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從趙五郎的背後躍了下來,這黑影身形模樣與藺七娘一般無二,只是已是另一個女子的容貌了,她的五指化作利刃朝趙五郎的背窩抓了過來。
爪鋒閃閃,顯然是要一擊必殺!
此時,趙五郎還未反應過來,施小仙已經搶先一步飛身而來想要替他擋住這一擊,利爪直下,眼看就要割裂施小仙的胸口,突然藺七娘只覺得眼前情景一變,施小仙的體內竟然裂出無數的刀刃,一把把刀刃銀光閃閃,殺氣逼人地朝着藺七娘旋轉而去。
“這……這是什麼秘術?!”藺七娘大驚,急忙身子一閃,化作一道黑影躲回了崖壁之上。
噗通一聲,施小仙自己身子一個踉蹌,也摔倒在地。
藺七娘再低頭一看,哪裡還有什麼刀光,施小仙身上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
“剛纔這是……幻術?”
藺七娘的修爲也不低,旋即明白玄機所在,口中冷冷道:“看來剛纔是趙社主出手相助了?”
趙歸真呵呵笑了兩聲並不回答。
而趙五郎急忙把施小仙拉起來,護在身後,叫道:“怎麼,趙前輩略施小計你就怕了麼?”
“你們如今都是強弩之末羅網之魚,怕得應該是你們吧。咯咯,小小的障眼法罷了,能耐我何?”
藺七娘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彷彿這峽谷之內突然出現了幾十個她。趙五郎和施小仙二人立即背靠背,環視四周,果然有一羣黑影在崖壁之上快速閃動。
這黑影速度快得不可捉摸,也不知道是她分化出了不同的身影還是速度太快所致,二人正看得眼花繚亂。突然噗噗噗幾聲輕響,幾十個黑色的身影紛紛躍了下來,這些人影一個個都是姿態美豔的女子形態,她們邊笑邊異口同聲道:“臭小子,剛纔那一下沒要了你性命,這次看你還有什麼新花招,趙社主的幻術恐怕是騙不了我了!”
幾十個藺七娘飛撲而上,趙五郎和施小仙急忙御法抵擋。
施小仙放出虎傀儡,道:“怎麼突然間多了這麼多藺七娘,難道她也跟李默然一樣會分身術?”
趙五郎道:“她將自己的肉身修煉成屍水一般,可以四處流動,也可以隨意幻化成任何人型,甚至還可以分身,不過,她的分身術與李默然不太一樣!”
藺七娘的分身與李默然的明鏡十八宮確實大不一樣,李默然是將自己的魂魄分離出來,每一具分身其實都算是真身,只是功力被分散了,而藺七娘則是利用屍水造出與自己一般無二的屍身傀儡,她化作屍水自如流動在這些屍身之中,叫人真難難辨,所以她的分身之中只有一個是真的,其他的不過是她操控的傀儡屍罷了。
屍道的術法真是千奇百怪,叫人琢磨不透。
轉眼間,這些女子已經一擁而上,她們雙手一揚,無數的屍水化作利刃層層捲了過來,趙五郎怒喝一聲,再度祭出火精,與這些水屍鬥在一處。
“凝火成兵!斬!”
藍色的火光化作一柄巨大的刀刃劈了出來,鋒利的刀光錚地一聲就將爲首的幾名女子劈斬成兩半,但這些女子都是屍水所化,被斬斷皮相之後,體內的屍水又迅速凝聚,重新殺了過來。
“五郎,劈刀斷水,恐怕徒勞無功!”施小仙勸道。
趙五郎偏不信邪,運起火精,再劈幾刀,這藍色刀光快如疾電閃過,將這些影屍斬成無數碎片,只是這影屍如水如影,殺之不絕,片片黑影,滴滴膿水,很快又聚攏過來,形成更加強大的屍怪。
“你這不是白費力氣麼?”趙歸真道。
“那怎麼辦啊,這屍怪越來越多了,根本停不下來了。”施小仙指揮傀儡力士也殺個不停。
“擒賊先擒王,這道理不懂麼?”趙歸真有氣無力道。
趙五郎道:“前輩這話我也知道,只是這妖女自己也化作屍水四處流竄,着實不好判斷她在哪裡。”
可不正是,眼前影屍已化作屍浪席捲而至,整個峽谷內彷彿是爆發了一場山洪一般,黑色的水浪嘩啦啦而來,漫上了臺階,又涌上了祭壇。
“火精助我!”
趙五郎再次駕馭火精如排山倒海一般撲出,藍色的火牆沖天而起,將這些靠近的水屍全部燒化、吞噬、消融,但不想這石塔之內似乎有無數的屍水涌了出來,黑色的液體源源不絕,根本殺不盡,除不完。
火精再次尖嘯,藍色的火光劈開整個水浪,轟隆一聲就擊碎山崖,無數巨石轟隆隆地掉落下來,但影屍身形鬼魅,這般剛猛的招式只能將它們擊退,卻難以全部消滅。
這樣纏鬥下去,趙五郎必輸無疑。
“該怎麼攻克這影屍呢?”
趙五郎心念電轉,他喃喃自語道,這五行之術,在於相生相剋,常言道以火化水、水來土掩,但眼前那這些法子似乎都不太好用,唯有另想他法。他忽然間慧海內閃過一絲靈光,立即心生一計,叫道:“有辦法了!”
施小仙急忙問道:“什麼辦法!”
趙五郎也不答話,只是迅速拋出一張黃色的普通符籙,急聲念道:“玉帝有敇,神威四方,驅御天相,自降寒霜,急急如律令!”
這是五行咒法中的降霜咒,隨着咒法的施展,谷中氣溫陡降,而後四處因爲突然降溫開始白霧四起,一點點瑩白色的珠子似霧如霜凝結在空氣之中輕輕浮動,只是片刻之間滾滾濃霧白就飄灑過來。
天地間好似落下了層層輕紗帳。
施小仙眼見趙五郎收了火精,下起了白霜水霧,更加不明所以,急聲問道:“五郎,敵暗我明,如今這濃霧遮天,我們豈不是更危險?”
趙五郎嘿嘿兩聲道:“你彆着急,我自有法子!”
白霧之中,無數水流嘩嘩作響,顯然這些水屍已經趁着迷霧衝了過來。藺七娘呵呵笑道:“好個傻道士,你如今還起白霧準備作繭自縛麼?你不知道屍體根本就不用眼睛來看世界的麼,你的生人氣味就足夠它們鎖定你的位置了,還想用白霧來障眼?太愚蠢了!”
霧氣裡一陣涌動,上百道的黑影閃了出來,這些黑影利用迷霧的掩護,迴旋而來,更加不易判斷。
“五郎,快收了迷霧,影屍來了!”施小仙揮動着眼前的白霧叫道,她的傀儡力士被迷霧遮擋,也判斷不出這影屍的動向,呆呆地站在霧前不知所以。
趙五郎哼了一聲,朗聲道:“道法有云,要求生,先求死,我若要求勝,先求敗又如何?”
施小仙不明白趙五郎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直道五郎是不是瘋了,這個時候還說胡話。
藺七娘更是譏笑道:“好個要求生,先求死,那不如就先死一個給我看看!殺!”
一道道黑影終於破開迷霧衝了過來,漫天都是張牙舞爪的屍怪,無數的頭顱手臂盤旋而來,看上起觸目驚心。
“五郎,屍怪來了!”
施小仙急忙退後兩步,趙五郎卻一步躍前,反向而行。
“五郎,你瘋了!”
“這個時候時機正好!”趙五郎突然腳踏巽、坎二位,捏了個指訣,喝道:“借力五行,御霜凝冰!急急如律令!”
咔嚓!咔嚓!
一道道冰花突然在水霧之中徒生而出,這些冰花像枝葉一般蔓生相連,所有的水霧都凍結起來,就像一個巨大的冰籠一般,再過片刻,這冰籠就凝聚成一面巨大的冰牆,水屍還未躍出霧氣就全部被凍結在冰牆之中不能動彈。
“你!”黑暗中藺七娘大爲惱怒道,她眼見自己勝券在握,卻不想最後關頭被一招反轉。
“我什麼我,你再馭屍逃遁看看啊?”趙五郎瞧了瞧冰牆,嘿嘿笑道。
施小仙擡頭望着眼前巨大冰牆上凍住的密密麻麻的屍體,不禁長吁了一口氣,道:“原來你心中早有計策,害得我白白擔心了一場。”
趙五郎笑道:“我也是突然間想到的,我原以爲火必能克水,一味的以火術來燒炙水屍,卻不想水屍化作了灰燼還能再捲土重來,剛纔我突然想到水屍的優勢在於它的流動和靈活,我把它們凍結成冰,自然就不能動彈了!”
趙五郎指了指暗處的藺七娘道:“妖女,你現在也無處可躲了!”
他身形一閃,化作一道火光朝藺七娘飛了過去,這火光飛速掠出,化作一隻靈巧的野獸,正是潛伏體內已久的火猞猁,藺七娘大驚,急忙旋轉身姿,化成一灘屍水想要浸入巖縫之中,但不想火猞猁一拍地面,轟隆一聲,大地一片震動,山石迸裂而起,藺七娘躲避不成反倒一下子被炸了出來。
這一下子好不狼狽,藺七娘身形還未站穩,另一旁的施小仙已經飛舞乾坤卷撲了過來。
藺七娘臉色一暗,眼看自己就要被收入畫卷之中,忽然石壁上一聲裂響,一頭黑紅色的半人半犬的怪物擠了出來,這怪物嗷呼了一聲就躍了出來,一下子將施小仙撞飛四五丈。
“小仙!”趙五郎急忙收了火猞猁的獸身,化回人形一把抱住了她。
那半人半犬的怪物嘶吼了一聲,又不依不饒地殺了過來。
“這是……獵屍!”趙五郎突然想起這怪物正是自己在凌虛峰山後見到的獵屍,獵屍可是屍神君的屍怪,難不成他也來了?
“糟了!原來這藺七娘等的人正是她師父屍神君!”趙五郎心頭暗叫不好,若是屍神君也來了,自己恐怕真的難以脫身了。
眨眼之間,峽谷內屍臭味越來越濃烈,薰得人幾欲作嘔,甚至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無數的獵屍從崖壁中瘋狂地鑽了出來,一隻只裂開嘴巴,滴着饞涎,高聲吼叫着。
藺七娘見獵屍出現,急忙俯身喜道:“恭迎師尊!藺兒無能竟……竟叫這小兒差點逃脫了。”
崖壁上七八條烏黑色的血幡破壁而出,這些血幡急轉化成一個高瘦的人影,這人頭戴寬大黑帽,身着金邊黑袍,容貌清瘦,兩撇八字鬍有幾分滑稽又有幾分惡毒,正是那日見到的姚文君,亦或者應該已是屍神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