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御劍踏在半空中,冷笑道:“嚴明崇,你不是想要馭靈司再現當年玉文道人時的風采麼?這可是我送給你的一份大禮,當年玉文真人苦戰七天封印了這房長生,想來以你的修爲也不會太難吧。”
他又飛出一劍,錚地一聲劍芒沒入黑玉棺槨之中,藍色光芒迅速化作黑霧在棺槨四周流轉,棺槨上的百鬼好似復活了過來一般,不停地晃動眨眼,而後一個個快速遊走,互相推動着棺槨上的機關,棺槨內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音,卻見棺槨不停變化收縮,如同機甲一般。
黑氣更甚,遺落淵內陰氣四鼓,叫人不寒而慄。
嚴明崇朝百無心叫道:“心兒,快鎮住百鬼柩上的小鬼,決不能讓他們開啓棺槨!”說着,他自己朝神秘人殺了過去,這人今日執意要放房長生出來,想必也是自己的大敵,如何能輕饒了他。
另一邊,百無心一個得令,急忙馭起含象鏡,喝道:“雙熊拍棺!”黑白雙熊又爬了起來,揮舞雙掌超夔獸肚皮下的黑玉棺槨拍了去,一霜一火,意在凍結黑氣、焚盡污穢。
但爲時已晚,黑色棺槨裡一道黑光暴漲,夔獸又是一聲巨吼,卻見夔獸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迅速收縮坍塌,無數光華朝百鬼柩上涌去。
只是片刻時間,這上古神獸竟然被吸盡了精元,化作一堆軟爛的空皮囊。
黑色玉棺光芒更甚,黑曜曜的像個無底的黑洞一般,彷彿連四周的光線都被它盡數吸收,黑棺嗖地一聲迅速飛上半空中,而後嘭地一聲炸裂開來。
無數黑色涌了出來,化作冤魂厲鬼四處飛舞,整個遺落淵內,如同惡鬼地獄一般,四處都是哀嚎慘叫,百無心嚇得也是臉色發白,卻不知這是房長生的什麼鬼術。
黑氣飛了一陣,又在空中凝結,化出一道黑色的人影,衆人也看不清他的五官和麪貌,只聽得他用比寒冰還要陰冷的聲音,說道:“六百年了!老夫被這玉文老狗囚禁了六百年了!玉文老狗在何處!玉文老狗如今在何處?!”
聲音高昂和淒厲,叫所有人聽得都膽寒萬分。
嚴明崇啪地一聲飛出一道金光,正是他的法寶千葉金蟬,喝道:“魔頭,容你放肆,還不束手就擒!”
千葉金蟬飛撲而至,無數金色藤蔓纏繞而出,房長生身子一旋,化作一道黑氣四處飄散,但這千葉金蟬就連幻術和夢境都抓得住,何況他化成的這股黑氣,金葉狂卷,房長生身上的黑氣就被卷縛住大半,房長生大吃一驚,道:“你是誰?竟有這等本事?”
嚴明崇傲立半空中,渾身金光熠熠,如同金仙下凡,他朗聲道:“我乃馭靈司第三十一代掌門嚴明崇,今日必要再鎮你入棺,教你千年都難以翻身!”
房長生陰狠道:“那玉文老狗呢?他死了麼?”
神秘人御劍而立,在一旁笑道:“玉文老道都死了幾百年了,你被關了六百年是不是也關傻了。”
房長生見神秘人說話十分不客氣,勃然大怒道:“你又是誰,也配這般與本座說話!”
神秘人冷冷道:“若不是我,你現在還在這夔獸肚中受封,你這性命還是我送給你的!你說我有沒有資格跟你說話?”
房長生顯然有些不悅,但如今自己剛剛解封出來,功力尚未完全恢復,眼前這馭靈司的掌門顯然是個修爲極高的對手,若是這神秘人能與自己聯手,以一敵二,顯然大有優勢,這怒意被強行壓了下來。
嚴明崇暗覺不妙,這二人都是修爲深厚的超一流高手,若是自己以一對一尚不懼怕這二人,但是若是這二人聯手,只怕自己毫無勝算,尤其自己現在還是……
百無心也一閃而至,喝道:“想要以多欺少,未免太無恥了吧!”
神秘人哈哈哈狂笑道:“也好,也好,你這身修爲也算一個對手,省得說我們欺負馭靈司內無人!”
這四人天雷地火,催之慾爆,場面已是針鋒相對。
懸崖下,趙五郎望了葛雲生一眼,問道:“師父,這情景,我們該幫誰?”
百無邪當即道:“肯定是幫我師尊啊!”嚴明崇是正道馭靈司的掌門,自是代表正道一方,而且百無邪也救過趙五郎的性命,若是不幫也着實說不過去。
但葛雲生心想,這神秘人也救過他們三人一命,只是不知這人是正道還是邪道的人物,若是自己貿然出手,卻也是落了個不仁不義的罪名。
不過,這陰王房長生卻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邪道魔頭無疑。
齊雲飛心念神秘人曾救他一命,又見嚴明崇貪圖夔獸,反駁百無邪道:“我看這雙方都不是什麼善輩,但若說恩情,還是這御劍宗前輩與我們有救命之恩,我想還是該幫他。”
百無邪立即氣得跳起來,叫道:“你是哪個門派的,竟敢幫着鬼道的人說話!”
齊雲飛冷眼看了下百無邪,道:“我是哪個門派與你何干,我愛幫誰就幫誰!”
百無邪再度氣結,罵道:“你……看來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葛雲生神色凝重,示意二人不要爭吵,道:“我想我們還是得幫嚴明崇,陰王房長生這人是個大奸大惡之徒,決不能讓他再興鬼道風浪。”
齊雲飛錯愕了一下,立即低頭道:“既然葛師傅這般說了,那雲飛也只有誰都不幫了,要我對付自己的救命恩人,只怕真的做不到。”
葛雲生嘆了一聲,道:“救命之情,自當相報,但是我們修道習武之人,心中更要是非分明,這神秘人正邪未分,我們不好定責,但這房長生卻是不折不扣的大魔頭,若是讓他跑了,這江湖中又是一片腥風血雨,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無辜喪命,若是報恩與取義兩難抉擇,修大道者必然還是要取大義,雲飛這番道理你怎麼不明白!”
趙五郎也勸道:“師父說的對,大不了我們只攻打這房長生就是了,這樣也不算恩將仇報。”
這時,遺落淵內突然又劇烈抖動了一下,原本還算平靜的雷澤嘩啦啦地震盪起來,無數的水浪澎湃激盪。
“怎麼回事?又有其他惡獸來了?”趙五郎問道。
百無邪忽然指了指雷澤湖,驚恐道:“你們看,那湖水,那湖水好像往天上飛了起來。”
果然,湖面上一層層的水花緩緩飛在空中,卻不落下,像是被什麼力道震上了天空一樣。
“糟了”葛雲生望着波光瑩瑩的雷澤,面色慘白道:“是這雷澤要塌了!我終於知道了,玉文道人將夔獸囚禁在雷澤湖中,一方面是擋住遺落淵內的萬千怨靈出沒,另一方面卻是想以夔獸的雷電之力封住房長生,這夔獸自身的雷電力量太強,加之天地人三盤陣法作用,讓這雷澤湖水內磁場有異,湖水可以倒懸天際而不掉落,加之這遺落淵內無上無下,所以我們一直覺得這雷澤像是湖面一般在我們腳底下,其實這雷澤湖一直在我們頭頂上,現在夔獸死了,雷澤湖內的磁力消失了,自然是要塌下來了!”
趙五郎和百無邪啊地一聲:“那怎麼辦?”
“那只有速戰速決了!”齊雲飛立即御劍而出,直奔房長生而去。
趙五郎叫道:“雲飛也真是,剛纔還在說自己心中兩難,這把又這麼決絕了。”
百無邪望着齊雲飛的身影,道:“這人就是你說的齊師弟?天賦確實很高,不過性情嘛,我不喜歡!”
湖面上,更準確地說是湖面下,嚴明崇、百無心和神秘人、房長生激鬥正酣,嚴明崇的金蛇在空中一繞,身子迅速變大百倍,化作一條十幾丈長的金龍,把自己護得嚴嚴實實,神秘人御劍如飛,藍色劍芒飛快吞吐,引來罡風陣陣,而房長生右手一託,黑色的石玉棺槨又出現在手中,他一拍百鬼柩,無數黑氣噴涌而出,化作萬千鬼厲淒厲而出,叫人防不勝防。
百無心本身就有傷在身,駕馭雙熊協助對陣神秘人,完全落了下風,神秘人冷笑兩聲,道:“你知道馭靈一門最大的弱點是什麼嗎?就是沒了靈獸便是廢物一個!”
“還要借力這些畜生,你們說自己是不是比畜生還蠢!”
“小姑娘,女子修行,可得修男女合歡神功,修什麼熊羆猛獸,可別沾污了你這冰清玉潔的身子!”
神秘人口中不斷用言語挑釁,擾亂百無心的心神,雙手卻御劍如飛,也不管雙熊如何,招招直取百無心命門而去,百無心身法雖好,硬拼硬鬥哪裡是這人的對手,不過幾十招,就被一劍刺傷,直接從半空中被踢了下來。
齊雲飛正巧飛過,急忙一把抱住百無心。
只見百無心臉色白如霜雪,雙眉微蹙一團,殷紅的鮮血在白裙上暈染開來如同紅梅在雪中綻放一般,她神智有些昏沉,卻依舊努力地仰起頭朝齊雲飛道:“你快去幫幫我師父,我師父不能死!”
“我師父不能死!”
這話如霹靂一般炸在齊雲飛的心中,曾幾何時,他也是這般陪在師父的左右,靈犀長老待他就如親生父親一般,悉心傳授他劍術和爲人之道,讓他在這個亂世之中有一安身立命之所。
只是那一日的傍晚,天色急卷,東海澎湃,在九層萬劍冢中,靈犀長老終究是慘死在王瓊風的劍下,自己也是這般絕望地抱着靈犀長老,仰天長吼,悲得淚如雨下。
靈犀長老要他好好參悟乾坤九劍,若是悟不出這九劍,永生永世不要再提報仇二字。
恩師如父,自古重如泰山!
此仇不報,何爲天地男兒!
往事歷歷在目,齊雲飛心中一熱,他眼見百無心一介女子,在自己生命垂危之際依舊不忘恩師,不禁心生幾分共鳴,雙手不自覺緊緊地抱住她。
耳邊劍風呼嘯,鬼厲哀嚎,卻都覺得遠之又遠。
齊雲飛抱着百無心緩緩下墜,陣陣幽香沁入脾肺,竟叫他有些目眩神迷。
二人穿過點點水花,饒過道道劍芒,最終飄落到一巨石上,齊雲飛將百無心平放在地上,看了一番,暗自道:“倒也是個剛烈的女子!”