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和爺爺都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乾嘔了片刻只是扯着嗓子有點疼痛,卻沒有嘔出半點異物,奶奶向前走了兩步將爺爺擠向一邊,看來奶奶還是責怪爺爺昨天沒有準時接我放學。
我努力着睜開半眯着的朦朧眼睛,看着奶奶紅腫的下眼皮,我知道奶奶心理面非常的不好受,我強裝着若無其事卻沒有騙過奶奶的眼睛。
奶奶低下身子輕聲的說道:“奶奶給你熬好了藥,等下把藥喝了,身子就會好了。”
再次平躺回牀上的時候,奶奶拽着爺爺的衣角順手將房間的門帶上之後,兩人走出了房間,儘管整個房間被封閉了起來,但是屋外的說話聲透過薄薄的木質牆面我還是能夠聽到一清二楚。
“昨晚在喬良家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聽着奶奶焦急的語氣,我頓時感覺事情好像有點不妙,既然我是受到了點驚嚇,身體主要病狀還是因爲傷寒,可是我看着奶奶眼神的時候似乎並非如此簡單。
昨晚橋東(人稱三爺,日常我也喊三爺)也來幫我號過脈和開過藥,然而奶奶卻還是顯得過分緊張,看着她紅腫的眼睛和爺爺被奶奶指責的時候也不吭聲,我猜測着難道傷寒病不是造成我現在這副德行的主要原因?
爺爺回答奶奶話的時候明顯壓低了聲音,我從被窩裡面探出腦袋,閉着眼睛靜靜聆聽着房間外面的聲音。
爺爺開口說道:“子明怕是一時半會好不了,昨天那三口子是跟着他回來了,自己的魂卻還是留在那山窪窪裡丟了。”
“那可如何是好,可憐的孩子……”
奶奶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顯得很是低沉無力,爺爺嘆了口氣說道:“我今天早上從喬良家回來的時候,順便去學校給子明請了一個星期的假,讓他好好吃藥和注意休息,喬良他們家的是事情我會處理好,這樣他們就不會纏着子明瞭。”
“唉,那閨女可怎麼就那麼的想不開呢?……”
“好了,別說了,人都死了,你還嘮叨個啥?”爺爺打斷奶奶的話說道。“我先睡一覺,下午去那孩子的墳頭看看。”
深深的一聲嘆息之後奶奶也就沒有在說什麼,踏着步子走進了廚房,聽着爺爺和奶奶之間的對話,我也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爺爺說昨天我見過的三口跟着我一起回來,那麼他們現在是在哪呢?
難道現在正是在我房間裡面,又或者是睡在我旁邊?
心中不禁猛的一驚,倒吸了一口涼氣,便不顧一切的喊着奶奶,每一次呼喊出聲都牽動着嗓子眼火辣辣的疼,身子骨也不由自主的抽動,帶動每一根痛覺神經。
聞聲跑進房間的奶奶,以爲我是做了噩夢,輕輕撫摸着我的額頭,說道:“子明不怕,奶奶在,不要害怕……”
“奶奶,你說這世界是不是真的有鬼?”從喉嚨裡面發出來的說話聲音很小,有氣無力的說完這句話嗎,也不知道奶奶是否完全聽明白了。
“哪裡有鬼,子明別瞎想,乖……奶奶去拿藥給你喝!”
說完就站起身子徑直走向了門外,不一會奶奶便端着一碗難聞的中草藥回到房間。坐在牀邊,將我扶在牀頭靠穩,那碗藥冒着絲絲熱氣的草藥頓時將整個房間裡面的空氣都影響了,奶奶一邊對着碗麪吹着涼風,一邊將碗伸到我脣邊。
我本想反抗着不喝這碗藥,鼻孔裡面灌進那一股嗆人的藥味,薰得整個腦袋都脹的生疼,無奈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若不是奶奶扶着我,恐怕我連坐都坐不穩。
最終還是不希望奶奶一直爲我的身體擔心,我也不想一直躺在牀上想殘廢了一樣不能動彈,索性狠下心閉上眼睛憋着一口氣將那碗濃濃粘稠的藥湯全部喝盡。
“良藥苦口,喝完大夫給你開的藥,你的身體馬上就會好了。”
奶奶又在說着安慰我的話,一碗藥湯從入口灌進肚子,經過喉嚨的時候就像是沾上了膠水一樣,難聞嗆人的味道順着鼻腔衝進大腦,整個咽喉都是那粘稠的殘渣,狠狠的嚥着口腔裡面的唾沫,希望能夠將藥儘快衝進胃裡面。
我緊緊閉上嘴,趕忙止住呼吸,我怕整個口腔裡面的那種類似蚯蚓經過高溫而散出來的臭味,將我昨天中午吃的食物全都釣出來,胸口憋的一口氣差點將我弄暈過去,深深的做了兩次深呼吸之後,整個神經才逐漸的放鬆下來。
奶奶看我將中草藥全部喝完,總算是放了心,讓我重新躺回到被子裡面,說道:“明天就會好的。”
我望着奶奶眼神輕聲迴應道:“奶奶,他們三人是不是跟我回來了?”
“誰會跟你回來,剛剛做噩夢了?”奶奶對我說話的時候,眼光有點刻意在躲避我。
我很想將他們之前在大堂中講的話重複一遍,可是轉念一想還是是算了,現在爺爺和奶奶爲了我的身體已經夠擔心的了,於是轉變話題說道:“嗯,我先睡會,睡一覺就好了。”
奶奶微笑着離開了屋子,靜悄悄的屋子裡面我卻怎麼也不想閉上眼睛,盯着牆頂目不轉睛的看着,天窗上的玻璃經過雨水的沖刷留下一道道細細的水痕,外面的天空依舊是灰濛濛的,就像是冬天的下雨天很是陰沉。
迷迷糊糊的熬到了早飯時間,我沒有什麼胃口什麼都不想吃,奶奶將爺爺從牀上喊起來,兩位老人簡簡單單的吃完了早飯。爺爺到房間看過我一次,見我的臉色比昨晚稍微要好了點,才稍微有點放心的說道:“子明,爺爺今天要出去,奶奶留在家裡面陪你。”
我輕輕的朝着爺爺點點頭,接着喝奶奶遞過來的另外一副草藥,同樣的苦不堪言,當時喝藥的時候眼淚都差點掉了下來,看着奶奶一副心疼的樣,我硬是揪着頭皮將半碗藥喝完。
奶奶一整天都在房間裡面陪着我,只要我睡醒了就關心的問着不停,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或者身子有沒有好點?早上和中午都喝着那苦到極點的中草藥,到了下午聽着大堂裡面的鐘聲敲響五下的時候,爺爺纔回到家中。
滿身雨水的爺爺站在我面前,我鼻尖一酸滾燙的淚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看到爺爺腳上穿的解放鞋都沾滿了蠟黃的泥土,穿在身上的褲子直到大腿部位都粘着泥土和雨水,看看這爺爺單薄的身子我知道他去了那座小路上的墳坡。
奶奶正在幫爺爺縫着另外一條打滿補丁的褲子,兩位老人家日常都是非常的節約,父母親他們倆老人的花的錢多半都是花在了我身上,然而從不捨得給自己買雙鞋子或者衣服。
奶奶將衣服縫補好,遞給爺爺說道:“去隔壁房換,已經給你換好了熱水,擦拭下身子彆着涼了。”
背部有點彎曲的爺爺從奶奶手裡面接過衣服,攙扶着木質的牆面輕手輕腳的生怕吵醒了我,慢慢的走出了屋子,其實我早就醒了,上午睡了兩個小時整個人倒是輕鬆多了。
隨後爺爺換好了衣服,走到房間門前對着奶奶輕聲的說道:“讓子明獨子靜靜的休息會,你去幫我準備點東西!”
“你還需要什麼東西?得快點準備,今天還下着雨,天空黑的早。”奶奶迴應道。
“你去準備半斤茶葉和糯米,用紅色的圍裙包裹着,糯米要新鮮的,茶葉不管時間,但是一定不要那種受潮的,需要特別乾燥的那種。”
奶奶點頭記住了爺爺的話,站起身看了我一眼就關上了房門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