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五郎原本還以爲這火精是要找自己報仇,剛做好應敵準備,就看到陸壽神色大變,大吼道:“別過來!別過來!”火精似乎十分憤怒,雙翅一振,便化作一丈大小的巨大火梟,烈焰炎炎,只烤得人面皮發乾、炙熱疼痛。
“火精反噬?”趙五郎已然明白,這火精被人用術法封入陸壽的體內,再在陸壽身上畫上熊羆、烈梟、火蛇、火蛟、火鴉、火狼等十八道化形火咒,陸壽便能依靠這些火咒驅使火精變化,但火精畢竟乃是天地之間的真靈,若是這般強硬封印入體,自然難以做到人靈合一,如今封印被破,火精掙脫了陸壽的束縛,滿腔怒意驟然迸發,瘋狂地攻擊自己原先的主人。
陸壽一陣躲避,渾身傷痕累累,頗爲狼狽,趙五郎見了忍不住大笑道:“哈哈,真是自作自受,活該!”陸壽突然掏出一張模樣奇特的黃符,往自己額頭上一蓋,喝了聲:“規避七真!”火精立即就懸在空中,四處張望,好像已經看不見陸壽在哪裡。
“避靈符!”
趙五郎啊了一聲,滿眼羨慕道:“這符可以躲避七真靈力,你居然有這麼好的符籙!”這話還沒說完,就見那火精找不到陸壽,已經轉頭朝自己飛了過來,這火精也是個脾氣極大的靈物,一臉憤怒的模樣,身子還沒飛到,一團火球就先吹了過來。
轟!
五郎登即被燒得滿頭焦黑,他見火精已經張牙舞爪地追過來,也顧不得形象,噗通一聲,跳入院中的放生池中。火精見趙五郎入了水中,一時也沒有辦法,兀自盤旋不止。
陸壽躲在遠處幸災樂禍道:“哈哈,敢破了我的火符,你以爲我沒有後招嗎,臭道士我看你能躲多久,不燒死你也要淹死你!”
趙五郎和陸壽鬥得兩敗俱傷。
這邊,天琅一吹口哨,大黃虎飛撲而至,阿鬼急忙將施小仙放在身後,一把抵住了黃虎的攻勢,天琅滿以爲對付這個丫頭和怪人,用只黃虎綽綽有餘,不想那阿鬼根本不懼疼痛,而且氣力大的驚人,黃虎一口咬中他的大腿,阿鬼不哀不叫,一拳擊中黃虎的腹部,將其打飛數丈遠,黃虎滾了個身一蹬地又飛撲而至,阿鬼雙手猛地揪住黃虎的腦袋,吼了一聲,直接地將數百斤的黃虎舉了起來,嘭地一聲朝正殿的石柱狠狠摔了過去,只聽黃虎咔嚓一聲,背脊骨直接被摔折了,嗷嗚幾聲慘叫已是爬不起來。
天琅見自己的愛虎幾下就被摔成殘廢,怒從心起,猛地吹了幾聲長口哨,就見天色急變,呼啦呼啦的聲音不絕於耳,正是他的招禽術,這山野之上,各色夜梟烏鴉雀鳥最多,不多時,天上羣鳥盤旋,黑壓壓的如同一大片烏雲壓了下來。
天琅又吹了幾聲短促的哨音,羣鳥就像箭雨一般紛紛落下,徑直朝阿鬼和施小仙飛撲而去,阿鬼急忙把施小仙護在自己身後,揮舞雙手拍打過來擊啄的羣鳥,但這些飛鳥數量太多,雙拳難敵羣鳥,阿鬼只能將施小仙緊緊抱在懷中,用身體抵擋羣鳥的攻擊,一時間阿鬼身上皮肉紛飛,卻不見一滴血液流出。
此時,李三娘卻已經不見蹤影。葛雲生也不管她,見羣鳥如狂蜂飛撲,火梟似彤雲盤旋,寺廟之外還隱隱有野獸叫聲傳來,再這樣下去趙五郎、阿鬼都抵擋不了多久,連忙撒出六道黃符,雙手快速結印,口中喝道:
“立道壇,結法界,一罈生兩界,兩界分陰陽!起!”
這是立壇結界咒,以符文爲界分化出兩個世間,陰水不犯陽水。就見空中黃色符紙急速旋轉,六張符紙垂直而立,旋成一個圓形,不斷向外擴張,空氣之中隱隱有水波一般的光影晃動,那些夜梟、烏鴉被水波震到,紛紛後退,竟一隻也飛不進來。火精也被結界內的道法壓制,一下子縮小了不少,變得如同烏鴉大小。
葛雲生喝道:“五郎,別躲了,趕緊用玄水符咒鎮住火精!”
趙五郎聽到聲音,急忙翻出水面,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紙黑字的玄水符,急聲念道:“九幽玄冥,六合水寒……”但這咒語還未唸完,就被火精飛過來打斷了,火精找不到陸壽,似乎要把一腔怒火全部發泄道趙五郎身上,一見他爬出來,立即就啾啾啾地窮追猛打,趙五郎被啄的四處逃竄,狼狽不堪,火鴉卻越發得意,揮舞短短的翅膀,又一陣狂啄。
趙五郎被啄的滿身是傷,一時間氣惱不過,瞧了一個空擋,突然伸出五指一把抓住火鴉,烈焰焚燒手掌,冒出陣陣青煙,趙五郎忍着痛急急念道:
“九幽玄冥,六合水寒,吾奉佑聖真君玄天上帝律令!引水御火,敇!”
放生池中嘩啦啦水聲涌動,趙五郎以符籙爲引,氣御池中之水,化作一條水桶般的水柱沖天而起,那水柱如同一條出水的蛟蛇一般,在空中扭動升騰衝向火精,火精見水蛇纏繞了過來,慌忙從趙五郎手中掙脫,在空中躲了一下,噴吐火球擊打水蛇,趙五郎騰出了雙手,立馬又捏決引出另一條水蛇,雙蛇戲珠,交織纏繞,瞬間將火精層層包圍,陸壽見狀大叫不好,急忙喊道:“我的火精!快跑!”
話音剛落,趙五郎符到水到,兩條水蛇猛地張開嘴巴,一把咬住火精,呲地一聲尖嘯,就見火精被水蛇層層捆住,水蛇身子一帶,直接捲入水池之中,化作一陣白色煙霧升騰而出。
這火精是陸壽的至寶,眼見自己寶貝被趙五郎毀了,心頭狂怒已極,也顧不得許多,一個箭步衝了上來,就要與趙五郎搏命。但此番陸壽的如意算盤卻打錯了,趙五郎道術一般,但身體卻是頗爲精壯,三拳兩腳又將陸壽打翻在地,趙五郎單膝一頂就將他牢牢制在地上。
另一邊,天琅召喚的羣鳥羣獸皆被阻擋在結界之外,漫天的鴉雀飛不進來,將天空圍堵的黑壓壓地不見絲毫月光,天琅沒有鳥獸相助,一時間也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阿鬼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自己兩條腿已經被鴉鳥啄的殘缺不全,只能立在原地死死地抱住施小仙,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葛雲生對着杜七聖罵道:“該輪到你了,屍道的老狗!”
杜七聖依舊不急不怒,吟吟笑道:“沒想到你還有些本事,我以爲這世間早就沒人修煉這等無用的符錄道法,不想今日還能有幸一睹其風采。”
葛雲生冷笑道:“有用無用,老狗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杜七聖臉色突然一變,一層陰寒黑氣涌了出來,整張臉孔陰森可怖,原本的仙氣早已消失全無,他陰陰道:“鬥法還是要靠真本事,老夫倒是很想看看,你們能否抵擋得住我的七聖屍。”說着,雙袖一舞,就聽見正殿內,撲通撲通之聲響起,顯然是那些屍體掉落在地,而後又是砰砰幾聲,幾十具屍體悉數破門而出,以各種怪異姿勢跳落院中,將衆人團團圍住。葛雲生見這些屍體都還只是普通的七聖屍,尚未進化成七七聖屍,心中鬆了一口氣,輕蔑道:“就憑這些殘屍,也想困住我葛雲生麼?”
他身影一閃,飛快地在羣屍中飛舞疾行,須臾之間,就已經貼出了幾十張鎮屍符,每一張都貼中了屍體的命門所在之處,或前額,或心口,或腹部,或喉頭,所有的屍體一旦被貼中了鎮屍符立即就停止不動。剩下的幾具屍體,趙五郎按照葛雲生的指示,用烈火符一一焚燒,寺廟之內瀰漫濃烈的焦臭氣味。
趙五郎嘿嘿笑道:“我以爲是什麼厲害的東西,這麼不經打。”
這話剛說完,就見正殿內窸窸窣窣地游出了一羣繩索,這些繩索像一堆細長的靈蛇一般,昂着繩子頭部,快速滑動,速繞上屍體身上,將屍體上的鎮屍符一一揭了下來。有些繩索更是游到了趙五郎、阿鬼身邊,不停地纏繞騷擾二人。
這正是李三娘的御繩術。
葛雲生見這些長繩密密麻麻扭動,又一陣噁心反胃,暗罵道:“你們這都練的是什麼破法術?能不能弄個好看點的。”
施小仙替他回答道:“葛師傅,這是神仙索!”
神仙索在民間戲法中並不罕見,傳言施法者捧了一團長繩,放在地上,將一頭擲向空中,其勁直挺如筆,直向天升,就像半空中有人拉住一般。而後施法者攀爬這條通天長繩,便可從看客眼皮底下逃之夭夭。
而李三娘的神仙索技法顯然有些不同,更加詭異,可以令繩索靈活如毒蛇長鞭,纏繞卷縛,無所不能。
李三娘一手繞着一條細細得繩索,如同抓着一條灰黃色的毒蛇,頗有些得意地立在主殿之下,她輕舒玉指,繩索就卷縛起一卷古樸畫卷,再一抖,就見畫卷徐徐張開,裡面畫了七具形態各異的屍體,正是施衛公等七具聖屍首。杜七聖最在乎的還是這七具屍體,其他屍體隨時都可以獲取,但就是這聖屍首不易再得,所以爲防萬一,他叫李三娘用畫中術,將七具屍體藏入畫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