家沒人脈沒大錢,要不是你那鄉下老孃跪着求校長,你怎麼可能來這裡上學,可早就被開除了!你娘求了校長好幾次,纔給你換來一張通知書!我看你是死性不改,把你那神經病帶到學校裡來了!我給你出錢看病!你趕緊滾!”
我聽到這,立刻鬆開手,聯想起之前在段紅身上發生的種種……天哪,這是個精神病患者!她要是發起怒來可誰不講理!
我怎麼會遇見這樣的人!
婁蝶跟段紅又吵又鬧,摔這個砸那個的,這一層其他寢室的同學早就不耐煩了,砰砰砰拍門,我也顧不上她倆在吵架,只能先開門安穩一下其他同學。
幾個看熱鬧的打開門湊近來瞅了一眼,一看是婁蝶和段紅,臉色立馬古怪起來,就像吃到一隻死老鼠,甩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