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小仙有些不太相信道:“但你又不懂偃師之技啊。”
“我雖不懂偃師之技,但我懂得人心。”趙歸真看了一眼施小仙,幽幽道:“現在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趙歸真只是微微一眯眼,施小仙的雙眼就立即變得有些迷濛,她彷彿看到了另一個天地,神色不斷變化,口中斷斷續續道:“我看到了紫色的花叢,有池塘,有竹閣,好像是紫雲谷。”施小仙的臉色露出幾分驚喜,只是過了片刻她又搖頭道:“不對,不對,這不是紫雲谷,是我師父的書海幻境,我看到有一本發黃的古書向我飛過來了,它在我面前打開了。”
“好好看那本書,書裡有你想要的東西。”
施小仙的臉色變得焦急而興奮,她低下了頭似乎很認真地看起書來,口中喃喃道:“這書就是上次師父給我看的傀儡雜記,當時我嫌它老舊也沒認真看,這次卻看得明明白白了,原來師父的傀儡裡還有這一層變化!”
趙歸真問道:“如何變化?”
施小仙做了個翻書的手勢道:“這變化既有一生二、二生三的數量變化,更有實變虛、有變無、陰變陽的轉性之變,師父的傀儡之術果然厲害!只怪我當日沒有好生學習,暴殄了這般好書。”
趙歸真道:“既然看懂了這層變化,就可以不必再看了。”
施小仙擡頭道:“爲什麼,我還要再看幾章,這書裡的法子當真是神妙無窮。”
趙歸真哼了一聲道:“以你的修爲,再看下去只怕要走火入魔了,出來罷。”
施小仙雙眼一呆滯,突然身子微微一抖,似乎是出了趙歸真的幻境,她有些難以置信道:“剛纔,剛纔都是前輩的幻境?”
趙歸真道:“幻境?怎麼我趙歸真給你看的就一定是幻境麼?”
“不是幻境那是什麼,這感覺太真實了。”施小仙雖然已不是第一次入趙歸真的幻境,但就這樣眼睜睜的讓你入幻,看不出絲毫破綻,回頭想起來還是震驚不已。
倒是趙歸真不以爲意道:“那不過是你自己腦中潛在的意識罷了,那書想必你自己早就看過了,只是未曾用心理解,我不過是將你未曾領悟的地方再翻出來給你看看罷了,你說這還算是我的幻境麼?”
施小仙想了下,似有所悟,略有歉意地致謝道:“不管怎麼樣,都要謝謝前輩的指點!方纔小仙多有冒犯之處,還望前輩見諒!”
趙歸真冷冷道:“我說了幫你們是爲了救我自己,你也不必謝我,日後你我兵戎相見,也不要怪老夫下手無情。”
趙五郎和施小仙聽了這話忍不住臉色微微一變,眼前三人是脣亡齒寒的關係,若是出了這峽谷,他趙歸真與徐長元的本質是一致無二的,都是要奪取葛雲生和趙五郎體內的混元心,是個十足的魔頭一個。只是,眼下若是沒有他相助,僅靠自己只怕要困死在這峽谷裡。
氣氛一時有些凝重,趙五郎更是忍不住想起自己師父的安危,倒是施小仙爽快,她像個男孩子一樣拍了拍自己胸脯大大咧咧道:“五郎,你也不必擔憂,如今我的本領又精進了,你也要好好練功,現在就由我來保護你們吧!”
趙五郎聽了這話,登即有些動容,她一個女孩子本是要被人呵護的,此時卻擔心他的安危,主動要來保護他,這讓趙五郎又愧疚又感動,只是他最瞭解施小仙的性情,生怕她一時倔強又出什麼意外,口中急忙叮囑道:“小仙,你一定要小心,若是真有什麼厲害的妖物,抵擋不過,趕快回來,千萬不要勉強。”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還要跟你一起出去救葛師傅呢!”施小仙笑了笑就朝石梯下走去,她嬌小的身軀,驅動着兩隻巨大的傀儡獸,死死守住石梯的入口處,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趙歸真見施小仙下去了,這才又問道:“小子,你可知道我爲何愛用水霧之術?”
趙五郎想了想,答道:“因爲水霧虛無飄渺,輕薄不定,駕馭起來變化多端,但又不怎麼費力,你沒有了肉身,只剩這混元靈力,自然要用最省力的道法。”
“不錯,看來你也不是塊榆木疙瘩,還是有的教!”趙歸真輕輕吐了一口氣,這氣息在空中立即化作一團白色的霧氣,凝懸在木匣子上,如同一朵小小的白雲。
“看清化霧的法門沒有?”趙歸真問道。
趙五郎瞪大了眼珠子瞧的十分認真,但他看了一陣又摸了摸腦袋,尷尬道:“前輩能不能再演示一次,五郎愚笨剛纔沒有看清。”
趙歸真微微搖頭道:“你非愚笨看不清,而是不夠自信。”
趙五郎低頭道:“前輩過獎了,五郎確實是愚笨……”
趙歸真道:“愚笨?呵呵,這倒不見得,其實你早已看出了這其中變化的法門,只是你覺得這麼玄妙的法術必然不會這麼簡單,故而自己先懷疑了自己,小子,修真練武自信是第一要義,所謂天資高低有時也取決於你對自己潛力的自我認可!你若對自己的能力猶猶豫豫,不夠堅定,就算正道在前你也走不了太遠。”
趙五郎愣了一下,趙歸真的這般說辭他倒是第一次聽說,但這幾句話卻又說得那麼深入他的骨髓,確實,趙歸真吐氣成霧之時,他已經看出趙歸真是利用噴吐出的寒氣凝結上空的水汽成白霧,但他料想以趙歸真這般高絕的修爲絕不會教他這麼普通的法門,肯定是另有不爲人知的竅門,這東想西想才擾亂了自己分辨的能力,一下子又糊塗了起來。
想到這,趙五郎不禁啞然失笑起來。
趙歸真見趙五郎似有所悟,又問道:“現在你覺得這道法的竅門是什麼?”
趙五郎道:“你這水霧幻象是寒氣冷凝之術,不過,似乎簡單了些。”
趙歸真呵呵笑道:“不錯,就是這麼簡單的道法。小子,你要知道任何高深的法術都是從最基礎的道法中演化過來,同樣的御火術,你給它更多變化的可能性,它的威力就越大,對手就越不可捉摸,這也是戲法與道法相通之處,你要記住一點,道法初始不可想多,道法有成不可不想,道法大成便是隨心所欲。”
趙五郎喜道:“謝前輩指點!”
趙歸真道:“這化霧不過是入門的引子,告訴你道法的原理所在,我現在要教的纔是你最需要的,叫奪造化!”
“奪造化?”趙五郎微微有些驚訝,忍不住問道:“奪造化不是傷天害理的事情麼……”
趙歸真不以爲意道:“誰跟你說的?真是天大的笑話,哪個修道者不是在奪天地之造化?你吸食日月精華不是在奪日月之造化麼?你吞瓊玉飲甘露,不也是在奪天地之造化麼?造化在這世間是永恆不變的,你我不過是儲存造化的一具容器罷了,你把這個碗裡的水倒進另一個碗裡,又有什麼傷天害理?不過是讓造化加快了流動罷了。”
趙歸真一通訓斥,趙五郎登即啞口無言。
“先吸納吐氣!”趙歸真呵斥道。
這趙歸真雖然平日裡言語和藹,但此時一旦說道傳授技藝,登即就換了一副面孔,當真是聲色俱厲,這口氣叫趙五郎聽了立馬就一陣緊張,他急忙開始大口大口的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吸納吐氣,不是大口吸氣吐氣!”趙歸真根本未看到趙五郎的身形動作,他只是在木匣子裡聽到趙五郎呼吸的聲音,就忍不住皺眉道:“這葛雲生究竟都教了你什麼,這吸納吐氣乃是修道人士的必修課,怎麼你都不會?”
趙五郎急忙道:“這吸納吐氣我自然是會的,只是我師父平日裡對我基本功訓練要求的確實不嚴……他說我這資質若是苦修基本功,十年八年的都練不出來,反倒是延誤了時光,還不如另闢蹊徑,多在實戰中練練,說不定能另有一番成就。”
趙歸真搖頭道:“一派胡言,真是一派胡言,他葛雲生天賦異稟,自然是能觸類旁通,但你這資質若不勤加修煉基本功,根基不牢如何能成?不過,你符籙門的道法歷來注重天人合一,講究天賦二字,不注重這等吐納之法也情有可原。”
趙歸真起了興致,朗朗道:“小子,你聽着,凡行氣必先以鼻納氣,以口吐氣,微而引之,名曰長息,此爲吐納第一境,你先試下。”
趙歸真說的這個法門是修道人士最初級入門的吐納之法,趙五郎輕吸慢吐,完全不在話下。
趙歸真點頭道:“這是第一層,就算毫無根基的人也會,你先吐納半個時辰再說。”
趙五郎有些不解道:“前輩,你不說教我奪造化之術嗎,練這吐納做什麼?還練半個時辰,我怕半個時辰這妖人早就來了……”
趙歸真喝道:“想要奪造化,這吐納之術就是入門之術,你都不知道如何吸取精華去其糟粕,還想奪什麼造化?時間不等人,那人雖然已經來了,但憑我趙歸真的名號她現在還沒那麼早敢下手,顯然她也是在等其他援兵到來,這等時機你還不速速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