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大殿前,各派人士分成幾攏,大有分庭抗禮之勢。
蘇丹青朝衆人拱手道:“諸位,我兄弟三人乃是雲機社三絕,在下妙筆書生蘇丹青,今日奉我雲機社主趙歸真之命,邀請葛雲生回雲機社一敘,別無他意,請勿驚慌。”
蘇丹青的話語中雖然字字都十分恭謙,但聽起來卻是自傲得不得了,彷彿這在場的衆人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他雲機社想要帶誰走就帶誰走,只不過他蘇丹青做事先要講個禮節罷了。
白遇仙和玄天明二人緊隨其後,玄天明歷來不多說話,白遇仙倒是嘿嘿笑了兩聲,比了個手勢,道:“葛雲生,果真是山水反覆有相逢,不想這麼快又見面了,請吧!”
他說完這話又湊過來,低聲道:“這次可是社主親自下令,老夫也不得不照辦啊,你啊,逃不掉了,就認命吧!”
葛雲生站着不動,只是冷哼了一聲。
果然,勾太常有些坐不住了,上前喝道:“白遇仙,平日裡你在我太虛崖下設陣自娛自樂,家師可是給足了你幾分顏面,今日是家師親自下令捉拿葛雲生回太虛崖,怎麼你也敢與我丹鼎觀作對麼?”
白遇仙裝作很害怕的樣子,嘖嘖嘖道:“哎喲,勾賢弟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今日之行都是蘇丹青這老兒帶頭,我可做不了主,你要能說服蘇老兒,這葛雲生我白遇仙自然拱手相讓!”
“蘇丹青?”衆人又細眼瞧看這傲然挺立的皁衣書生。
憑心而論,雲機社雖然也列入玄空九門之中,但由於趙歸真十餘年前突然銷聲匿跡,這門派基本一直都是名存實亡,雲機三絕這號人物道門中認識的還是不多,這雲機三絕之首蘇丹青,衆人更是不認識。
只是既然能號稱三絕之首,顯然是修爲十分卓絕的高人。
勾太常心中虛了一下,急忙望了一眼宗政太保,太保顯然是個見過大場面的人,他不退反進,冷問道:“怎麼,就憑你們雲機社三個人,今日也想要帶走葛雲生,恐怕有些不自量力吧?”
正道之中,丹鼎觀如今勢力最盛,自然這口氣也是最硬。
蘇丹青踱了幾步,哈哈笑道:“無知小兒,你們丹鼎觀雖然統領天下正道,可未必人人都怕,我雲機社也是受當今天子冊封,也有御賜牒文,他徐長元只管得到正道四門,卻也管不到我們這第九門,就憑你宗政太保一人,也想來插手這事麼?葛雲生,速速跟我們走吧!”
清微道人冷笑道:“這位蘇施主,貧道倒是第一次認識,先不論其他,只不過這口氣可是真大,葛雲生乃是我符籙門的叛徒,如何處置自是由我符籙門說了算,諸位都忘了這裡是誰的道場了麼?符籙千年基業,再怎麼不濟,也不至於讓你們這般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清微道人說話間,百餘名符籙門的弟子已經自覺圍攏過來,一個個牢牢把住道壇出口,神色不懼不慌。
眼見符籙門各弟子列陣圍將,蘇丹青依舊毫不畏懼,口中呵呵笑道:“千年基業這倒不假,我進門時也曾瞄了一眼符籙門,有兩句對聯寫得倒是不錯,清清朗朗畫乾坤,虛虛實實辨陰陽,不知道是哪位前人所寫,用意雖然通俗了些,但着筆蒼勁有力,筆鋒中還頗有幾分魏晉之風,就衝這幾個字我便對符籙門的基業高看一眼,但可惜時過境遷,如今就憑你這幾個老道人,再提千年基業四字,當真只有辱沒二字,可是連資格都沒有了!”蘇丹青的話語中向來透露出一股書生的傲氣。
“你……”清微道人氣得話都說不出口。
倒是淨明道人反譏道:“那你雲機社又算什麼東西!”
蘇丹青笑道:“我雲機社不在八門中,獨立正邪之外,窺流雲之機巧,得變化無常之術,你們如何比得?”
“真是說的一堆鳥廢話,聽也聽不懂,葛雲生,快跟我們走!”勾太常最是性急,一把就要拉住葛雲生。
“他要走也是回我雲機社!”蘇丹青太蒼筆一畫,一片刀光飛出直接將勾太常逼退兩步。
“太蒼?!”有道人認出了蘇丹青手中的神筆:“竟然是神筆太蒼,難怪這老兒這麼囂張!”
蘇丹青得意地笑了一聲,單手輕轉太蒼,似有五光十色從這毛筆的筆尖上流露出來。
“還有誰,想試試老夫的筆墨技法?”
“放肆!”
“真是太囂張!”
清微道人、淨明道人、宗政太保、勾太常還有二十餘名符籙、丹鼎觀的道人立即衝了上前,一夥人想來收拾蘇丹青,一夥人卻準備去拉扯葛雲生。
雲機各戲法師也衝了上前,一個個寸步不讓,三方你爭我奪,整個場面已是摧之慾爆。
葛雲生哈哈哈笑道:“卻不想我一落魄道士,今日有這麼大面子,一個個都要帶我走,但我葛雲生只有這麼一具肉身,你們先商量好了來,不然要把我分成三瓣,你們一人一塊拖走如何?”
葛雲生乾脆找了個凳子,自己大搖大擺地坐在道壇最中間,冷眼看這幾個門派爭奪。
“玄空第九門雲機社,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一男子渾厚的聲音穿了過來,來人正是秦少商,他冷眼看了看雲機三絕道:“諸位是不是都忘了,今日還有我御劍宗的人在場。”
清微道人面色一冷,喝問道:“秦賢侄,怎麼王瓊風也有密令要來帶走葛雲生麼?我說今日你們這些門派怎麼一個個悉數到場,原來都是居心叵測!”
在不遠處的伏虎長老急忙擺手道:“清微老道,你這話可不能亂說,我葉千山千里迢迢而來只是爲了盡同門之誼,馭靈司嚴明崇從未未交待我什麼任務目的,這點你大可放心。”
小茹也點頭道:“馭靈司雖處滇南蠻荒之地,可做事也算光明磊落,絕不會做這等趁人之危的事。”
清微道人道:“好!好!難得還有一派能有這般見識。秦少商,說,你御劍宗又有什麼目的!”
秦少商笑了一下,道:“實不相瞞,我等今日前來確實是另有目的,只不過這事與葛雲生無關,我認爲門派之事還是該門派自己處理,不過那個少年和背後的劍可是我御劍宗的,我們今日正是爲了他而來。”
秦少商遙遙一指雲機三絕背後的那個少年。
那少年似是思索了片刻,而後掀開黑袍,露出一張俊美的臉頰,正是多日不見的齊雲飛。齊雲飛不冷不熱道:“大師兄真是好眼色,一眼便能認出雲飛。”
秦少商道:“容顏易改,但御劍之人的劍氣卻難以收斂,你和乾坤九劍的劍氣,單憑一件薄薄的袍子怎麼遮蓋得住。”
齊雲飛精光一凝,扶住了劍匣,冷笑道:“看來秦師兄今日是專程爲我的劍而來,真是好靈通的消息,但我早已不是御劍宗的門人,這劍在鑄造之時也從未有說是御劍宗之物,大師兄也想來強取豪奪麼?”
冷少卿早已蠢蠢欲動,他啪地拍了下自己的劍鞘,喝道:“果真是個不知好歹的小子,我師兄弟四人齊齊下山找了數月,可不都是爲了你,你再磨磨唧唧不跟我們走,我便帶着你的屍體回御劍宗!”
一直默不作聲的玄天明突然冷笑一聲,道:“一個返照修爲的劍客罷了,竟有這麼大的口氣!王瓊風沒有教你做人之道麼?!”
白遇仙也搖了搖紙扇,道:“老夫平生最討厭不講道理的人,這小兒不懂規矩,着實叫人討厭!討厭!”
“我的劍就是道理!”冷少卿性子急躁,說話間他已經閃動身子朝齊雲飛殺了過去,秦少商攔都攔不住。
錚地一聲脆響!
只見一道光華飛躍而出,這光華星星點點,如同天上繁星一般璀璨,正是赫赫有名的千機劍!
這劍犬牙交錯,碎片橫生,模樣十分怪異,正是由一千一百零八片碎劍組成,分合變化,無窮無盡,是天下間最靈巧的神劍。
冷少卿的綽號千里不留形,說得既是他的劍法身形十分迅捷,更指他每殺一個人,對手都會被千機劍削成成千上萬片,根本沒有一具全屍,所以冷少卿的劍又被人稱作是最靈巧最殘忍的劍。
冷少卿御劍而上,劍華化作一抹銀光朝齊雲飛斬去,但白遇仙卻提前出手擋了過來,他喝道:“我白遇仙可真看不慣你這等劍客,不如就讓我陪你玩玩!”
白遇仙手中白紙一抖,一張方寸小紙片瞬間孔雀開屏一般炸裂開來,劍光盡數被這白紙屏障擋了下來。
秦少商還要喝住冷少卿,叫他切莫衝動,但這二人已鬥在一處。蘇丹青眼見冷少卿提前發難,也不禁喝道:“看來早晚都得有這一場,那不如也試試我太蒼筆的威力!”他神筆空中一畫,一條火龍飛舞而出,火光一轉直接朝冷少卿飛了過去。
秦少商喝了一聲:“前輩想要以多欺少,不怕失了身份?”他身形一閃,雙指御劍挽了一個劍花,鏗地一聲就將這火龍劈成兩半。
他這一劍樸實無華,但足見內力之深厚。
玄天明道:“都說御劍宗秦少商是正道新一輩弟子中的第一人,不如就讓老夫來領教領教你的劍法,看看這第一二字是否當得起!”
玄天明手中的墨球迅速滾動,閃耀出吞噬一切的妖異光芒。
這三人之中,顯然是玄天明的修爲最高,秦少商這樣的強手自然是由他親自來對付。
南宮少羽眼見秦少商和冷少卿都出手了,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觀,他朝蘇丹青道:“蘇前輩,看來只剩你和我了,師命在身,只好得罪了。”
蘇丹青冷傲道:“你便是南宮少羽吧,倒是生得一副俊美的模樣,只是不知道你這劍法是否也有你臉蛋一半的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