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任務—赤金山，開啓。
“任務目標：在三個輪迴內觸碰‘晨光之鑰’，讓歷史迴歸現實。”
霧氣散開，趙晨和祁菲夢眼前萬物也從黑白化爲彩色，可他們還沒來得及去觀察周圍的環境，忽的聽到了一聲響徹天地的暴喝：
“摩呼羅迦！”
趙晨下意識擡起頭，望向了聲音來源處，只見數十里外的半空中，一位身高接近十丈的巨人正舉起一柄相對他體型來說也足以稱爲“巨大”的斧子，劈向了一條人身蛇頭的巨蟒。
然而，僅僅看了這一眼，就讓趙晨頭痛欲裂，精神產生了極致的混亂，若非識海深處的“大日星槎”護住了他的真靈，他這會兒怕是已經瘋狂或者異化爲怪物了。
“真身！”他身旁的祁菲夢吐出這兩個字後，腦後也浮現出了一位“白衣觀音”的虛影，放出柔和光芒，消減着二人遭受到的“污染”。
在“亂看”方面有着豐富經驗的趙晨率先恢復過來，口中喃喃道：
“‘禹王真身’……‘星神徼天’……‘晨光染紅霞，水月伴五仙。一朝迷霧起，恩怨俱回還’……
“‘……化作菩薩鬘。’
“‘顯鈞真人’黃九宮……”
聽到他口中冒出的詞彙和句子，祁菲夢忍不住轉過頭瞥了他一眼，詫異道：“你居然是用‘洞虛眼’看的？”
一般修士避之不及的東西，你居然還想從裡面掏“知識”？不愧是“採風使”“調查員”啊！
趙晨伸手揉了揉額角，緩解了一下腦子裡的抽痛後，隨口迴應道：“習慣了……下次一定改……”
他的話音未落，山崩地裂般的振動就傳了過來，讓兩人幾乎站立不穩，而另有兩股極爲可怕的氣息隨之展現，讓趙晨和祁菲夢甚至連念頭都無法轉動。
好在下一刻，振動、怒吼、氣息就統統消失不見，就連四周的景象也飛速變化，變成了一處破敗的禪堂。
地磚碎裂，長出了一叢叢雜草，佛像金漆凋敝，摔在地上，變成了好幾塊。
它的頭顱臉含慈悲微笑，滾於趙晨和祁菲夢腳邊，靜靜看着他們。
而剛剛擺脫了恐怖氣息籠罩的趙晨、祁菲夢二人此時衣衫早已被汗水侵透，整個人都彷彿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他們先沒管周圍的場景變化，而是雙雙腿軟，很沒形象地坐到了地上。
“這就是全盛的洞玄真人？好可怕！秦、楚兩位真人的威勢連他們的百分之一都沒有！”趙晨心有餘悸地說道。
那種感覺，竟然連“屏蔽恐懼”的能力都無法完全消減。
原本心裡的那點“洞玄真人也不過如此”的想法更是蕩然無存！
這可是單憑“真身”和“法相”氣息就能壓得自己動都動不了的存在。
在他們面前，趙晨懷疑自己是否能有用出底牌的機會。
“秦真人和楚真人連自身的法相都不敢展露，只是單純以位格來催動神通而已……自然沒法和這幾個以‘真身’‘法相’對碰的狠人相提並論。
“而在‘論劍大會’時動手的那幾位真人估計也控制了自身的力量，沒有波及各派弟子，所以才讓你我有了些許誤判。”
祁菲夢邊說話，邊打量着這間禪堂，可未能找到值得注意的地方，也沒發現敵人所在。
深吸了幾口氣後，趙晨站起身，神色凝重地道：“根據我從巨人身上‘窺視’到的信息，我們現在應該已處於第一次‘輪迴’內了。
“而剛纔看到的洞玄混戰，則是上一次‘輪迴’的末尾。”
簡單來說，剛剛只是“開場動畫”，現在纔是正式的“遊戲”內容。
見所處的環境暫時安全，祁菲夢稍作思索，就蹙起眉毛問道：“‘輪迴’……也就是說，這片被‘歷史迷霧’封存的天地內，所發生的事很大概率是循環的？
“這個循環內的過程也許是幾天，幾個月，甚至是幾年，幾十年？”
趙晨點點頭道：“我也如此猜測……但我覺得不會太久，頂多是在幾天內循環往復……嗯，從一個沒有人再離開赤金山地區的時間點開始。”
畢竟離開的人不可能出現在“循環”之內。
“那就應該是‘四凶堂’的人封鎖兩鎮一鄉，抓捕伱那繼母的時間段了。”祁菲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私下與趙晨針對赤金山地區的事情討論過無數次，所以立刻就領悟了趙晨的意思。
她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詢問道：“你還‘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師傅以自己的‘真身’爲祭品，舉行了‘星神繳天’儀式，得到了半首預言詩……
“‘光和十三載，星斗落冰泉。金鏢離故地，神風捲波瀾。晨光染紅霞，水月伴五仙。一朝迷霧起，恩怨俱回還’。
“但因爲只是半首，所以師傅才能臨時取回自己的實力一次，在此伏擊了他的仇人，也就是那‘摩呼羅迦’。”趙晨嘆了口氣，回答道。
至於師傅真實身份是“禹王宗”的洞玄真人黃九宮的事，他早有所料，這次只能算是證實了，所以並不吃驚。
“光和十三載，星斗落冰泉。金鏢離故地，神風捲波瀾。晨光染紅霞，水月伴五仙……時間、地點、事件都全了……而且，這說的好像就是你吧？”祁菲夢嘖嘖稱奇，要知道“預言”類神通除非掌握着大量前置情報，否則想要得到如此精準的結果可是相當難的。
模棱兩可的語句纔是常態。
“難怪師傅堂堂一位真人，竟安心窩在冰泉鎮這種小地方……原來就是爲了等待‘預言’裡的‘我’啊！”趙晨也唏噓一聲，接着又有些不太確定地道，“不過最後那句‘化作菩薩鬘’，似乎是後半首預言詩中的內容……師傅並不知情……”
“也許，是你從他‘真身’內解讀出的內容……畢竟他的‘真身’之前應該是抵押在‘星神’那裡的。”祁菲夢意味深長地道，“後半首預言詩，可能對我們後續的行動也有指導作用……你要不要等這次輪迴尾聲時，再去看一眼？”
你這是在鼓動我去作死吧？趙晨心裡吐槽了一句，但卻並沒有拒絕，必要時就算“作死”也不得不去。
而這時候，趙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連忙運轉“靈識”接觸自己佩戴的“風雲和鳴戒”，結果發現裡面並無那道夜裡還和自己糾纏在一起的美妙身影。
“將青顏‘偷渡’進來的計劃失敗了啊……”趙晨嘆息一聲，也不算太失望，畢竟如果那麼容易就能進入“歷史迷霧”，宋無瑞當初也不會機關算盡了。“三次輪迴……雖不充裕，但也給了試錯的機會……嗯，第一次我們該以偵查爲主，儘量不去幹擾‘故事’的進度。”祁菲夢開口建議道。
趙晨想了想，頷首道：“也好，我們雖然從多方面對‘赤金山’發生的事進行了瞭解，但終究不全面……跟着‘故事’走一次，摸摸底，纔好佈置後續計劃。”
“另外，還得弄清楚一件事。”祁菲夢再次開口，“那就是，真人或妖邪們，是否有一次次‘輪迴’的記憶。”
真人們有一次次“輪迴”的記憶？這確實很有可能！
如果是的話，我和菲夢這麼大咧咧出去，也許剛一露面就要被抓起來審問了……
得進行一番僞裝才行。
想到這裡，趙晨上下打量了祁菲夢幾眼，笑着道：“你很有經驗嘛。”
“被追殺得久了，各類經驗自然就都很豐富了。”祁菲夢說話的同時，將腳邊的佛頭拿起端詳了一陣，說道，“這佛像被毀前內含邪祟，當是‘心光寺’成員崇拜之物。”
心光寺？我記得冰泉鎮就有一處心光寺的據點，也就是梅姨經常去上香的那座小山寺……
根據李家洞玄算到的消息，這些“心光寺”的人被那些“四凶堂”成員算計，導致被紅霞姐姐端掉。
所以，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小山寺內？難怪如此破敗……
趙晨剛想到這裡，卻忽然聽到外面有吵嚷之聲竄起：
“頭兒，你說那賈正明趁着幫主不在，拿着雞毛當令箭支使我們做事不提，現在居然還讓我們巡山，封鎖外出的小路……他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啊？
“就算要抓捕逃犯，難道不是六扇門的職責？”
這個聲音的主人相當年輕，語氣裡滿是抱怨。
而幾秒後，另一道稍微沉穩一些的聲音纔有些遲疑地響起：“‘黃衫銃士’賈正明幫我們贏得比武，趕走了金鏢武館，算是咱‘沙蛇幫’的大恩人……是幫主離開前，讓我們都聽他號令的。
“你也別不滿，這任務雖然累了點，麻煩了點，但給的報酬相當不錯，一晚上就給800錢呢！”
兩人的討論聲越來越近，顯然是走得累了，打算來這座被毀的廟宇內歇歇腳。
沙蛇幫……比武中贏了師傅的“黃衫銃士”賈正明……奉命封鎖出入冰泉鎮的小路……原來燕三俠的這個記名弟子也是“四凶堂”的人……或者被“四凶堂”控制了。
對此，趙晨和祁菲夢對視一眼，不用任何言語，就於外面兩人推門走進來的瞬間，一個以普通武者的點穴手法制住了他們，一個素手輕揚，灑出了一把特製香料，將他們迷暈。
出於某種考慮，他們默契地沒有使用法力，免得被注意到。
但即便不用法術，以趙晨和祁菲夢如今的實力，拿下兩個還處於煉體階段的幫派人員還是輕而易舉的。
“你還隨身帶着蒙汗藥？”趙晨詫異問道。
“這原本是‘青瓊’準備的，她就喜歡以這種東西助興……但被我用‘禁箍咒’收伏後，也用不到，就被我收繳了。”祁菲夢面色不變地解釋了幾句後，轉而問道，“你能直接‘看’出什麼嗎？”
“價值很低，當煉屍都不夠格……”趙晨先是掃了一眼，然後才用“靈識”觸動靈魂深處那一點金色，進入了“星槎”之內。
有些事如果不想被察覺，還是在“大日星槎”內操作比較好。
片刻後，趙晨的精神迴歸現實，而被他制住的兩個“沙蛇幫”幫衆卻已經消失不見。
不用祁菲夢詢問，趙晨就主動開口道：“他們的認知裡現在是四月初二，且並沒有自己在不斷‘輪迴’的記憶。”
“四月初二……我記得我們接到任務的日子是四月初四！
“也就是說，這處‘歷史迷霧’的時間跨度大概率只有一天多……”祁菲夢頓了下，又問道，“還有其他情報嗎？”
“有……年長那位其實對於冰泉鎮的局勢已隱隱不安，所以故意藏起了我繼母身邊的一位侍女，他原本是想在這廟裡將同伴弄暈，然後去帶那侍女出逃的。
“嗯，那個侍女應該是道官署安插在冰泉鎮的探子。”
話雖如此，趙晨卻也沒對那個沉穩幫衆的手下留情，依舊將他拆分後“賣”給了星槎，畢竟從他的記憶內容來看，這人手上的人命至少有三條，也算罪有應得。
當然，最重要的，則是趙晨和祁菲夢此時需要他們的身份作爲掩飾。
一念至此，趙晨取出了一塊漆黑入墨的令牌，然後與菲夢對視了一眼。
祁菲夢立刻會意，腦後“菩薩”再現，朦朦朧朧的水霧隨即升起，將四周徹底遮掩起來。
見狀，趙晨才小心翼翼地激發了漆黑令牌的功能。
這是神通法器“萬靈令牌”，可以封禁十個人或動物的靈魂，變化成他們生前的模樣，且因爲原主的“靈”還在，所以有很強的反推算效果。
而此時此刻，“萬靈令牌”內就封禁着剛剛那兩個“沙蛇幫”嘍囉的靈魂。
很快，趙晨和祁菲夢的樣貌、衣飾都開始改變，僅僅一息就完全成了兩位幫衆的樣子。
趙晨變作了抱怨的年輕人，而菲夢則化身成了稍微年長的那一個。
而這時候，廟內的“水霧”也悄悄散去。
“我們接下來去哪？”
“先去將那藏起來的侍女放了，看看後續如何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